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狭眸骤然收紧，沈乔彬瞬也不瞬看着面前这个神情落拓得像是丢了魂的男人，胸口犹如被什么东西层层勒紧般，难受！
“你……说什么？”怀疑，或者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沈乔彬轻声开口，可往日水般温柔的声音，如今却在细细发抖。
慕楚昊疲惫又懊恼，他长叹口气，身子颓然的靠上车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说，“原来小时候我在吕家花园里看见的小女孩是梦汐，可我一直把她当成了惜柔，乔彬，现在我该怎么办？”
自从知道自己摆了乌龙后，这些天里，慕楚昊觉得自己失魂落魄，他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可他整个人就像陷入困境，他更觉得这是一场死局，找不到方法，没有路径，挣不开，脱不掉，只有活活得，将他困死。
可他不想，他不想在知道真相后什么都不争取的任梦汐走，他原本就放不开，如今，他更不愿意松手。
他一直爱的人，是梦汐，是梦汐啊！
沈乔彬也是像被什么击中，一下子懵了！
看着失意痛苦的好友，沈乔彬回头，幽昧光影里，依晰可以看到梦汐坐在副座，胆怯又疑惑的望着他们。
十几年的好友，他清楚那段曾经对慕楚昊来说意味是什么，那是他最珍贵的回忆，尤其当他每每提到花园里遇到的小女孩时面庞总会泛起柔情涟漪，连身为好友的自己仿佛也能从他含笑的眼睛里看到多年前，吕家花园里，那对俊俏的少年郎与纯美的小女孩。慕楚昊自己以为，身为好友的他也以为，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小女孩是吕惜柔，可是，如今怎么变成了梦汐？
“不，你骗我的！”看着靠在车上的人，沈乔彬坚定冷硬的语气似乎要摧毁某种真相，抹杀某种痕迹，“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吧！”
他冷眸睇了过去，眼色锐利，“你一直就想拆散我和梦汐，你也一直对梦汐放不开，所以今天你才对我说出这么可笑的话，目的想要我放手，或者想用这借口从我身边抢走她。就是这个样子，楚昊，没用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梦汐，你死了这条心吧！”
又愁又烦，伤心难过加上没有尽头的悔恨，慕楚昊不作声，英俊的容颜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
浮云卷霭，一层层的夜雾将两人包围，彼此眼中，他们看到朦胧的自己。
一切，朦胧！
“我没有骗你，没有……”许久之后，他像受了重挫一般，恍惚摇头。一句话，好似透尽他身体所有的力气。
没想到，谁都不会想到，原来三个人的情感纠葛竟是命运与他们开的一个痛彻心扉的玩笑！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怕的真相！
曾经，他以为放手的是一段错误，却没有想到放手的竟是那段刻骨铭心。
如今，他要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他只有在悔恨编织的网里，垂死挣扎。
“我不信！”
禁不住的，沈乔彬提高音量。夜色里，这高亢中带着怒火与恐惧的声音，听来略微凄厉。声音被雾气笼罩，过树穿花，飘向宝马的方向。
他们在说什么？
很少见沈乔彬那么动怒，梦汐解开安全带，犹豫着是否下车。先前二人都朝她的方向看来，她知道，自己又是他们争吵的导火索，只是楚昊哥和姐姐都已经结婚，他们之间如今已是断得一丝不连，他还来做什么？
她已经埋藏她的爱恋，试着用时间来尘封，可是，他却为何还要一次次来触碰那层本就薄如蝉翼的脆弱心墙。
不该，不能，他们没理由，也没勇气再连在一起！
夜雾甚浓的天空黑漆漆一片，似乎要将他们湮没在这无边的黑色里。
两个高傲又优秀的男人互凝彼此，空气似乎凝固，只有淡淡雾气在冷风里如烟般流散。
“呵”，突然，他溢出一声浅笑，悲凉至极的笑声。“不信，我也不信，我要问问她，我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身子站起来，转身，慕楚昊朝白色宝马去。
如果，从她嘴里说出她就是当年的小女孩，那么，他该把爱延续下去吗？
如果，从她嘴里说出她不是当年的小女孩，那么，他就能断了对她的思念吗？
但，不管如何，此刻的他迫切想要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当年的小女孩，究竟是不是她！
几天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尽管他已经确定，可，他还是想听梦汐亲口说出来，当年的小女孩，就是她。
十二年的爱恋，他必须弄清楚，这段曾经，是不是属于他们二人的！
“不准你靠近梦汐！”
瞧他转身，沈乔彬心急，从后拽着他手臂，不让他往前。
“放手！”
刚还颓废沮丧的男人竟在一瞬间犀利了眼神，慕楚昊半转身，视线落在拧在腕间的手上，眸子森然，嘴角紧绷。
“楚昊，梦汐不可能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你自己想想，你和吕惜柔通了那么多年的信，如果小女孩是梦汐，这中间难道一点迹象都没有？而且当年你认定的不也是吕惜柔吗，否则又怎会与她一来二去的通信？”
其实，在他说出先前那翻话后，沈乔彬就确定当年的小女孩是梦汐无疑。他曾听梦汐说过，与慕楚昊的相识是在她十岁那年的吕家花园，慕楚昊更送她一枚钢琴奖章。后来，几人相处时他也曾听好友提起这事，只是当时没往心里去，如今一切串连起来，真相了然！
只是，他不可以让他再靠近梦汐，如今的梦汐，是他的！
慕楚昊试着挣了挣手，抽不开，浓墨般的眸子瞬间阴冷，他微眯狭眸，手臂愤然一甩，沈乔彬步子不稳，被他凶猛的力道甩得往旁趔了两步。
“哼”，狠戾的冷哼一声，慕楚昊再次往前。
“你别再缠着梦汐了！她根本不可能是当年的小女孩。”沈乔彬着急，冲上去伸出双臂拦他去路。
“怎么不可能？我看了她和惜柔小时候的相片，虽然她们容貌相似，但那张脸长在这里，根本不会错！”
指头指向自己胸口，慕楚昊低磁的声音如同被夜色染黑，凄凉，悲切，字字锥心。
说完，他动手推他，沈乔彬有所防备，往他身上使力，牵制慕楚昊欲往前的步伐，“楚昊，够了，你们已经错过，就这样过去吧。你想想如今的关系，你已经和惜柔结婚，现在还来纠结曾经的小女孩你认为还有意义吗？好，就算小女孩是梦汐，那你打算怎么办？又离一次婚？或者用尽手段将梦汐绑在你身边？你清醒些，无论哪一种，都比现在的关系更糟，也是所有人更不愿意看到的，你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慕楚昊顿下脚步，眼睛定定落在宝马的方向，玻璃后，那张令他想得连心都泛疼的脸，如今鲜活真实，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真想再见一面，那么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