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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请你看看我最好的笑容 (2)

筠子发现,自从从那摄影棚里出来以后,她都会不时地碰见他,那个酷似她以前男友的男孩。这个时候的筠子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的微笑,虽然她还无法逃离那些悲哀,她开始注意那个男孩,她内心里觉得自己是在寻找失去的回忆,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无法忘却那段曾经。那个男孩经常在她宿舍后面的篮球场上打球,挥汗如雨,当他大口大口喝水的时候,就会看见她,就会很灿烂地笑着,和她打着招呼。他并没有再找她说做模特的事情,因为现在的摄影棚学长们正在用,他想再拍的话,只能等到暑假了。她没有想到给他们当了一次模特,竟然就在学校里出了名,因为他们把这次的摄影作业都集中起来,在学校里举办了一个摄影展,他给她拍摄的那个系列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很多学生包括老师都被她那秋水凝曦般的眼神所吸引。因此她更少在校园里走动了,更多的只是安静地在那条小巷上坐着。对不起。他抱着篮球站在她面前。为什么说对不起?你拍得很好,我还要感谢你。她感到很惊讶。小忧说,你是个爱安静的人,所以我觉得很不安。打乱了你的生活了。

哦,没有关系的,真的。她微微地笑了起来,面前这男生那认真的模样多像她以前的那个男友啊,她甚至有要拥抱他的想法。其实,筠子不知道,她面前的这个男生早已被她所吸引,拍摄的时候,都已经把他的感情加了进去,看展的人都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出画面里所营造出来的那份真情,只是筠子自己没在意到而已。她向小忧打听他的一切,其实小忧也不知道她多少事情,只是说她很喜欢安静。那天他们平淡地聊着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不触及过去。这已经是快放暑假的时候了。筠子不想回到那个城市,而他也在这里找到了实习的工作。他们有了更多聊天的机会。那天是筠子的生日,下着大雨。他们在筠子的宿舍里一起过生日。本来开开心心地唱着歌,聊着天,可是许愿的时候,筠子突然抽泣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笨手笨脚地给她递纸巾,然后慢慢地搂住她,任她哭泣。当我女朋友吧!他说。

筠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离开他的怀抱,站起来,走到窗口,呢喃着说不,不行。他看着筠子那泪水涟涟的脸,心里一阵酸楚。为什么,筠子,你说为什么?筠子看着他,不说话,这张脸多像她心中无法摆脱的那个他啊,就好像是他站在她面前一样,她不忍去伤害他。她害怕自己陷在以前的那场疼痛中无法自拔。她多想告诉他,以前她过生日的时候,她的那个男友都会帮她吹灭蜡烛,她现在是多么地想念着他啊,在恍惚的烛光里,看着他,仿佛就像看到了以前的那段时光,让她又不自觉地悲戚起来。很晚了,你先回去吧,好吗?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他安静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地转身,慢慢地走下楼梯。他站在那条小巷喊着她的名字。筠子,如果我走出这条小巷,你都不想叫我的名字,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他是个过分自信而软弱的男孩。小巷很短,他却走了很久很久。筠子躲在窗户后面看他慢慢移动的身影,那深深的阴影。

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她慢慢地蹲下来,用双掌捂住脸庞,任泪水如外面的雨水般冲刷她的心灵。她的内心是多么矛盾啊!他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男孩,她不可否认,她已经喜欢上了他,但是她心里还有无法摆脱的阴影,她觉得她不能接受他,这样子对他不公平。但是她现在又是多么希望他能转身回来啊,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擦干她的眼泪,告诉她,他爱她。不管为什么,他只是爱她。她多希望他能够和她一起忘掉那个让她痛苦的曾经啊!他们再次见面时,开始变得尴尬起来。她和他都带着苍白的笑。筠子的心痛苦而矛盾,人为什么总要这样子地自我折磨啊!虽然他们长得如此相似,但他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人,以前的那个他不会去搂着她,让她当他的女朋友,只是默默地让她接受他的照顾。而现在的这个他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热情,那是真实的爱的呼唤。筠子要给自己时间和理由去接受另外一个人,而她最害怕的就是看着现在的他,她又无法忘却那个人。筠子不禁要悄悄哭泣,叫着男友的名字说,到底是不是因为怕我寂寞,你才安排我们相见,可你不知道,这让我多么痛苦啊。

他让她开始怀疑起他的死亡来。仿佛他一直就在她的身边,不曾离开。她倚靠在窗户上看他在小巷口画油画,那是她多迷恋的神情啊,她怔怔地发呆。这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雨,他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是坚持在雨中一笔一笔地画着,筠子看他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全粘在身上了,忍不住伤心起来,抓起一把雨伞跑了下去。她撑着雨伞,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看他画着雨中的小巷,那暗淡的灯光和阴影,悄悄飘落的芒果花……在雨中,筠子已经决定要告诉他关于她以前男友的一些事,她觉得,说出来了,不管怎么样,她都可以松一口气。筠子和他一起来到了他的宿舍。她惊讶地发现他的桌上摆了很多张照片,里面都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他。你是,双胞胎?筠子拿起相片细细地端详着,分不出两个人有什么区别。是,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合成的。

为什么?他停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她我是双胞胎,很小的时候,我的哥哥就被查出患有先天性的疾病,我爸爸妈妈带他出去四处求医,可是我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我再也没有看到他。他语气渐渐地慢了下来,抚摸那些大小的相框接着说他们跟我说,哥哥已经被一个老医生带走了。那个老医生很喜欢他,只有在他的身边,我哥哥才能活下去。其实,我一直以为我的爸爸妈妈在骗我,越大,这种感觉越强烈。但是我宁愿相信他们的谎言,我也相信有一天我会再碰到他。筠子一下子明白,他和她一样,原来都是有故事的人。他们的心底都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活着。她想起她以前和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她只见过他的爷爷,一个很和蔼的老医生。她也明白为什么以前他会经常跟她说到死。

她还记得他跟她说,筠子,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不要伤心,一定要快乐地活着,我已经很开心了,这些年有你陪着我,真的,我很满足了,当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继续快乐下去,知道吗?她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傻,总是以为他在跟她开玩笑。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直只肯当她的哥哥,只有她一相情愿地把他当做自己的男朋友,自己依恋他,自己沉溺在这份真诚的感情当中。那时,还不懂得爱情。只觉得他是她喜欢的人,他也喜欢她,所以他就是她的男朋友,她一直这么固执地认为。到现在才明白,相互的喜欢,原来还有另外一种诠释。她弄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真正地爱过她,他已经把这感情带着微笑一起进入了天堂。现在她突然明白,自己喜欢他,无法忘却他,还带着妹妹对哥哥的那种依赖。她默默地在心里说,哥哥,哥哥,我知道,你一定在天堂里看着我们,哥哥,我会快乐的。哥哥,哥哥,我多想真正地喊你一声哥哥啊!哥哥。她不禁喊出了声音。筠子,筠子。他在那边叫着她。她看到他那亲切的眼神,眼角带着朦胧开始微笑。不管怎么样,哥哥一定会幸福的,是不是?他看着她,然后说,是,一定会很幸福的。

她突然间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了,他跟她说着他的小哥哥,虽然那时候他们还都很小还不懂事,可是那时候哥哥就懂得照顾着他。哥哥原来一直是这么好。她在心里这么说,这一定是他的祝福,他怕我们这两个孩子都不懂照顾自己,所以要我们互相照顾。她没有跟他说起任何事,只是认真地听着他说着哥哥。筠子很惊讶,惊讶于造物主的神奇,惊讶于不可思议的血亲的亲和力。他们的生活没有交集,各自执拗地生存在自己的角落,各自向着既定的未定的日子奋斗。但是因为彼此共同怀念的那个人,他们的心靠得这么近,她认真地听着他说着他心目中的哥哥,偶尔相视一笑。他说,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我们无法挽留,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心里留住那份感激和美好,开开心心地活着,才会对得起那些爱和祝福。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我们要带着微笑去见他们,而不是眼泪,筠子,你说是不是?他送她回宿舍,雨已经停了。他跟她说,他还有最后的胶卷,是为她留的,他还想请她做一次模特,这次他想拍她最灿烂的笑容。她对他笑了。她一定也要让哥哥看到自己最好看的笑容。芒果树上已经结出了指甲大小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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