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前的一个烟雨蒙蒙的日子,我与来自台湾的河洛小姐信步走在城市的边缘。
我与河洛的邂逅,是在北京到长沙的火车上。
那年大年初三,整个卧铺车厢就只有不多的几个人。原来,河洛小姐在美国读书的时候,邂逅了一位来自长沙的访问学者,对他是一见钟情,但是这位朋友却以有未婚妻为托词。可河洛却一厢情愿地相信爱情的力量,就不顾一切地从美国赶来,争取她的爱情了。
我陪着河洛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这位先生。在我的眼里,这位先生实在是不过如此,既没有吸引人的外形,也没有侃侃的谈吐,甚至还显得有些呆头呆脑,可是河洛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几乎要昏厥了。
这位先生显然还没有结婚,但只答应与河洛见这次面后就不愿意再见面了,这让河洛悲痛不已,常常是流着眼泪通晚呆坐在床上。好在这位先生在过意不去的情况下,陪河洛去张家界玩了几天,这让河洛感觉到了一些安慰,使河洛随着签证的期限到来而平安地回美国去了。
但这样的结果,又让河洛对这份爱情多了一些幻想。
河洛这次来到长沙自然还是因为那位先生。但大约是想抵御这份情感,这位先生怎么样都不愿意与河洛见面了,河洛就在我这里肆无忌惮地感伤和痛苦。所以,在这样一个烟雨蒙蒙的日子,我们的散步带着天然的伤感。
也就在这个时候,路边一片绿草上开着的蓝莹莹的小花进入了我们的眼帘。
我知道这种花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名字叫“勿忘我”,是一位下放在农村的园艺家让我认识的。当时,园艺家看到我对这样的小花喜爱的样子就说:“这花其实民间叫作狗屎草,你看有意思不?”迄今,我还记得那位园艺家看我的眼神,有着无限温柔的深邃。
“那这花用英文表达应该是Forget Me-Not。”河洛眼睛乍然放出了光亮,并俯下身子轻轻地去采摘这些花儿。
那的确是很让人心动的小巧的花,那色彩是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人怦然心动的翠蓝。这花虽说玲珑剔透,但拿在手里没有特别的香味,唯有一种蓝色的灿烂,在芳草天涯之中,展现一派朴素的纯粹。
“我要把这花制成标本,这是我的长沙的‘勿忘我’。”河洛边吻着花儿边说。
看着河洛那痴痴的眼神,我为这份隐喻而感动不已。真想把这些花拿去献给那位先生,让他能够在这当中体会到一份纯真无邪的爱情。可是,再多的爱恋如果没有人去接受,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就像这花儿,兀自地开放,兀自地凋零,兀自地给那些愿意欣赏与心动的人去感受得了。
迄今,河洛已经侨居巴黎,与一个她并不爱的男人结了婚,在那样浪漫的都市里,朋友告诉我她一点都不快乐,只是为了生活而生活着。用她的话说,既然爱情没有了,和谁结婚都一样。
只是不知道河洛还记得这Forget Me-Not否?记得也好,昔日的爱情光辉会让人觉得曾经的美妙;记不得也好,免得永远陷入回味中不可自拔。无论怎么样生活都是在继续,一如“勿忘我”谢了又开了,开了又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