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彻底消失,黑夜笼罩着整个练武场,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暗,那么凄凉。
“不!”
“不!”
“父亲……父亲……你醒醒……你醒醒……”
“母亲……母亲……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啊……”
“三爷爷……三爷爷……你们都走了,让痕儿怎么活……让痕儿怎么活啊……”
回应他的只是三具冰冷的尸体,眼中淌下一滴滴血泪!
“此仇不共戴天!”
“我莫痕对天起誓,必以他们一脉所有人的鲜血来祭奠父母与三爷爷的亡灵!”
莫痕双眼通红,嘴唇咬出鲜血,顺着嘴角缓缓地流淌下来。
“两个老不死的,我跟你们拼了!”
莫痕锻体境十重的修为骤然迸发,无影拳圆满之境的拳势再一次降临,不过这一次面对的是蜕凡境的强者,结果可想而知,功法技巧固然重要,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手段都弥补不了实力上的差距!
“小杂种,你倒是送上门来了,死吧!下去地狱陪你那所谓的“父母”吧,记得来生投胎找一个好点的父母!”
大长老讥讽道,丝毫不把莫痕放在眼里,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就算是再妖孽也与废材没什么区别。
“够了!”一道颇为苍老的声音从从家族深处传来,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
大长老急忙化解了对莫痕的攻击,再也不敢继续动手了,满脸恐惧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浑身瑟瑟发抖,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令人匪夷所思。
“家族的脸快让你们丢尽了!”
“大长老、二长老你们两个给我站到一边,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
“莫石,你贵为一家之主,怎么如此之不顾全大局,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也站到一边!”
但见一位虽然年已逾古稀却仍是鹤发童年,神采奕奕的老人虚空而立,此时老人满脸铁青,目露凶光,显然是极其盛怒,如同火山爆发一般。
不错,此人正是家族唯一的一位太上长老,能够虚空而定,一身修为赫然已经到了化劫境,只不过此时处于化劫黄级初期,固然是这样,他也是家族中最有威望,最具权威的人,更是家族的最强者!
太上长老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称号,那就是“黄狼骑士”,这也是莫家为什么能在莫家镇独占鳌头的根本原因,莫家镇大小家族数不尽数,像莫石这种蜕凡境赤级骑士更是比比皆是,但是能突破至化劫的仅此太上长老一人而已。
一般来讲,蜕凡境(含)以上的修士被称呼为骑士,骑士有两种叫法,一种是本人当前的等级加上自己的坐骑,一种是直接化用坐骑的名字,后面跟上骑士二字。就好比太上长老被称为“黄狼骑士”,因为他的修为是化劫境黄级,且他的坐骑是一头青狼,当然他也可以被称为“青狼骑士”,这也就是所谓的第二种称呼,习惯不同叫法也不同,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指的都是一个人而已。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我也不想让这种悲剧发生!可是……”
太上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太上长老一直在后台默默地关注着家族的测试以及挑战赛,当看到家族出现了两个妖孽级天才时,甚至还有一个居然是七彩血脉的传人时,他激动不已,似乎看到了未来家族脱离莫家镇打入迪曼托斯城市的希望,就在悲剧发生的前一刻,太上长老骤然感觉到一股属于邪人才有的气息,便出去探查。
他想不到的是不仅邪气一无所获,且在离开的这一会,家族还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更想不到的是面对这种悲剧的发生,竟然没有一个进行阻止,尤其是这个莫石,贵为一家之主,却无动于衷。
顿时让这位家族最强者伯颜大怒。
“孩子,带上天残剑与风雷掌离开莫家吧,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空间,毕竟你是七彩血脉的传人,小小的莫家只会束缚你的发展,不管怎样悲剧已经发生,只求你不要太过忌恨莫家,或许这也是你的宿命,至于大长老和二长老,我们会给予惩罚,倘若你回来报仇,希望你给他们一个痛快,不要太过折磨他们,毕竟大长老也是一个悲哀的人,此生为情所困,不能自拔!”
太上长老怅然若失地道,本来以为家族出现了个七彩血脉之人,没想到的是竟然不是莫家之人,这种患得患失的打击,最让人痛苦。
“呵呵,悲哀的人,悲哀的人就应该让我们一家人跟着他悲哀吗?悲哀的人就应该连累那些无辜的人吗?难免也太自私了吧!”
“像那种欲偷家族至宝的女人,本就死有余辜,能怪谁?大长老不分青红皂白就勾结邪人,陷害我曾爷爷,导致今天的悲剧,天理难容!”
已经恢复理智的莫痕憎恨地道。
不论是家主莫石还是大长老……均不可思议地盯着莫痕,皆没想到莫痕敢用这种语气和太上长老说话,要知道太上长老可不是什么好脾气,更让他们错愕的是太上长竟然置若罔闻,实在想不出是何理由让这尊太上长老如此迁就他。
还有,令他们不解的是,太上长老直接杀了这个潜力极其恐怖的少年,以绝后患,不是省了好多事吗?何况他又不是莫家之人,为什么不仅不置他于死地,还赠送他家族最珍贵的宝贝,这难道是巴结吗?倘若是巴结的话,那又是为什么呢?好多人茫然地摇了摇头。
当然莫痕也十分费解,他更不明白凭太上长老的修为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置他于死,却为何还这般迁就他,隐隐感觉与自己的七彩血脉,七彩天赋有关。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因为莫痕是七彩血脉,太上长老乃骨灰级人物,阅历自然要比其他人多得多,对于七彩血脉,当初莫石解释的并不全面,也疏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七彩血脉还有一个称呼就是“救世脉”,千年难遇,一旦“救世脉”降临,那就意味着世间将有一场巨大的浩劫,这场浩劫将会关系到人类的存亡,而“救世脉”乃最容易得到黑龙认可,最有可能达到传说中的圣境。
换而言之,七彩血脉就是最有希望成就“黑龙大骑”的存在,这也是太上长老不敢动莫痕的根本原因。他可不想成为万人唾弃的恶人,更不想被誉为历史的罪人。
再者,在太上长老眼里,莫痕本就是个无辜的人,只是族内的一些纷争,牵连了这个所谓的外人!
于情于理,他都没想过要杀死莫痕,可见太上长老乃正直、仁慈、顾全大局之人。
“大长老、二长老先撤掉你们长老的职务,紧闭三年,可有异议?”
太上长老威严地道,毋容置疑,这分明不是询问,俨然是下死命令,倘若大长老与二长老反对,他立马会大开杀戒,毕竟太上长老也有他的原则和底线。
“我们愿意接受惩罚!”
大长老和二长老异口同声地道,在这尊绝世强者的面前他们一点脾气都不敢有,更何况他们陷害同族本就是大忌,太上长老没有把他们逐出家族,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其实不是太上长老不想狠狠地惩罚他们,以杀一儆百,而是家族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他这样做,家族共才四大长老,三长老而今已经去逝,倘若再杀死或者将大、二长老赶出家族,就只剩下四长老了,那么莫家就算是完了,为了家族的前途考虑,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得不这样做。
“莫石,你也好好反省反省,下不为例,否则我看你这个家主,也该让位了!”
莫石只能点头称是,哪还有平时一家之主的风范。
太上长老凌厉地扫视了一眼全场,化劫境的威压透体而出,霎时,一些修为较低的萎靡瘫软在地,稍高点的也是面目苍白。
“所有人不许再为难莫痕,否则就如此石……”
但见太上长老周身浓郁的黄色元力骤然迸发,正前方的一块巨大磐石瞬间化为满天碎屑!
太上长老深深地望了眼莫痕,光芒一闪,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道传音:“七彩血脉不要轻易展露,否则必将引来杀身之祸,切记……”
莫痕一怔,片刻恢复了正常
“莫石,你告诉太上长老,我莫痕从此和莫家不再有任何关系,更不会要你莫家任何东西!”
莫痕对昔日的家主直呼其名地道。
“父亲,母亲,三爷爷,我们也该走了,离开莫家吧!在这里,你们受了太多太多的苦。”“痕儿答应过要给你们幸福的,痕儿答应过要好好照顾父母的,可是……可是……”
想起当初的誓言,又看了看三具苍白、冰凉,嘴唇已经发紫的尸体,痛苦失声。
莫痕缓缓地扛起三具有些僵硬的躯壳,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莫家的大门口蹒跚地走去,此时所有人让开一条人形通道,惨淡的月光将莫痕的身影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直至消失殆尽。
此时夜已深,所有的繁华演绎完毕,天空中细雨轻轻弹落,打湿了朦胧的月色!
莫痕的佝偻的身影在月色的衬托下是那么的凄凉,不知何时雨水打湿了他的眼角,打湿了他的头发,打湿了他的全身……
细雨绵绵,仿佛要滴进他的内心,来滋润他那颗受伤的心。
……
……
……
许久许久后,三座用双手挖掘的坟墓已赫然形成,此时莫痕的双手伤痕累累,深可见骨,血液已经完全凝固。
雨愈下愈大,狂风猛烈地呼啸!
莫痕脸上那分不清是泪是水的晶莹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流淌在地上,手上已凝固成块的鲜血又融化开来,与泥与水组成一团团混合的泥浆洒满了大地。
望着三个坟墓,莫痕的伤口隐隐作痛,心在追忆中,血泪再一次淌出。
“父亲,母亲,三爷爷,我知道你们一定在盯着我看,痕儿来陪陪你们,陪你们说说心里话,陪你们打发打发寂寞,我……我……我怎么感觉你们三个躺在这,我的半条人命也跟着进去了呢!”莫痕的头狠狠得撞击着石碑,如同要与其融为一体。
“三爷爷,你还记得吗?是你每天逼我练无影拳,每次我偷懒,你都用树枝打我……可是每次打完你就后悔了……又抱着我,哄我……给我当马骑……”
“你说……你一个大活人……怎么……怎么说走就走了!”
“父亲,我六岁那年,只知道贪玩,不知道修炼,你饿了我三天三夜,只到母亲苦苦哀求,你才肯放过,现在孩儿不想修炼了,你来管我啊……你来管我啊……父亲……你来打我啊……打我啊……”
“呜呜……呜呜……”
“母亲,我知道你最疼痕儿了,舍不得痕儿受一点苦,每次三爷爷,父亲打我,训我,都是你出面阻止,你的爱我永远记在心里!”
“母亲,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七岁那年,我们可是拉过勾的。”
昔日的一幕渐渐浮现在眼前,莫痕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那是莫痕又一次偷懒被父亲打完后,母亲给他抹药时对他说的一段话。
“痕儿,以后不准偷懒了,知道吗?要好好地修炼,只有长本事了,长大了才能讨个漂亮的媳妇,到时候带回来给母亲看看,母亲给你把把关,看看能配得上我家痕儿吗?”
“母亲,有你这么漂亮么?”
“去去……臭小子,这么小就会油嘴滑舌了,长大了还了得,别到处若下风流债,那时看母亲不收拾你!”
不知何时莫痕的双眼已经浮肿,今天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喃喃地道:“母亲,你答应过我,要给痕儿把把关的,答应过痕儿的……”
狂风暴雨依旧拍打着莫痕的身躯,仿佛要把他彻底地摧倒。
“母亲,父亲,三爷爷你们都答应过痕儿的,都答应过痕儿的,怎么就都走了,以后痕儿形单影只,孤单落寞,以后谁来管痕儿,谁来陪我,谁来关心我,谁来……”莫痕抱着三人的墓碑重重地跪在地上,已然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