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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王朝东和安浩天拿着刘常明给他们做的简历,硬着头皮来到了职业介绍所,一个中年妇女接待了他们。

中年妇女拿着他们的简历看了又看,问道:“你们以前登记过吗?”

“没有。”王朝东说。

妇女沉吟了一下,说:“我和你直说吧,你们这种情况,我们还是头一次遇到。一般都是街道来安排的,我们不大插手。你们在表上留个电话,有了合适的我们通知你。”安浩天看了眼妇女旁边厚厚的登记表,拿起笔留下自己的电话。看着他们写好了联系电话,中年妇女让他们回家等消息,就做别的事去了。两人走出了职业介绍所,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王朝东和安浩天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刘常明忙迎上去问他们找工作的情况。安浩天把简历摔在刘常明面前,气呼呼地说:“你这个破简历,屁用没有!”

刘常明见状,知道他们找的不顺利,忙说:“没关系,再找找。来,赶紧吃饭吧,面早下好了,就等你们回来。”

安浩天皱着眉头看着碗里没有一点肉的清水煮面,用筷子在面碗里搅来搅去就是吃不下去。

王朝东看不惯,说他:“吃啊,别挑了。”

“老头儿,有辣椒油吗?”安浩天问。

“有。”刘常明拉开柜子取出一小瓶辣椒油交给他,他如获至宝,狠命往碗里倒了起来。刘常明看着,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这油辣……”

安浩天没停手,继续倒着,直到面碗里一片红时,他才满意地停下。刘常明一看那辣椒油已经只剩下小半瓶了,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干脆倒光了算。”

“你不是说辣嘛。”安浩天道,说着又拿起筷子准备吃,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安浩天接完电话,放下面碗,扔下句“有饭局”就走了。

安浩天面前摆着四五个菜,全是带肉的。他美美地吃着烤鸭,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安浩天指着烤鸭说:“这个再给我来一份,直接打包。”

“大哥,你不是说这家烤鸭不好吃吗?”这顿饭的冤大头林剑文疑惑地问。

“好吃,可能换厨师了。”安浩天一边大嚼着一边说。

“那就再来一只。”林剑文说。

“鸭架打包。”安浩天补充着。

服务员记下后就走了。

安浩天满意地看看林剑文,“算你懂事。这么急找我,又憋到什么宝了?”

林剑文从口袋里取出一张CD推在他面前说:“大哥,这是中孝介的新CD,我专门找人从台湾买的。”

“嗯?”安浩天很是莫名其妙。

林剑文犹豫一下,低声道:“她特喜欢这个歌手。”

“不是告诉过你嘛,毕业之前少招她。”安浩天皱着眉头说。

“我知道,我不去。这不是让你转交嘛。”林剑文忙说。

“算你明白。来,喝了!”安浩天举起酒杯。

“我不能喝,下午还得修车呢,喝多了非得让老板开了不可。”林剑文没动。

“你们一个破厂,每天活儿还挺多。”安浩天自己喝着酒说。

林剑文一脸的苦涩,“拿人都不当人,我们早晨八点半上班,一直加班到夜里十一点多还不让下班,中午吃饭时间就给一小时,想眯会儿都没门儿。”

安浩天上了心,问:“人手不够吧?”

“老技师上个月走了,还带走好几个徒弟,一下少了七八个人,你说我们人手能够吗?”

“那是不够……还招人吗?”

“大哥,你有兴趣啊?”

“我就问问。”安浩天掩饰道。

“大哥,你要是能来那最好,我跟老板说去,放心,绝对没问题。”林剑文打着保票。

“用不着你操心,要找我自己跟他说去。”

林剑文竖起大拇指,“还是大哥有能耐。”

两个人边吃边聊了有一个小时,林剑文结了账就匆忙赶回去上班了,安浩天美滋滋地拎着一堆菜,哼着小曲回了刘常明家。

“吃吧……”一到家,安浩天就把打包回来的菜摊在刘常明和王朝东面前。

刘常明谨慎地问他:“你哪儿来的钱?”

“认了个小弟,特懂事。”安浩天满不在乎地说。王朝东不说话,只是瞪着他,安浩天赶紧改口说:“也不是什么小弟,普通朋友。”

刘常明取出两双筷子,递给王朝东一双,乐呵呵地说:“咱也开开荤。”

王朝东接过筷子,感叹地说了一句:“要有点酒就好了。”

“买去吧,一会儿我还有好事宣布呢!”安浩天道。

“真要是好事,你说了,我马上就去买。”刘常明一听来了精神。

安浩天清清嗓子,得意地说:“咳咳,行,你听好了,别高兴晕了。咱们的工作马上就要有着落了!”

王朝东丝毫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面无表情地问:“介绍所来电话了?”

安浩天摇摇头说:“谁指望他们呀!我有个兄弟的汽修厂正缺人,这不现成的工作吗?”

“你跟人家说了咱们的情况啊?”刘常明担忧地说。

“还用得着说嘛,就咱们仨,多好的技术啊!一试不就得了!”安浩天自信满满地说。

刘常明有点泄气,说:“就怕人家不给咱试的机会。”

王朝东看了看他们说:“不过,去试试也没什么。”

安浩天高兴起来,“大哥都说话了,没问题!老头儿,买酒去吧!”

“酒我还真不能买,这可算不上好事,工作定了才是好事。”刘常明坐着没动。

“真他妈不知足!”安浩天骂道。

吃完饭,刘常明一个人悄悄去了安浩天说的那家汽修厂。在几个工人的指点下,他好不容易找到那个挂着“经理室”牌子的门。

刘常明站在门口,整理了下衣服,又用手梳了梳头发,轻轻地敲了敲门,门是开着的,他走进去。

经理是一个胖子,看到进来一个不认识的老头儿,就不耐烦地说:“找谁啊?”

刘常明谨慎地说:“来找工作。”

胖经理看看刘常明,皱着眉头说:“你都六十了吧?”

“六十二。”刘常明老老实实地回答。

“起什么哄?找地方养老呢?”胖经理有点生气。

“经理,经理,你听我说。我呢,从里面出来没多久,不太容易,想在你这儿混口饭吃。”刘常明忙解释说。

经理不太明白,疑惑地问:“里面?什么里面?”

“监狱里。”刘常明答道。

经理脸色一变,“劳改释放的啊?”

“嗯。”刘常明硬着头皮回答说,“我还有两个兄弟,情况跟我差不多,不过技术都没问题,工资多少都行,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

“你脑子进水了?你一个我都消化不了,还能消化你们三个?当我这儿是收容所吗?赶紧走吧,别起哄,我忙着呢。”经理生气地往外轰他。

刘常明还央求着,“反正也得用人啊,我们技术真的不错,不信你试试我们?要真不行我们马上走人,要是行,您就给次机会吧,我们保证好好儿干活,绝不给您惹任何麻烦……”

经理打断他的话,“你别跟我保证了,没用!就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嘴上说得天花乱坠,遇了事都没个正经!我们可没精力给自己请几尊瘟神!”

刘常明继续央求着说:“老板,就一个礼拜,您就试一个礼拜,行了我们留下,不行我们随时走人!就当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不要求待遇,有口吃的就行!”

经理看他的样子,实在没辙,只好敷衍地说:“行了,行了,别啰唆了,我考虑考虑吧。”

“您要考虑多长时间啊?”刘常明趁机追问。

“考虑多久,还得听你的吗?”经理臭着脸说。

“不是,不是……”

“那你就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行,行,我等我等。”刘常明答应着出了门。

刘常明在经理室的门口等着,林剑文走过来,刘常明问他:“小林,你们几点下班啊?”

“谁知道呢,你还是回去吧,有信儿我通知你,这么等着,准得被蚊子咬死。”

“你那老板变得快,我回去了,他就变卦了,打铁得趁热。”刘常明憨厚地笑着说。

“那我给你找个小凳去,蹲一下午腿该麻了。”林剑文给刘常明拿了一个小凳子,刘常明接过来。夜已经深了,刘常明还在门口等着,蚊子叮咬着他,他不停地拍着胳膊和小腿。

“哗……哗……”汽修厂的大卷门慢慢降下来,胖经理锁好了门准备回家。

“您下班了?”

胖经理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身看见了坐在小凳子上可怜巴巴的刘常明。

胖经理当时脸就黑了,“怎么还在这儿?”

“您不是让我等消息吗?”刘常明笑着说,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坐得腿都僵了。

“我让你回家等,没让你在这儿等!你脑子坏了?”

“我闲着也没事,心里想就在这儿等吧。这样您一看见我,就能记着我们的事。”

“有病!”胖经理说着就要走。

刘常明迟疑一下,说:“都十二点了才下班,您家里人没意见啊?”

“别提了,天天跟我闹。”胖经理没好气地说。

“多几个人手,您不就能早点下班了?”

“还跟我绕哪?”

“多我们三个人,可顶你们好几个呢,工资还低,合算!”

胖经理看看刘常明,有点动摇。

刘常明看了看他的神色,知道有戏,忙加紧劝说:“您要是嫌我们是劳改释放的,您可以先去派出所打听打听,我们都是挂过号的,还得经常去汇报呢,谁也不敢乱动,谁想再进去啊,您说呢?”

胖经理想了一下,说:“真拿你没办法,我可跟你说,你们情况特殊,工资我给不了太多。”

刘常明忙点头说:“理解,理解,够吃饭就成。”

“那明天来试试工吧,技术过硬就留下,技术不灵,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胖经理终于松了口。

“明白,明白,您尽管放心。”刘常明心里乐开了花。

“赶紧回去吧。”

刘常明走了两步,又转过身,诚恳地说:“谢谢您。”

胖经理笑了下,就没再说什么。

刘常明兴冲冲地进了屋子,王朝东和安浩天都已经睡了。王朝东听到动静,坐起来,看到刘常明,问:“老头儿,干吗去了?”

刘常明一脸掩饰不住的高兴,“朝东,明天去汽修厂上班。”安浩天蒙眬中听到“工作”两个字,立刻醒了。刘常明兴奋地告诉他们汽修厂的老板让他们明天去试工,叮嘱他俩明天都表现好点,别和人吵架,别犯拧,王朝东和安浩天无奈地答应了。

刘常明憨厚地笑了笑说:“这下可好了,不用发愁吃了。”

“看把你乐的。”安浩天有点不屑。

“可不得乐啊。前些日子,就为了弄点吃的,我可没少发愁,弄得大家伙都没吃过饱饭。”刘常明说。

王朝东看看刘常明,心里也有点触动,他笑了笑,安慰地说:“其实我都吃饱了。”

刘常明一下子就戳穿了他的谎话,“安慰我呢吧?”

王朝东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行了,别傻乐了,早点睡吧,明天要上班呢。”

刘常明笑了,笑得一脸轻松。没多大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长长短短的呼噜声。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去了汽修厂,胖经理见到他们三个,径直把他们领到一辆外表看起来很光鲜的车前。

胖经理说:“能把这车修好,你们就上班。”

“就这么简单?”安浩天双手插在口袋里,满不在乎地问。

胖经理看了他一眼,嘲讽地说:“就这么简单!开始吧,一个钟头之内修好了,人就留下;修不了,就走人!”

“你什么意思啊?”安浩天脸色微微变了变。

“考核。”胖经理扔了两个字出来。

“行,行,动手吧,安子,朝东——”刘常明忙打圆场。

安浩天不情愿地拿起扳手。

林剑文过来了,叫他:“哥——”

安浩天看看他,林剑文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下四周,看到胖经理没注意自己,赶紧悄声说:“哥,小心点,这车都放了小一个月了,一直没找着毛病。”

安浩天愣了一下,放下了工具,窝火地说:“这么考核就不地道了吧?这不是存心难为人嘛,不想用我们就早说!”

“安子,你昨天答应我了!”刘常明忙提醒他。

“答应个屁,这种事,我干不了。大哥,走!”安浩天甩手就要离开。

“朝东——”刘常明赶紧叫王朝东,想让他阻止安浩天。

王朝东没理他,只是盯着胖经理问:“老板,我就问你句话,你是存心想用我们,还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

“哪那么多话?修不了趁早走人,别耽误工夫。”胖经理语气不善地说。

“那我还不伺候了!”王朝东硬邦邦地说,然后就要跟安浩天走。

“什么人哪?”胖经理不满地说。

“朝东,安子,别走啊。”刘常明着急了,叫他们。

王朝东和安浩天头都没回。

“没出息,你们要是害怕了,就走得远远的。”刘常明气极了,用不屑的语气喊着。

王朝东站住了,转过身,说:“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不怕就试试吧,试了才知道行不行!”胖经理有点阴阳怪气。

“老板,我们要是修好了,你说话得算数!”王朝东又对胖经理说。

“我这儿十几个人都证明着呢!”胖经理看着周围围观的工人们说。

王朝东点点头,又走回来,拿起工具,说:“我要用不了一个钟头呢?”

胖经理冷笑着说:“工资加倍!”

“谁掐表?”王朝东看看周围。

林剑文兴奋地上前凑热闹,“我来!”

王朝东又指着周围的人,对他们说:“他的话你们都听着了,给我做个见证啊。”

“行了,开始吧!林剑文计时。”胖经理说。

林剑文掐着表,“九点十分,开始!”

王朝东和刘常明拉开车盖,仔细地检查起来,安浩天准备好了工具箱。

“打火!”王朝东命令着。

安浩天上车,打了火,却没打着。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车厂内,所有人都屏住气等待着。

“大扳手!”王朝东说话了。

安浩天递给他。

“螺丝刀!”刘常明难得干脆地说。

安浩天递给他螺丝刀。

刘常明麻利地操作着,他拆开了管道,拿出滤芯,说:“冲一下!”

王朝东用棉签沾了油,看了看,道:“安子,测测油压!”

安浩天小跑过去。

“镊子!”王朝东命令着,刘常明递给他。

王朝东看看刘常明,没说话。

安浩天过来说:“油压偏低!”

刘常明问:“离合紧吗?”

“松!”

“打火!”王朝东说。

安浩天几步进了驾驶室,打了几下还是没打着。

“再打一下……”刘常明道。

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一边的林剑文一脸焦急。

刘常明说:“朝东,你看看活塞……”

“再打一下!”王朝东说。

依然没打着火,周围的人紧张极了。

王朝东拉过划板,一个翻身钻下了车。

刘常明道:“打火!”

安浩天又试了一下,还是没结果。

车下,车前,刘常明跟王朝东紧张操作着,刘常明满头的汗,安浩天给他擦了擦,刘常明回头笑了笑。

王朝东说:“看看电瓶!”

刘常明摸了摸,说:“湿!”

王朝东拿起工具,整理一下,又说:“打火!”

“好!”安浩天答应着,几步进了驾驶室。

打火,不着!

还有不到十分钟了,林剑文有些失望,王朝东停了一下,看看刘常明,刘常明一脸凝重,安浩天从车上下来了,“大哥——”

三个人都没动,大家也蒙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胖经理冷冷笑了笑,林剑文十分着急,开始提醒他们,“八分十秒。”

突然,王朝东又拿起工具,三下五除二,拆下电线,刘常明已经拿过来一堆杂线,两个人麻利地操作起来。

“九分五秒!”

“打火!”王朝东命令。

安浩天冲进驾驶室,没打着。

刘常明说:“再打一次!”

安浩天又试了一下,着了,大家一起松了口气,可是又熄了。王朝东又处理起来,刘常明麻利地递给他工具。

安浩天又打火,着了!发动机的声音好像在唱凯歌,林剑文终于按下秒表,“九分三十五秒。”

大家沉默了片刻,都鼓起掌来。王朝东松了口气,看看刘常明,刘常明还是憨厚地笑了笑。安浩天兴奋地从车里跑出来,拍着刘常明的肩膀道:“大哥,成了!老头儿,成了!”三个人抱在一起,第一次没有任何间隙,没有任何纠纷。

胖经理把三个人带到了办公室,递给他们一份合同,“试用期三个月,如果违反了规定,自动走人。”

“行,行……”刘常明一迭声地应着。

王朝东扫了一遍合同,说:“你说过一小时之内修好,双倍工资的!”

“这已经是双倍工资了。”胖经理说。

“开玩笑吧?我们就这么不值钱?”王朝东道。

“要不是冲老刘,我还不用你们呢!他生生在门口坐到大半夜,差点儿没让蚊子给叮死。”胖经理道。

刘常明憨憨地笑了笑。

王朝东看看他,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安子,就这样吧!”

“就这样啊?我还不如看店去呢。”安浩天不满地说。

“你不想干,不勉强,我没问题。”王朝东说。

安浩天耷拉着脑袋,“行,我干。”

三个人在家里开了个庆功宴,王朝东拉着安浩天给刘常明敬酒,刘常明以茶代酒,三个人第一次这么轻松地一起吃饭。正吃着,刘常明突然说:“你们别嫌我啰唆,我还想跟你们商量个事。”

王朝东看着他,刘常明迟疑了一下,说:“回头,咱们都上班,工资都归我统一管理,吃啥、喝啥,我好安排,你们看行吗?”

安浩天首先不干了,“老头儿,还没上班呢,就盘算上了?我可不给!”

王朝东想了想,对安浩天说:“搁你自己那儿,还不给你乱造了?”

安浩天用疑惑的语气说:“大哥,风向怎么突然就变了?怎么把你刮老头儿那边去了?”

“老刘说得有道理,咱们在这儿吃、在这儿喝的,不花钱啊?”王朝东说。

安浩天不吭声了,刘常明笑了笑,接着说:“回头需要零花,就管我要。”

安浩天说:“管你要,你给吗?就你那抠门劲儿。”

“合理花销,应该没问题。”刘常明尴尬地说。

“在你那儿,就没合理的花销!”安浩天愤愤地说。

刘常明又憨憨地笑了笑。

就这样,三个人成了汽修厂的工人,每天他们都满怀信心和希望地去上班,然后下班,像正常人那样过着正常的生活。汽修厂的工人们虽然知道他们是“里面”放出来的,但大家都被试工那天他们的技术震住了,对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歧视,反而有些敬佩。这样的日子是他们期待了很久的,有工作,有和大家平等的地位,虽然工资不多,但他们的心里仍然很满足。也许在许多人眼里,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但对于他们而言,这,其实就是一种幸福,只有失去过这些的人才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多么难得,多么值得珍惜。

“大哥,帮我看看这儿……”有人招呼着王朝东。

王朝东从车下出来,来到一辆车面前。

一个小个子问:“大哥,你看这是什么毛病?”

王朝东摸了摸,说:“油路不通了。”

小个子敬佩地说:“大哥,火眼金睛啊,瞧一眼就明白。”

王朝东笑了笑,脸上有点掩饰不住的得意。林剑文凑上去,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大哥,喝水!”王朝东接过喝了几口,另一个修理工赶紧给王朝东拉过一条凳子,“大哥,歇会儿。”王朝东笑了笑,坐下来。几个修理工围上去。

林剑文说:“大哥,上次那车到底什么毛病呀?”

“抽根烟,我给你好好儿说说。”林剑文赶紧给他掏出烟点上,王朝东痛痛快快吸了一口。

林剑文这才又问:“大哥,那车到底什么毛病?”

王朝东轻松地说:“那车叫人修过吧?”

小个子道:“大哥,这你都能看得出来啊?”

王朝东笑笑说:“线接反了,电瓶短路。”

林剑文佩服地说:“大哥,真有你的,我们原来那师傅,查了一礼拜也没查出来。”

王朝东又笑了笑。

“大哥,改天您得教我两手。”林剑文道。

“行!”王朝东干脆地答应了。

又一个凑过来,“大哥,也教教我……”

王朝东笑了,笑得很满足。他坐在一群人中间,有一种久违了的被众人簇拥着的感觉,让他有点得意。

“大哥,听说,您以前是西城的这个……”林剑文竖起一个大姆指。

“老皇历了。”王朝东摇摇头说。

“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大哥,来说说,当时肯定特威风吧?”林剑文的话又一次吸引了大家伙儿的注意。

“十八年了,威风什么啊。”王朝东有些感慨地说。

“都干活去!”胖经理出来,看见大家都围着王朝东,不禁有点来气,“下了班再侃!”

工人鸟雀般地四散了,王朝东也站起来说:“老板,活都干完了。”

胖经理左右看了看,真的如王朝东所说,车辆都擦得干干净净,整齐地停着,“闲着就教教兄弟几个,让他们也练练技术!”

“那你可得交培训费了。”王朝东冷笑着说。

胖经理被噎住了,“交你个头!”他说完就走了。

林剑文转身看着胖经理气嘟嘟的样子,又偷偷地朝王朝东竖了竖拇指。

王朝东只是笑了笑。

白晓溪站在学校门口等人,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身一看是安浩天,正要讽刺他,却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CD,CD的封面上有一个长发男子忧郁的背影,她顿时被吸引了,抢了几下都没抢到。白晓溪撅起了嘴,安浩天不再逗她了,递到她面前。

白晓溪高兴地接过CD,仔细地看着封面。

安浩天看着白晓溪的样子,也被感染了,笑着说:“这可不是白给的,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白晓溪看了看他,把CD还给他,“拿走,不要了。”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安浩天有点疑惑了。

“是我最喜欢的,不过我可不敢要,怕你讹我。”

“我能讹你什么啊?一个小丫头!”安浩天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个丫头太鬼了。“拿着吧,讹不了你,算你学习进步奖励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进步了?”白晓溪觉得很奇怪。

“一问不就知道了嘛,只要你好好学习,再贵的东西都值得。”

白晓溪又看了看CD说:“你别给我乱买东西了,有钱还不如存着呢,等我放了假带我出去玩,我都快闷死了。”

“行啊,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地球仪上你随便指,想去哪儿都行。”

“那我也得考得上啊。大哥,我不是读书的料,高中就到头了。”

“也行,不考就不考吧,毕了业和林剑文结婚,也挺好。”安浩天给她做着未来的打算。

“谁要和他结婚?”白晓溪不高兴地说。

“你啊,就这条件,高中毕业,我看也就配嫁给他。”安浩天笑嘻嘻地说。

白晓溪有点郁闷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惨吧?”

“你以为呢?不考大学,只会比这个更惨!现在找工作,端盘子都要大专毕业的……”安浩天教育她说。

白晓溪打断他的话,“行了,别教育我了,就算我想考也考不上啊。”

“谁说你考不上啊?你平时不挺有自信的吗?事在人为!”安浩天激励她道。

“行了!”白晓溪再次打断安浩天,“我求你换点新鲜的吧,从初中就听我妈这么说,早免疫了!”

“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安浩天逗她。

白晓溪翻了翻白眼,“你这是夸我呢?”

安浩天对她绝望了。

转眼间,他们已经在汽修厂干了一个月,按照之前说好的,三个人的工资都归刘常明保管,刘常明就一起把王朝东和安浩天的工资都领了。拿着三个人的工资,他心里高兴极了,一遍一遍地数着,突然发现不太对,就去经理办公室找胖经理,“老板——”

“怎么了?”

“王朝东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少一百?”

“别问我,你去问他,上礼拜三中午吃饭时间他晚回来半个小时。”

“按规定,不超过半个小时不是不扣钱吗?”

“可是他晚了三十一分钟,超过半个小时了吧?”

“一分钟,扣一百块啊?这也太多了,老板,没这么欺负人的。”刘常明和他理论道。

“我们就这制度,受不了别干了!”胖经理一副“我就欺负你了”的大爷样。

王朝东听见,进了门,“老刘,怎么回事?”

刘常明只好遮掩着说:“没事,没事。”

“少一百块钱,是怎么回事?”王朝东在门外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

“是我数错了,没事,朝东。”刘常明撒谎说。

王朝东看看胖经理,又看看刘常明,“哦,那就行,我干活去了。”说完,王朝东郁闷地走了出去。

中午回了家,刘常明数出一千块,装进信封,交给王朝东,“给她还回去。”

“还差着钱呢。”王朝东说,上次刘常明告诉他一共拿了何丽萍三千块钱。

“算分期付款吧。”刘常明笑着说。

王朝东别别扭扭地不愿去,“自己借的,自己还去!”

“可是欠条是你打的。”刘常明的笑容里闪过一丝狡黠。

“少给我耍心眼!”王朝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就当去看看人家呗,老不见面可就真成陌生人了。”刘常明也不恼,大大方方地说。

“放屁!”王朝东说着,还是拿起了信封。

王朝东又把何丽萍约到了商场外面,他把信封交给何丽萍说:“还差两千,我分两个月还你。”

何丽萍接过信封说:“找到工作了?”

“嗯。”王朝东答应着。

“那就好好儿干吧!”何丽萍顺口说道。

“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说错了?”何丽萍有些诧异。

王朝东看着她的表情,笑了,“说话像个领导。”

何丽萍笑了,“少拿我逗乐。”

看着何丽萍的笑容,王朝东恍了一下神。从前,她一看到自己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而自己一看到她的笑容,总会浑身充满了力气,做什么事都特有劲儿……

“怎么了?”看着王朝东的样子,何丽萍觉得有些奇怪。

王朝东一下子回过神,不好意思地说:“没事。从打出来,都没怎么见你笑过。”

何丽萍愣了,声音低沉了下来,“看见你,我笑不出来。”

听了她的话,王朝东有些伤心,淡淡地说:“是笑不出来。”

何丽萍看看王朝东,把信封递回给他,“拿回去,自己买块表。”

“不用!”王朝东没接。

“上班了,用得着!”

王朝东有点不耐烦,提高了声音说:“我说了,不用!”

何丽萍的手僵在那里,她顿了一下,慢慢地收回信封。

王朝东去了商店的修表柜台,想赎回自己的手表,却被告知那块表已经卖出去了。

刘常明给女儿曾文洁送去大半个月的工资,想帮帮她,但曾文洁说什么也不肯收,并不客气地让他快走,不要再去找她。

刘常明夹着公文包一脸失落地回到家,一进门,看见王朝东也在屋里。

“找你闺女去了吧?”

“嗯。”刘常明含糊地答应着。

“估计她没给你好脸色!”王朝东看着他的脸色猜测着。

刘常明勉强笑了笑。

王朝东想了想,站起来说:“老刘,把钱给我,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朝东。”

“给我!”

刘常明有点无奈,又抱了点希望,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个信封给了王朝东。

王朝东转身出去,刘常明有些担心地嘱咐他:“朝东,和她说话软一点,她脾气倔……”

“瞎操心!”王朝东头都没回。

曾文洁满手沫子麻利地洗着碗,听到有人进来,曾文洁头都没抬,“收摊了。”

王朝东也不吭声,径直把钱递在曾文洁面前。曾文洁抬起头见是王朝东,冷冷地说:“不用了,拿回去吧。”

王朝东把信封拍在桌上,说:“这是你老爹一点点从嘴里省下来的,不容易。”

曾文洁倔犟地说:“我说了,用不着。”

“你别来劲,说什么他也是你亲爹,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晾着他?”

“我没他这个爹,他在我心里早死了。”曾文洁语气里满是怨恨。

王朝东听着来了火,“他是错了,国家已经关了他二十五年,可是你凭什么判他死刑啊?你有这个权利吗?”

曾文洁听着难过起来,“我没这个权利,可我妈,应该有这个权利。”她眼圈红了。

一见女人流眼泪,王朝东就束手无策了。他的火气下去了大半,只是放下信封,硬硬地说:“不想要就撒大街上去。”说完就转身走了。

曾文洁几步追上去,说:“你等等……”

王朝东停下来,曾文洁一挥手,信封里的钱撒了一地。王朝东愣了,曾文洁看了看王朝东,没说话,转身回去了。

王朝东指着她,恨恨地说:“你,你要是我闺女,我大嘴巴抽你!”曾文洁没有回头,王朝东无奈地蹲下来,一张张把钱捡了起来。

墙上的挂钟指示差两分就一点半了,刘常明有点紧张地又看看钟。

安浩天奇怪地问他:“这钟怎么了?半天你都看了二十几遍了。”

刘常明道:“快一点半了,朝东还没回来呢。”

“大哥干什么去了?”安浩天问。

刘常明犹豫了一下,含糊地说:“办点事。”

“什么事啊?”安浩天追问道。

刘常明不想让他知道,就打了个马虎眼,说:“你先别问了,安子。一会儿老板查岗,你让弟兄们给朝东兜着点,就说他回来了,上厕所去了。”

“至于吗?晚几分钟就晚几分钟呗。”安浩天满不在乎地说。

“晚了就得扣钱啊,咱们那点工资不经扣。”

“也就这么一说,他还真敢扣啊?”安浩天不相信地说。

“行了,安子,先别跟我扯了,你赶紧招呼招呼兄弟们。”

安浩天看看刘常明,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不过也没细想,转身叫:“林剑文——”

林剑文赶忙过来,“安子哥。”

“改口了?”听了他的称呼,安浩天有点别扭。

林剑文嘿嘿地乐了一下,道:“两个大哥,叫不过来。”

安浩天也没在意,“给他们几个说说,大哥还没回来,兜着点……”

“兜什么啊?”胖经理出现在他们身边。

林剑文脸色变了变,安浩天却懒得理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王朝东呢?”胖经理看了看大家,问。

刘常明赶紧应付,“他,嗯,厕所呢。”

“我刚从厕所出来,没人啊。”胖经理道。

刘常明的谎言给戳穿了,他有点尴尬地继续圆谎道:“他是刚去。”

胖经理打断他的话,“行了,别打马虎眼了,我提醒过你们,可是你们非得让我为难。”

“老板,他马上就回来。”刘常明听着胖经理语气不善,立刻道。

“马上?马上是什么时候?这个王朝东成天就知道乱跑。”胖经理有点得理不饶人。

“我这不是在这儿吗?”刘常明回头,看见王朝东已经戴上了线手套,正准备干活呢。

胖经理不好说什么了,摆摆手,“行了,都赶紧干活吧。”

看见胖经理走了,刘常明偷偷地问王朝东:“怎么才回来?”

王朝东嘟囔着说:“能回来就不错了。”

“晚了又得扣钱了。”刘常明有点埋怨地说,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忙掩饰着笑笑。

王朝东看看刘常明,问:“上个月是不是就扣了?”

刘常明不吭声了。

王朝东不高兴地说:“扣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我怕你跟他吵,吵来吵去,对大家都不好。有个工作不容易……”刘常明低着头小声说。

“行了,少啰唆了,我知道了。”

刘常明看看王朝东,不说话了。

晚上,王朝东正在看电视,刘常明走过来迟疑着问:“朝东,钱,小洁收了吗?”

王朝东盯着电视,说:“能不收吗?”

刘常明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意,“收了就好,收了就好!”

安浩天玩着游戏机进了门,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王朝东看到了他的游戏机,崭新的,就问:“安子,哪儿偷的?”

“拜托啊大哥,我早金盆洗手了,这是林剑文孝敬我的。”说着,头也不抬,继续打着游戏。刘常明出去了,王朝东从口袋里摸出信封,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王朝东、刘常明、安浩天给一辆撞得面目全非的车子进行检查。

刘常明看看车头,道:“喝了多少酒呀,给撞成这样?”

“肯定是新手,潮。”安浩天猜测到。

“老板说,三天得出来。”刘常明手上不停地说。

“三天能完吗?都烂成这样了。”安浩天怀疑地说。

王朝东肯定地道:“差不多!”

三个人忙乎了起来。

天都黑了,王朝东、刘常明、安浩天才从修理厂回来。安浩天边走边说:“累死我了。老头儿,晚上可得给我弄好吃的。”

“这不天天都过年似的,有鱼有肉的。”刘常明道。

安浩天撇撇嘴说:“那也叫鱼啊?比虾米大不了多少。”

“别挑了,有得吃就不错了。”王朝东数落了他一句。

安浩天垂头丧气地住了嘴。

“大哥——”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三个人转过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迎上来叫着:“大哥——”

王朝东认出了来人,“甘大利?你这么找到这儿来了?”

“还说我呢,你可让我好找啊,大哥!你出来怎么不找我啊?真没把我当兄弟!”甘大利说。

“你大哥混得不好,没脸见你。”王朝东自嘲地说。

“大哥,千万别这么说,你怎么着都是我大哥!”甘大利道。

刘常明和安浩天默默地看着两个人寒暄着。

“对了,这是我两个兄弟。刘常明、安浩天,这是我们原来的老四,甘大利。”王朝东忙给互相介绍了下。

刘常明招呼着他说:“屋子里坐坐吧。”

“不用了,我跟我兄弟喝杯酒去。”王朝东道。

安浩天忙说:“大哥,不带我啊?”

“我们都十年没见了,得好好儿说说话,下回吧!”王朝东说。

安浩天讪讪地撇撇嘴,拉着刘常明道:“算了,咱俩还是回去吃和虾一样大的鱼去吧。”

四个人分了两拨,各自离去。

王朝东和甘大利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饭馆里,要了几个菜和几瓶酒,边喝酒边聊天。

甘大利告诉王朝东,自己的水果摊总有一帮年轻人来捣乱,快支撑不住了,想请王朝东帮他出头,教训那帮混混儿。王朝东沉默片刻,答应了。

第二天,王朝东领着安浩天走出胡同。

“大哥,上哪儿啊?”安浩天好奇地问。

“跟我走就成了!”

两个人静静地走着,身后,刘常明也一路鬼鬼祟祟地跟着。三个人就这么往甘大利家的小区走去。快到的时候,王朝东和安浩天远远地听到一阵嘈杂声,他们走近一看,几个混混儿正要掀甘大利的水果摊。

甘大利被迫收摊,一边收,一边张望着。

一个高个子看着他的样子,督促道:“磨叽什么呢?赶紧的!”

甘大利无奈,低头把水果盒子搬进屋里。

“老四,我买点葡萄。”甘大利听见声音,赶忙出来,看见了王朝东和安浩天,一见才两个人,他有点失望,赶紧掩饰了一下,笑着说:“大哥,来了。”

王朝东问甘大利:“你说的就是这几个小浑蛋?”

几个混混儿一听来了气,高个子打了声口哨,旁边的屋子里冲出来十几个人,把王朝东和安浩天围了起来,吵吵着要收拾他俩。

“我可没兴趣跟你们打架!”王朝东抱着胳膊,闲闲地说。

“都退一边去,你们才多大啊?”安浩天道。

王朝东继续说:“我今天不想跟你们动手,我希望大家能协商解决问题。”

“协商?可以啊。”高个子邪邪地笑着,走到水果摊前拿起一个苹果,使劲儿摔在地上,说,“你把苹果给我吃了,我跟你协商。”

王朝东也生气了,他弯腰捡起苹果。

安浩天担心地叫:“大哥——”

混混儿们又开始起哄:“吃啊,吃啊!”

王朝东把苹果摔在高个子脸上,“我让你先尝尝!”

高个子急了,捂着鼻子喊道:“都给我上!”

混混儿们围上去,王朝东和安浩天与他们打起来。

甘大利却在一边忙着收拾他的水果。

“住手!都给我住手!”几个警察冲过来。混混儿们哗啦一下四散逃开,只剩下王朝东和安浩天。王朝东转头看见刘常明站在警察身边,无奈,只得跟着警察去了派出所。

刘常明凑了两天也交不出五千元罚款,为避免王朝东和安浩天被拘留十五天,只好去找何丽萍。

被从拘留所保释出来的王朝东看见何丽萍站在门口,语气生硬地说:“你来干吗?”

何丽萍没说话。

刘常明替她解释,“她非要来。”

“你住嘴!”王朝东生气道。

何丽萍面无表情地说:“我来接你。”

“看我又进去了,挺高兴吧?”王朝东嘲讽道。

“王朝东,你什么意思?出来才几天啊,又打架又闹事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怎么就这么让人担心呢?”何丽萍忍不住质问道。

王朝东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想干什么,跟你没关系,用不着你担心!”

何丽萍又气愤又难过地说:“我没闲工夫担心你!最好你一辈子都别出来!”

王朝东看了看何丽萍,没说话。

何丽萍又哀哀地说:“王朝东,当年你就让我担心。如今都过了十八年了,你为什么还这么让我不放心啊?”

王朝东听着,心潮波动起来,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何丽萍调整一下情绪,道:“朝东,听我一句话,别瞎折腾了,行吗?”

王朝东心里翻腾着,可嘴上还是不说话。

回了家,刘常明把吃的端上桌子。

安浩天一看桌子上的清水煮白菜就来了气,“老头儿,里头就没吃好,这出来了还不给我们准备点好的?”

“被罚了五千,经济危机。”刘常明道。

“你就会哭穷。”安浩天道。

王朝东突然问:“老刘,钱哪儿来的?”

“我找修理厂几个兄弟凑的。”

“回头得还。”

“嗯。”刘常明答应着。

安浩天穿了外套要出门。

“你又上哪儿啊?”刘常明问。

“你这儿没吃的,还不让我出去找食去啊?我得让兄弟们好好儿请我撮一顿。”

安浩天说完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刘常明跟王朝东。

“你非得告诉她啊?”王朝东有些埋怨地说,

“她该知道。”

“你他妈闲的没事,净添乱!”

刘常明停顿一下,说:“朝东,我看她还是很关心你的,你何必这么排斥人家呢?”

“这辈子,我已经对不起她了,还要让她跟我受累,跟着我担惊受怕,你说我算什么男人啊?”王朝东的语气里夹杂了许多伤心。

“你要好好儿的,她怎么会再担心你呢?”

王朝东沉默了。

刘常明又劝道:“朝东,往后别意气用事了。”

王朝东发飙了,“够了,我还得听你教训啊?”

刘常明只好不说话了。

王朝东去修理厂上班,胖经理一看到他就来了气,“王朝东,你答应三天把车修好,现在都几天了?客户等着要呢,你说该怎么办?”

“我这几天出了点事。”王朝东说。

“少给我找借口!”

“我被拘进去了,关了两天,打架。”王朝东说了原因。

胖经理愣了一下,道:“行,真有本事!刘常明,刘常明——”

刘常明闻声跑进来,“老刘,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胖经理指着王朝东。

刘常明看看王朝东,顿时明白了。

“他是条汉子,敢作敢当!可我这里担不起。你当初可都跟我保证了,出了事,立马都给我走人!”胖经理道。

“老板,这都是意外!”刘常明急忙解释。

胖经理打断他,“不用给我解释,我只看结果。收拾东西,马上走人!”

“老板,您放心,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事……”刘常明急忙保证道。

“保证?保证有什么用?当初你不也保证了吗?还不照样出事了?狗改不了吃屎,我没法再相信!”

“老板,我们绝对不会再闹事了,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刘常明哀求着。

“行了,”王朝东打断他,“别求他了!”

刘常明不说话了。

胖经理冷笑着说:“求也没用!”

“你把我们这半个月的工资结了吧。”王朝东一伸手。

胖经理又冷笑道:“都旷工两天了,工资早扣没了,我们这儿都有规定,你不知道啊?”

王朝东发火了,“我警告你,少拿这套狗屁玩意儿来压我,今天我把话给你撂这儿,这半个月的工资,你必须给我们结了!”

“跟我玩横的?我真害怕呀。”胖经理说着,拿起电话,“喂,110吗?”

刘常明赶紧按下电话,赔着不是说:“对不起,对不起,算了,算了。”

“不想再进去,就给我滚蛋!”胖经理大声道。

王朝东站着没动,盯着胖经理。

“还想怎么着啊?”

刘常明赶紧拉住王朝东,“朝东,算了,算了,咱们走吧!”

王朝东甩开刘常明,指着胖经理说:“小胖子,以后你出门给我小心着点!”

胖经理冷笑着说:“还是你自己小心点吧。”

刘常明忽然狠狠地对王朝东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他的样子让胖经理和王朝东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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