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了正午的毒日头,桂生打着哈欠扛着锄头下地去,刚出门,看见春领火急火燎地向村东跑去。桂生喊,春领,跑啥?春领根本听不见,头也没回,继续跑。
桂生很纳闷,但可以肯定,出事了!反正地里的活也不要紧,桂生撒开脚丫子追了上去。
噔噔噔的脚步声惊动了正在院子里喂牲口的杨四,杨四伸长脖子往街上一瞅,便看到了呼哧带喘的桂生,杨四跑到门口喊,桂生,跑啥?桂生边跑边回答,出事了!杨四一听,二话没说,也追了上去。
张大膀刚从集市上卖肉回来,喝得满面红光,他先是迎面碰到了春领,春领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他哼了一声,没在意。可是,当他碰到桂生和杨四时,他那晕晕乎乎的脑袋瓜子还是晃了两晃——出事了?他扭头追了上去。
正在地边打猪草的麻嫂,本来一个人在玉米地里就毛溜溜的,听到街上噔噔噔的脚步声,吓了一跳,抓起镰刀,起身一看,见是春领桂生张大膀他们,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三个叫驴,撒什么欢!肯定是出事了?麻嫂握着镰刀追了上去。
河套里有三个孩子正在洗澡,看到街上跑的大人,有一个大一些的孩子喊,出事了!说着,提上裤衩向街上追去,另两个孩子也响应,有一个小一些的还忘了穿上裤衩。
三个孩子跑过村中央的老核桃树时,惊动了树下闭目养神的谭爷,先前跑过去的几个人,谭爷没在意,虽是听到了,可是连眼睛也没睁,只在心里责怪,年轻人,没个稳当劲儿!可是,三个孩子跑过来时,他急忙把眼睛睁开了,因为三个孩子当中有一个是他的玄孙孙,他喜欢得不得了。谭爷喊了几声,三个孩子根本不听,回想起刚才跑过去的几个年轻人,心里嘀咕,肯定是出事了。谭爷放心不下,也颤颤巍巍地追了上去。
与谭爷相依为伴的小公狗谈谈,刚才被一只小母狗吸引去了眼神,待小母狗跑远,谈谈一回头,不见了谭爷,急忙放眼四处撒摸,终于在街上寻到谭爷的身影,一蹦一窜地追了上去。
街上,噔噔噔的脚步声串成了串。一连串的脚步声又相继惊动了许多人,许多人第一时间断定,出事了。于是,纷纷加入了追赶的人群。
跑在第一位的春领渐渐累了,速度慢了下来,后面的桂生趁机追了上去。春领见桂生追上来,感觉很纳闷,问桂生,跑啥?桂生一听,心里好不痛快——还问我跑啥,出了事还瞒我呢!他没搭理春领,徒自向前跑去。
紧接着,张大膀也追了上来,春领又问,跑啥?张大膀已经累得说不上话来,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前边的桂生,超越了春领。
春领回头瞅了瞅,见麻嫂都追了上来,他断定,出事了!不觉间,体内又有了力量,他立马加快了脚步。
仲夏午后的阳光仍然毒得很,可是,街上奔跑的人们,谁也没在乎。到底出了什么事?人人都想第一眼看到。结果,这种想法最强烈的人,第一个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赶上来的人如愿以偿——哦,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有人中暑了。正在庆幸,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成了第二个倒在地上的人。
然后是第三个人赶到,虽然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满心欢喜——哦,原来是这俩个家伙中暑了,正要回头叫人,却也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全部如愿,却无一幸免。
必须承认,论奔跑,人类是赶不上低级动物的。当谭爷的小狗谈谈赶到时,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疲劳。但是,论思维,低级动物显然是不行的。只见小狗谈谈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们不知所措,只顾嘴里哼哼唧唧在原地打起转转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