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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天变 (2)

机遇往往是稍纵即逝,曾国荃放弃了援救上海,正好成全了李鸿章。从此,李鸿章借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另立门户”,走到了历史舞台的前台,在政坛上逐渐超过“湘系”成为近代中国最重要的权臣。

淮军一到上海就傻眼了,因为眼前的繁华在梦中也没见过,如今就摆在眼前,淮军把眼睛擦了又擦,还是不能相信。

更惊奇的是,一望无际的上海滩上,不仅住着中国人,还住着蓝眼睛、白皮肤、黄头发的洋人。以前,很少见到洋人,也许有的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现在遍地都是洋人。真搞不懂大清为什么放这么多洋人来到中国,还让他们住在这么繁华的地方。

原来,夺得大清最高政权的慈禧和恭亲王很快就加紧了与洋人勾结的步伐,他们明显倾向于“借师助剿”。

虽然李鸿章凭借手里的一万淮军在上海能轻而易举地立足,但他也需要联盟,毕竟孤军奋战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上面有“借师助剿”的倾向,那么和洋人联合就不算是出格的行为了。

再说,这个世道,有奶便是娘。没有人会可怜弱者。于是,李鸿章开始和美国人华尔的常胜军相勾结,与外国列强结为联盟。

曾国藩对于远在上海的爱徒非常担心,他教导李鸿章要同洋人搞好关系:“与洋人交际,其要有四语:曰言忠信,曰行笃行,曰会防不会剿,曰先疏后亲。”

大意是说让李鸿章在同洋人打交道时要以礼相待,恪守诚信,但是不要刻意向洋人示好,这样会让洋人看不起。在镇压太平军时,要以防为主,不要一下子歼灭,在战斗中显示自己的实力,在取得洋人的尊重后,也不能傲慢,要平易近人地与他们相处。

有了恩师的指点,再加上自己多年的经验,李鸿章如鱼得水,把上海以及周边地区都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同时,李鸿章利用上海的富庶疯狂地扩军备战,淮军的数量一下子增加到四万多人。

最后,淮军在四月初六日(5月11日)攻占了常州,与天京外围的湘军取得了联系。此时,左宗棠也占领了杭州。这样的话,湘、淮、楚三军结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一个在安徽、一个在浙江、一个在江苏,从三面威胁着天京的安危,成为了太平天国的头号死敌。曾国藩在江浙大约三年的经营终于取得了实质性的成效。

用兵天京

在攻克安庆之后,曾国藩就一直把太平天国的老巢天京作为下一个目标。为了能够一举拿下天京,他命令曾国荃回家乡继续招兵买马,以便进一步扩充吉字营。

所以,在救援浙江、上海的同时,曾国藩围攻太平天国首都天京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此次他仍然采用围城打援的战略。

如今,对天京的三面合围已经初步形成,曾国藩决定趁着大好形势,集中优势兵力,兵分五路,向天京挺进。

这五路大军包括四支陆军和长江水师。

四支陆军包括:鲍超由宁国、广德进攻为东路;多隆阿由庐州、全椒进攻为西路;曾国荃由芜湖、太平进攻为南路;李续宜由镇江进兵为北路。

这四路大军以曾国荃的南路为主攻,其他三路的鲍超、多隆阿、李续宜也想得到攻克天京的首功,但没办法,实力在那里摆着呢,这个时候可不是争抢的时候,闹不好,就把自己的小命砸进去了。

就在大军马上开拔之即,南路军的主帅曾国荃才匆匆从湖南老家带着新招募的几千湘军赶到安庆。

此时,虽然曾国荃的吉字营已经有两万多人,但这两三万人,如果跟天京的守军相比,无疑是九牛一毛。所以,作为进攻主力的曾国荃,肩上的担子并不轻,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异常艰苦的恶战。

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三月,曾国荃领了主攻天京的任务后,便和曾贞干一起率军从南北岸分别东下,接连攻下了十几座要隘名城。

五月初一日,曾国荃率军向秣陵关发起进攻。秣陵关是天京的重镇,本以为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没想到太平军的守备却一点儿也不严密。湘军抵达后,守关的太平军将领象征性地抵抗了几下就举白旗投降了。看来,太平军的防守有些捉襟见肘、自顾不暇了。接着,湘军又乘胜夺下了大胜关、三汊河等重镇,逼近天京。

这时,驻守在金柱关的彭玉麟听到曾国荃孤军深入的消息后,大惊失色,恐怕湘军中计。于是,急调水师前来策应,由烈山驶近头关。水陆结合,拿下了头关。随后,又乘胜拿下江心洲、蒲包洲。于是,彭玉麟的水师便停泊在天京的护城河口,把炮口对准了太平军的首府天京城。

曾国荃也率领大军进驻天京城南门外的雨花台,天京城近在眼前。曾贞干也驻扎在三汊河东桥一带,对天京的攻防战就这样开始了。

总的来看,南路军的进攻相当顺利,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便打到了天京城外,攻下天京城似乎就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被湘军打到了家门口,太平军的日子不好过了,快到穷途末路的太平军却没有泄气,而是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随时为他们爱戴的天王尽忠。

当曾国荃真正站在天京这座历史名城面前时,立刻没了底气,他被天京的气魄震惊了,就像李鸿章被上海的繁华震惊了一样。

天京城墙长达九十里,有三层楼房那么高,城墙顶部可以并排通过两部马车。城墙根与江河湖泊相连,只有通济门到太平门一带是陆地,共有城门十三座,十分利于防守,有天下第一的美称。不过,这对于曾国荃来说,无疑是噩梦的开始。

再加上太平军占据天京城已经九年多时间,天京城早已被打造成铜墙铁壁,所以,说天京固若金汤,一点也不夸张。

曾国荃和他的手下大将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座江南名城,完全被天京又高又厚的城墙折服了,要想攻下天京城可不那么容易啊。更让他郁闷的是天京城的面积之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吉字营、贞字营加起来也就只有两万多人,要想像过去围安庆一样包围天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无怪乎,曾国荃发出这样的感叹:他娘的,这是哪个王八蛋修的城墙?

一向倔强自负的曾国荃,虽然有点后悔不该孤军轻率进兵,但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夹着尾巴撤退吧,思来想去,只有硬着头皮挺下去了。他命令全体将士在雨花台一带挖深沟,建筑坚固的工事,做打持久战的打算。当然,他最期盼的是其他各路人马早点来到天京城下,这样才更加有把握拿下天京城,活捉洪秀全。

可天有不测风云,谁曾想进军天京的其他几路人马各有各的难处,一时还难以在天京城下会合。

北路李续宜刚准备出师,就接到父丧的凶信而回家奔丧了,部将率部被阻在寿州。东路的鲍超也被阻在宁国。西路军多隆阿部早已攻下安徽首府庐州(今合肥),距南京仅一百三十多公里,这路军是最有希望按时到达天京城下的。可曾国荃望穿秋水,也没有看到多隆阿的影子。

西路军为什么迟迟没有露面呢?难道是在玩失踪,还是另有什么图谋?

原来,在安庆之战中,多隆阿的战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但首功却归了曾国荃,这下把他气坏了,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这次,曾国藩又想利用多隆阿帮助他们曾氏兄弟拿下天京。吃一堑长一智,多隆阿这次变聪明了,在打下庐州以后,他率西路军开始观望,根本没有前去天京的意思。

此时,朝廷正好命他为钦差大臣开赴陕西,镇压农民起义,他便顺水推舟,准备率军从庐州西行入陕。他的迟迟未到,导致曾国荃孤军深入、进退两难,这下可急坏了曾国藩。

本来进军计划制定得相当完美,可军情多变。面对其余几路都不能按期抵达的现实,曾国荃在雨花台大发脾气、乱骂爹娘。曾国藩在安庆也急得寝食难安,每天晚上临睡前都默默地对天祷告,求老天保佑各路军进展顺利,早点拿下天京。

如果此时李秀成急速回援天京,趁曾国荃立足未稳之际,内外夹攻,三河之变的一幕将再度重演!曾国藩可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内心无比焦急忧虑的他接连写信,嘱咐曾国荃谨慎行事,千万不可鲁莽。

为了更加稳妥,曾国藩做了最后的努力,他给湖广总督官文写信,希望他把将要西行入陕的多隆阿留下来,会攻天京。

本来,多隆阿一直只听命于官文与胡林翼,在胡林翼病亡后,多隆阿、官文便都不愿意和曾国荃会攻天京了,所以,官文根本不买账,不仅不去劝说,还挑拨离间,更加坚定了多隆阿西行入陕的决心。

这也许就是人去茶凉吧,曾国藩只好作罢,不过,这让他更加担心曾国荃这一孤军的处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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