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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兵败三河镇 (2)

丁忧在籍的胡林翼听到这个消息后捶胸不止,口吐鲜血后昏死了过去,醒后哭着说:“三河溃败之后,元气尽伤。四年纠合之精锐,覆于一旦。而且敢战之才,明达足智之士,亦调伤殆尽。”(出自《胡文忠公遗集》)

曾国藩闻讯后,也惊得几乎昏死过去,这无异于在曾国藩重燃希望的心上浇上了一盆凉水,他的心又冷到了极点。本打算用一年时间攻克江宁的美梦被打得粉碎。同时,他也突然意识到,太平军不仅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反而又变得强大起来了。

七千湘军就这么说没就没了,虽然曾国藩知道在被围歼的情况下一般很难生还,但他不甘心,还是派人到战场上去探寻一番,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可奇迹并没有出现,找回来的只是冰冷的尸体而已。尤其是曾国华死得很惨烈,身首异处,曾国藩派人在死人堆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他的全尸。

从此,曾国藩镇压太平军不仅仅是为了建功立业,还有就是为弟弟报仇。

战争就是这样,不断地死人,不断地增加仇恨,新仇加旧恨,只会让人在仇恨中泯灭良知,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既然生还无望,曾国藩便给朝廷上折,为曾国华请功。

咸丰帝对为国捐躯的曾国华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追赠候选同知曾国华为道员,从优议恤,加恩赏给其父曾骥云从二品封典,咸丰帝还亲书“一门忠义”四字,以示格外褒奖。

看着“一门忠义”四个大字,曾国藩倍感欣慰,觉得曾国华的死重于泰山,也算是死得其所。他派人将皇上御笔送回荷叶塘,要家中把“一门忠义”四字制成金匾,高悬堂上,以此告慰父母在天之灵,激励儿孙忠君报国之心。

事情到这里本该结束了,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一个衣衫破烂、面容憔悴的人被带到了曾国藩面前。他仔细辨认,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胞弟曾国华。一刹那间,曾国藩心里充满了巨大的喜悦,赶紧让曾国华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曾国华说:“那天,大雾弥漫,长毛四面同时进攻我湘军将士,因为寡不敌众,我正要自裁殉国,突然脑后被重重一击,便晕倒在地。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里,就趁机逃了出来,逃到了大哥这里。”

“你们为什么要去打庐州?我是要你们去围安庆。”曾国藩问。

“大哥,这是我的失策,也怪那皇帝老儿乱指挥,我是奉旨前去攻打庐州的。本想打下庐州后再南下,没想到却全军覆没。大哥,你责罚我吧,但我希望你给我几千湘军,我一定要报仇雪恨。”曾国华道。

“小声点!还有人见过你吗?”

“没有了,就我这模样,简直就是一个叫花子,没几个人能认出我。”曾国华道。

“唉!”曾国藩叹了口气,六弟的出现真是把他难倒了,因为咸丰帝已经赐予“一门忠义”的匾额给曾家,对曾家给予了很高的褒奖,如果此时咸丰帝知道曾国华还活在人世,那可就犯了欺君的大罪了。

如何既要不负圣恩,又要让国华继续活在世界上呢?曾国藩苦苦地思索着。最后,他决定向世人隐瞒曾国华还活着的事实,把曾国华送去一所道观让他做了道士。

入川还是入皖

湘军自咸丰八年(公元1853年)十月三河镇大败后,士气低落,遭到了极大的挫伤。而三河镇战役结束后,太平军乘胜分兵挺进安徽,陈玉成在十月十九日(11月24日)攻下了桐城,再率师南下,解了安庆之围。李秀成也率部进攻庐江、界河、潜山、太湖,连战连捷,势不可当。

安徽局势顷刻间变得危急起来,曾国藩决定立即回援安徽,他打算去南昌坐船,经过湖口进入皖南。胡林翼也草草结束丧守,立即赶赴武昌,集结部队,等待时机准备行动。

可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

石达开在咸丰九年(公元1859年)初从福建进入湖南围攻宝庆府,因为久攻不下,石达开便率部向西开拔,准备入川。

骆秉章、胡林翼得知军情后,便上奏咸丰帝让湘军入川防守。

一个在天京的洪秀全就够头疼的了,如果让石达开入川后,再立一个王朝,那岂不就是三分天下,大清被夹在中间,就更不好对付太平军了,绝对不能让石达开入川另外开辟根据地的阴谋得逞。

朝廷也看出了石达开的意图,于是,急调曾国藩入川堵剿石达开的太平军。

其实,胡林翼上奏让曾国藩入川的目的有二:一是消灭石达开部,为皇上分忧,二是让曾国藩顺理成章地得到四川总督的位子,四川井盐的税收很丰富,湘军的军饷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一旦真的率领湘军入川,则离江宁越来越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攻下太平军的老巢,建立奇功伟业,这是曾国藩极不情愿看到的事情。他想上奏皇上,请求让他进兵皖中,为三河镇战役中死难的湘军报仇。可是皇命不可违,面对皇上的圣旨,曾国藩左右为难了。

到底是入川还是入皖,就在这关键时刻,曾国藩人生轨迹上的又一个重要人物来到了他身边,此人就是李鸿章。

因为排行老二,所以民间称李鸿章为“李二先生”。这位淮军的创始人和统帅,早年是曾国藩的学生。从道光二十四年(公元1844年)直至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曾国藩离京,这八九年时间,李鸿章都以弟子身份向曾国藩问业,关系非常密切。

曾国藩一生门生很多,而真正收在门下的,却仅有李鸿章一人。可见,他对李鸿章还是比较赏识的。

当时,办团练应该算是比较新潮的事物,办团练的人肯定是比较酷的弄潮儿。

所以,在曾国藩回湖南办团练后,李鸿章也随工部侍郎吕贤基回安徽合肥办团练,对抗捻军。可惜的是,同年年末,吕贤基便被捻军打死了。一下子失去靠山的李鸿章有些茫然无措。

好在,他的脑瓜子比较聪明,不久,便又找了安徽巡抚福济(满洲镶白旗人)为靠山。找个满人大官来做自己的后台,这下应该能吃香喝辣了吧。

可造化弄人,不久,第二个靠山福济因为镇压农民起义不力而被免职了。

天下的倒霉事都让李鸿章赶上了,两个靠山,一个被靠死,一个被靠倒,难道是李鸿章的命太硬?李鸿章只能干摇头了,他不知道下一个靠山还能找谁。

更倒霉的事还在后面,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祸不单行吧。

不久,李鸿章的父亲死在了合肥,他家也被太平军全部焚毁,抚摸着亲人冰冷的尸体,看着满眼的废墟,他欲哭无泪。

在安徽,已经没有李鸿章的立足之地。

在走投无路之时,便去投奔为湘军效力的哥哥李瀚章,当得知湘军统帅是自己的老师曾国藩时,他为自己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大靠山而暗自庆幸。

阔别数年后,在李瀚章的引荐下,李鸿章终于再次投奔在了曾国藩麾下。

对李鸿章的到来,曾国藩心里美滋滋的,但他深知李鸿章才高气盛,还需要再经历一番磨砺。

据说,李鸿章来到建昌,住在馆舍里,曾国藩故意在十多天后才同他见面。见面后,曾国藩还当面奚落了李鸿章一番,最后把他安排在大营中做掌书记。

李鸿章的书记文案工作做得很出色,曾国藩对他的工作极为满意。最让曾国藩头疼的是李鸿章虽然随军多年,却未改文人随随便便、睡懒觉等习气。

曾国藩决定要改一改李鸿章的臭毛病。

一次,本来到了开饭的时间,曾国藩非得等睡懒觉的李鸿章来到饭堂才开始吃饭,结果,全体湘军就为了等一个人而挨饿。结果,李鸿章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悄悄坐在一边吃饭,曾国藩却什么也没说。

曾国藩如此苦心孤诣,李鸿章的思想性格乃至生活习惯都在慢慢改变,逐渐养成了勤奋、规则的好习惯,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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