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和日丽,紫玉说想让他陪她一起上街。
街上,她一身青衣莲袖,一会看青瓦石墙,一会看杨柳桥水。到了繁华之地,她盯上一串糖葫芦,回身要萧心买给她吃。
拿在手里后,她道:“你不要吗?”谗嘴揭开,轻舔了下,小嘴咬住一颗放嘴里后慢慢咀嚼。含笑对萧心说:“你也尝尝吧,很甜的。”
萧心一直愣愣的,她催问,才向贩主道,“再来一串。”紫玉见他拿了,笑的更欢,期待的看着他撕开,咬一颗放嘴里,然后眉头轻皱,嘴巴咧的很开,似在忍受什么,最后垂头,再不肯尝一下。
紫玉探头,“不好吃么?”萧心皱眉扶额道:“酸!”
“哦.”怎么会酸,明明甜里带着一点点的酸,酸甜可口,还有一点脆,糖衣色也很漂亮,看着就很好吃。紫玉三下五吃掉一整串对他道:“把你的也给我吧。”
萧心给她,只见她一口咬上两个,很是享受的大口咀嚼,鲜红栥沾满唇角,直到吃完舔净仍是意犹未尽。
街上喧闹,萧心在街角处静静看她吃完两串糖葫芦,她甜甜笑容的眉间,溢满永世不悔的无邪。这就是幸福吗?他抬眸看天,眸间一行清泪滑下,弱水三千..
“弱水三千。”
紫玉吃抹干净才发现萧心沾泪,道:“呀!酸哭了?”她只知道吃错东西能辣哭人,苦哭人,这糖葫芦还能把人酸哭?
“没有。“他抬眸,对她笑道:“很甜。”
“你刚刚说什么?弱水三千?”她问。
“嗯。”他点头,道:“说给你听的。”
紫玉扭捏着手里绢帕,他以前跟她说,弱水三千是见于《论语·雍也》: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说,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很多,但是你的美好是我的唯一。
紫玉幽幽红了脸,低头不让他看见,他拉上她的手道:“走,尝尝膳食府的鱼汤。”
“一定很好吃吧,呃,早知道刚刚不替你吃糖葫芦了..”
“呵呵,叫你贪吃.”
一曲悠悠弦断邂逅的古街,爱的桥段叫我怎么写,那弱水三千若能把那今生淹没,前世亏欠我愿等来生再还。
“我停步白墙青瓦的屋檐,等你撑伞走过我身边,古镇上谁家的炊烟,在为炮们酝酿当年的月圆。”
“一双鸳鸯戏在雨中那水面,就像思念苦里透着甜,我不问弱水三千几人能为我怨,轮回百转只为继前缘。”
茶铺前弹唱瑟琶的姑娘声音醉人,一对恋人经过,男子掏出裹袋里十枚银钱放在摊前案上。二人身影渐走渐远,消失在茫茫人海里。红尘笑看偏为你眷恋,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上街,一起去吃好吃的东西,看好看的花,分享彼此心里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药师谷谷主再次现身,依然一副淡漠的表情,带回来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男人叫孟子敬。
萧家人是不愿意让外人住到自己家里的,尤其是这个叫孟子敬的男人。
孟子敬到薜姑娘的书房中拿药目,撞上正在院中玩耍的紫玉。
干枯的桃树枝下,灵觉告诉他有人在偷看,不由往回一看。是个女子,他曾熟知的女子。
“你是谁?”紫玉打老远就看到一个阳生男子站在桃木下垂着脑袋。是薜姑娘新请来的药侍?看起来不大像啊,学着萧家男子的样子,她问道。
男子将书本往身后一背,俯首而立,器宇轩昂。“陈姑娘好。”
若不是他问好,她似乎都忘了自己是姓陈的。
佳人蹙眉,诧异,他又道,“孟、孟姑娘好!“
孟子敬打量了她一翻,想是在二位兄长照料下,身子恢复的还不错。
“你认错人了,我不姓孟。”紫玉不知要跟他说什么,正好薜大夫侍者来唤,那男人便离开了,走的时候,颦颦回看。起先紫玉只当是她年少时的朋友,可他又唤她孟姑娘,男子走时回看的目光,叫她一刻也分辨不出什么含义。
因她往年恶病缠身,人多了叫人烦躁,所以宅院里来来往往也全是她熟悉的亲人,最近多了个薜神医和一帮侍丛,叫她心生好奇。来往之人她便多注意了下,这个男人她根本就没见过。
吃晚饭的时候,她跟萧心说,“今天来了个男人,一会叫我陈姑娘,一会叫我孟小姐,我也不认识他,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她无意说着,一会话题便又转到了旁处,萧心却记在了心上。
这个叫孟子敬的人,知道紫玉的过去,紫玉那时逃离萧家,跌入月湖为他所救,或许是前生的日子太苦,他一点举动都叫她感念万分。孟子敬武艺高强,一身轻功行云如水,莫说京都,放眼整个中原武林,也难找到几个能与之交手沾上半分便宜的。朝夕相处中,紫玉芳心暗许,不求名份只盼着孟子敬能将她当个粗使丫环,只为跟着他。
后来,他在紫玉面前,变了个戏法,使她对萧家两兄弟彻底寒心,也让一向坚强的紫玉崩溃,若不是他苦求薜冷平,她心如死灰早消玉殒。
萧心手里竹筷被折成两截,紫青色的面目越发可怖。
“不管她是姓陈,还是孟,都是我的。”
药房,薜谷主手笔利落开着方子,孟子敬看看她所在位置,竖起大姆指:“萧家小姐病入心腓,叫你救了过来,不愧为药师谷传人。”
薜冷平头也不抬,闻闻纸墨,研墨两下道:“她病入心腓,还不是拜你所赐。“在师父退位后,她短短五年医治过的病人无数,萧家小姐,萧心还有眼前这个人病情可谓最最难缠。
“你救她,想必也是费了些时日功夫吧。”他又将话题扯到那个萧家小姐身上。
“看来你对她很有兴趣。“薜冷平远远瞥了他一眼,继尔低头闻药,“不过,你还是得注意自己的身份,现在萧心要杀你,如捏死一只蚂蚁般。”虽然两人都伤势耗重,萧心所伤肉眼可观,而孟子敬。。
她从雪堆里将他扒出来时候,还以为是一具死尸呢。
“他不会杀我。”
薜冷平笑道:“这可难说。”在萧家的人可是都知道,萧家表小姐可是萧心的命。
”他不会杀我。“孟子敬江湖人士,虽短时间给人封了几处大穴,然是个洒脱惯了的,傲气不减半分,“紫玉是萧心的命,那我就是紫玉的命。”
呼呼一道寒光闪来,一道白光耀入孟子敬眼睑,他微微向后仰了仰脸,指尖还未触到剑身,便被一顾力道给打了出去。
薜冷平似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仍在翻书阅察。
那边厢,桃林中,两道人影难解难分,蓝衫男子看起来英挺非凡,却,因只守不攻,落了下风,只被逼的退到一角。白衣男子手持长剑,招招朝他刺来,却没伤着他半分。
这二人在桃林里斗了一刻,也招来了一些人,蓝衫为孟子敬,白衣便是萧清。
萧清神色凝重,剑尖挽花,一会就将孟子敬衣衫挑破,发丝也被割掉几缕,他冷道:“他不会杀你,我会。”
“你若当真杀我,就不会容薜姑娘留我止此了。”
“那是因为你这条狗命留着还有用。”
指尖挡过剑身,“既然还有用,这无谓架势四公子还是勉了罢!“宋子敬说完,潇洒离去,丝毫不介意身影后几道杀气腾腾目光。
如果你再招惹她,我。。会杀了你。不过几步之遥,萧清使出内力,催发传音。
桃林里细枝碎裂,地上几片枯叶随风旋起阵阵寒意。
孟子敬心情大好,或许是看到紫玉安然无详并且看起来挺幸福的样子感到欣慰。
九转回魂丹,真的这么灵验?当下心上对那年轻的谷主升出几分敬意。
他讨好般迎了上去,接过薜冷平手里捧着的药膳。”薜姑娘,真乃神人,竟真医好了紫玉。“
年轻谷主平淡应着,一次两次劝戒,他随性不改,厮意妄为。受那么重的内伤,定是得罪了高人而不自知。薜冷平侧身过去时,眼角瞥过,眸里带着谁都察觉不到的嬉趣。
“我、其实我认识她还蛮久的。”孟子敬手托着下巴,幽幽说道。他开始说起那段他所不愿再提的过去。
紫玉病的很重,萧心几乎要疯掉,从京都追到西域,决意要他回去见她一面。
他是个浪子,无父无母,打小在镖里长大,一身蛮力,有一次押镖成功后被名门道人看中,收为门下弟子。
后渐渐的飘在江湖里,为生计也为官府所用,亦为金钱效力。
他功夫不敢说在中原数一数二,轻功倒是上乖,十六岁出师,连师父都不曾追上过他,被江湖上称为风行子敬。萧心追了他三天,将他捆住押回了萧府。
那时候的紫玉很依赖他。她曾说,他是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孟子敬苦笑,九转回魂丹果真奇效,可毁去人多半不堪回首的记忆,把一颗死了的心拉回来。
他坐在床边,看她病怏怏,哭红的双眼带着泪,祈求他,带她走。
那一刻,他有些犹豫,甚至也想过好好的照顾她,但他终久是风行子敬,陪了她一天,在泪眼沙婆中,将手从她紧握中抽了出来。
那双迷蒙的眼,随后便蒙上了绝望。如果紫玉真的死了,或许他会后悔吧,他这么想着,摸了摸鼻子。
然尔,她现在活的好好的不是么。
”她是怎么病的?“双眼失明,四肢瘫痪。若不是她炼好的九转回魂丹落到萧心手里,尤心而身的损耗,早亡故了。即自残亦不可对自己下那么大的毒手吧。薜冷平问道,她还真对这古怪的一家人起了兴趣。
”萧家的地牢里,我变了个戏法。“孟子敬抓抓头发,当时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被紫玉看到了,然后,她就病了。
“哦?是么?”一向冷清的薜冷平语声间起了音调,“你变的戏法该不会是身首异处吧。”
“呵呵。”男子笑笑,她说的八九不离十”是的,用障眼法,他当下被五马分尸。
紫玉真以为萧心杀了他,在萧宅里失了心疯。一向弱柔的女子抢了把剑,要杀了她二哥呢。
冷冷扫他一眼,薜大夫道:”开那种玩笑,赚了不少黑心钱吧。”江湖人,总是自认侠义有道,然生活是柴米油盐,那些视财钱如粪土越是道貌暗然伪侠义人士,若是要取生活之源,难勉会用些旁门左道,这种事情,她见多了。
孟子敬懒洋洋靠在卧榻上,嘴里噙着一根药草,“也值了,三年自由呢。”
顿了顿,他又道:
“我是挺后悔的,她、是个好姑娘。”她很单纯,易相信人,他不过计算好了,将她从江里捞出来,细细照看,她便真的以为自己碰上好人了,每每听信与他,甚至要同一道浪迹江湖,过刀口下讨生活的苦逼日子。
“真是个傻姑娘呢。。”不过给了她一点好脸色,就整天笑逐颜开,吃了一顿他烧的菜,能高兴的嚷嚷上好几天。
两人曾在城效东处的廊林里,有过一个美好的夏天。他姓孟,她便也说,随了他的姓,唤他一声大哥。
每当她仰起小脸,崇敬眼神望着他,如影随形。他亦感觉得意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