这天我照常上班,还是给马由由当助手。临近中午,我直起腰身,做了个伸展运动。我将手高高举起,又做了几十个划船的动作。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没有马上接听,继续做了几个弯腰的动作,我的手指没法触到地上。我努力去触自己的鞋子,但总是差点距离。
艾末末说,你韧带不够柔软。
马由由就开玩笑,说我的腰柔韧性这么差,是不是少做爱啊。
他的话搞得我脸红了。其实,我哪会少做爱呢。但我又怎么能说出来呢。我不想和别人分享这一份幸福。这时电话又响了。我赶紧收起身子,掏出手机,接听电话。我听到一个人在嘿嘿笑。我以为是打错了。我问他找谁。他没报姓名,只说找我。
我问,你是谁呀?
那个家伙还在笑,不说话。他嘿嘿干笑几声。他还是没报姓名,只是笑,然后说,听出来了吧?这时候我听出来了,就没好气问他,找我干吗?他为什么总是缠着我呢?
我没找你。他是这样笑着说的。
那好。我说完就想挂机,长长地舒一口气。
他却说,是王悦找你!
王悦就这么缠我的。总是在我以为要淡忘她时出现,突然地。我努力想将她摆脱,但总是不能得偿所愿。我听了马片这话,心烦死了,又来了,她在我最愉快时出现。
我说她没手还是成哑巴了?我的意思是她有手有口,干吗老叫马片带话,让这家伙掺和进来。我觉得这是我的隐私,当然也是你王悦的隐私,而马片是谁,他是外人!是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人。更何况我不喜欢这个人,即使他是人民警察。他不帮助人民解决困难,却总是给我添麻烦。可马片对我的质问并不在意,他又嘿嘿干笑几声,说,还是快回来吧。
你叫她在你那等着!我是这么跟马片说的,我不知道她又想捣鼓什么。
没想到马片说,我们在你家里等。
我一听头就炸了,他妈的!又来了,居然在我家里?没搞错吧!我已经将门锁换掉了,就前几天偷偷换掉的。我做了一直想做该做而没做的事。他怎么说在我家里呢?我赶紧翻看手机屏幕,没错,就是我家里的电话。妈的!搞什么鬼啊。我都跳起来了。我将手机挂了,就将腰包系好。
你去干吗呢?马由由看我慌张的样子,就问我出什么事情了。
我掉头往外走,我说得回去一趟!
看样子像去救火!艾末末笑了说。
我的脸很烫,我想肯定烧着了火。我急匆匆地出门,坐上车子就往家里赶。
我一路赶,一路想。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他们怎么进门的。我仔细想了往日的许多细节,就是有关和王悦相处的细节。我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哪有纰漏。我换过门锁后,就没给过王悦钥匙,即使有时被她堵在家里了,我也一直是防备她的,钥匙是随身带的,走哪带到哪的,她应该没法子从我这复制钥匙的。
我想呀想呀,将脑袋想疼了,也没想到王悦和马片是用什么办法进去的。除了砸门锁!我脑里一闪过这个念头,我的肺部马上就有气炸的危险。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安慰自己说不会的,至少马片不敢这样的。
车子还没到站,还有老远的一段路,我就站到车门口。我不站起来,我就呼吸困难。我站起来,才感到气出得舒畅一些。我不停地按那个停车铃。车子一到站,车门一打开,我就跳下去。往家里的方向跑去。
我是奔跑着上楼的,我跑到家门口,一看,门是完好的,门锁也是完好的。从外面看,没有撬门的痕迹。我推了一下门,门是锁上的。我就奇怪了。我将耳朵凑近门听,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我赶紧掏了钥匙开门。
我打开门,就看见王悦了,还有马片。他们也还坐在沙发上,就是上次各自坐的位子。
回来了?王悦看我进来,就问了声。
怎么进来的?我气呼呼地喝问他们。
王悦费力地站起来,说她都等急了。
我问你们怎么进来的?我有点气急败坏了。
马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没有着急回话的样子,也可能他觉得让王悦来回答更适合些吧。他看了王悦一眼。他想将说话的机会让给她。他此时更像个旁观者的态度。
你说呀?但我将脸冲向他,坚持要他回答。
叫锁匠打开的!马片慢悠悠地解释。他说王悦的钥匙掉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的。王悦附和他的话。她说,是呀,她拿手袋里的钥匙试遍了,也没一把是对的,只好找锁匠了。我还专门叫马片过来帮忙的,他也是建议我找锁匠来弄的。
我伸手就给了王悦一记耳光。我打得有点狠了,我都昏脑袋了。我什么都不管了,即使我看见她朝我走过来的时候,脚步都很是蹒跚。我不管不顾地给她一巴掌,即使我发誓不打人,特别是不打女人。我将所有的愤怒都聚集在那一巴掌上。
你凭什么呀?你!!我吼起来。
王悦给我打得身体一晃,差点都倒下去。她在倒下去的半途,扶住放电视机的柜子。她站起来的时候,嘴角流出红色的液体。马片马上跳起来,身手敏捷地抢过来,将王悦扶回沙发坐好。
你干吗打人?马片转过身来,揪住我的衣领问我。我想我要是和他打起来的话,此时我不一定会输给他的。我们的实力相差不多。他占优势的,大概就是警察的身份。
你也太他妈的欺负人了吧?!我没理睬他,转过身子去,对王悦破口大骂。王悦没反击我,只是低头,嘤嘤地哭。她使出她的致命武器,用得恰到好处。
马片说,还不快住嘴!
我说我不住嘴,我要骂,我要出气!
我越说越快,越说越痛快。马片的脸也涨红了。我已经骂王悦的祖宗,也加上马片的祖宗了。马片让我刹车,但我说顺嘴了,刹不住,也不想刹车,这样痛快啊,车毁人亡。
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马片警告我。
不客气又能怎么样?我已经不在乎他的话。
马片手一动,伸向裤袋。我以为他想拔枪。我心里打个激灵。
我喊起来,你想干吗?想在我家拔枪吗?
就在我一愣的几秒钟,马片手提起来,掏出一副手铐,将我铐上。我挣扎起来,和马片拉扯在一起。我也开始有点怕了。王悦过来按住马片的手。你是想进去坐吗?王悦是这么对我喊的。我顿时松了手。
马片你走吧。王悦是用这样的话让马片安静下来的。她说我们会处理的。
马片放开我,很不情愿地掏出钥匙,将我手上的手铐打开。我松脱手铐后,看见自己的手腕上,都有一圈红红的印痕。马片收好手铐,骂骂咧咧地出门去了。
犯贱!我是这么骂王悦的,我说,干吗叫他掺和进来?
谁叫你总不理我啊。王悦说得可怜兮兮的。
我说我很忙的!
我想找又找不到你。王悦是这样辩解的。
找不到就可以撬我的门吗?我的怒气还没有消掉。
我需要人照顾!王悦擦了擦眼泪。
我看了她一眼,她脸上都是泪水,而且还肿了。我不知道是刚才我打的,还是怀孕的原因。或许两者的原因都有吧。我的心被蜇了一下,刚刚还很坚硬的心软了下来。
我快要生了!王悦又哭起来。
我肚子里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了。我好一会儿才想起该说什么,我说我只是不喜欢你的处理方法。我说,我们的事,干吗要他来搅和?他有病,变态!我还在怒骂马片。
我是没办法啊。王悦幽怨地哭诉她的委屈。
我听了,也无言。这要怪我自己,贪图一时的痛快,结下的果子真的不好吃。但现在我只好硬着头皮啃。现在都这样的糟了,不知道将来还会糟成什么程度。想想就更害怕。
我坐在沙发上,听王悦诉说,她说她害怕,越来越害怕一个人待,所以她希望我多陪陪她。她说一会儿,我心烦一会儿,我训斥一顿,她就换上哭,这我就更烦,要我安慰一番,才停止哭泣,继续诉说。如此这般反复。我本来就乱的心思,被她的话扯成了一团乱麻。我被捆在里面,拼命挣扎,但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