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心

小院里再也没有幽冥清脆的笑声。也没有了幻雾低沉的咳嗽声。我坐在海棠树下，想着死在我怀里的幽冥和死在我剑下的幻雾。他们都是因我而死。我因为幽冥的死，自责愤怒的我，没有了往日里的沉稳与冷静。连幻雾都不信任了。现在想起死去的幻雾。是不是城主，我不敢确定了。因为现在想到太多太多的谜团。一切的事情好像都在被无形中操纵着，我如同傀儡一般只是一步又一步的走向所谓的真相。我想起了幻雾说的，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我的心如同千万根针同时刺入，然后拔出，又刺入。我痛苦的抱住头低声的哭泣着。而幽雪轻轻的走过来坐在我身旁，把我的头放在她的怀里。我用力的抱住幽雪的背。我只想紧紧的抱住她。我犹如无助的婴儿，犹如走失的小鹿。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默默的哭泣，哀鸣。幽雪用袖子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说道：“既然幻雾就是城主他现在已经死了。幽冥的仇也报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我们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找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然后忘记这些痛苦，忘记过往的一切，好吗”？我突然坐了起来。看着有些惊愕的幽雪。脑海中重复着她说的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从来都没有告诉幽雪我是干什么的。幻雾也不可能告诉她，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敢朝哪里去想。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幽雪。可是因为这件事情死了这么多人。我连城主是谁，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现在好像一切都慢慢的清晰起来，犹如遮挡在我面前浓郁的雾气都消失了。我可以触摸到了。可是我的内心不愿意相信。也不想相信。“你到底是谁，你才是城主，对吗”？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而幽雪凄惨的笑了起来。笑的让人心碎。像被风吹落的海棠花瓣，在雨中孤独的飘荡。落在浑浊的泥水中，落在枯死的树根旁边。落在斑驳的城墙上。最后消失。我多想抱住眼前的人。可是正义和良心的驱使让我不得不放下这份冲动。幽雪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说就是因为你的那句话。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杀死城主是我的任务。幻雾也不可能对你说。幽雪表情一怔。然后凄惨的笑了起来。我现在明白母亲说的话了。“永远不要爱上一个男人。因为当有一天你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已经不是你了。因为你的心永远都不属于你了”。幽雪平静的看着我说：“你要杀了我吗？洛晨”。我要杀了她吗？我能相她拔起剑吗？我自己问着自己。我不想在看到幽雪那让人心碎的眼神。我怕我会迷失、会失去理智。会抱住她。会不顾一切的抱住她。抛下恩怨，与一切责任。我转过头说：“我会把你送到光明神庙去”。而幽雪笑着，笑声中充满着嘲讽。“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我转过了头说：“你说吧”。幽雪抬起了头，眼光洒在了她精致的容颜上。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随着风轻轻的摆动着。“我要是没有遇见你，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幽雪幽幽的说着。“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在雪雾之城的雪雾节上认识了。然后他们相爱了。就在这棵海棠树下面在飘落的海棠花下许下了一生的承诺。幽雪说着。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海棠树，慢慢的抚摸着海棠树上龟裂的树皮。一年后他们生下了一个女孩。在那个女孩出生一个月后，然后那个男人说要出趟远门。然后从了个女孩开始有记忆开始。每一年的雪雾节那天，那个男人会来到她家。而她母亲那一天会精心的打扮自己，梳起高高的云鬓。穿上最美的衣服。而且一年中只有那一天她的脸上才会看到笑容。就这样一直持续在那个女孩七岁的那一年。那个男人这也没有出现过。而她母亲每天会凝望着这棵海棠树哭泣。在女孩八岁的那年雪雾节那一天，她母亲和往年一样精心的打扮自己，梳起高高的云鬓。穿上最美的衣服。从清晨灰色的雾气中站在门口，一直站到最后一丝夕阳的霞光落入山林。那个女孩知道母亲在等那个让他叫自己父亲的男人。然而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出现。她看见母亲落寞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着母亲屋子里的烛光从那天晚上一直燃到了黎明。女孩从窗子外面的投影中看到她母亲整整坐了一夜。然后她母亲走出了屋子。她看见.”幽雪突然哭了起来，哽咽着，身体颤抖着，用发红色的眼睛看着我又说道：“她看见母亲黑色的长发，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白色。眼神中只有空洞，死寂。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没有颜色。女孩当时很害怕。她拉着母亲的手呼唤着母亲。母亲没有看她，脚步也没有停顿。她就这样直直的走出家门。眼看就要消失在了女孩的眼中。女孩哭着跑到她身边。可是她母亲很粗鲁的把女孩推到在了地上。女孩的头撞在了青石板上。女孩晕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睁开了眼睛，一个自称是她外公的男人接走了她。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的母亲。而她外公说有人看见她的母亲从雪雾之城的雪雾山上跳了下去。而我就那个女孩。幻雾就是那个男人”。幽雪说出了让我惊愕的秘密。“而母亲是雪雾之城城主的女儿。就因为他母亲和外公反目成仇。离开了家。从城主的女儿沦为平民的妻子，和他过着贫困的生活。而母亲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永远也不知道母亲为他放弃了一切。为他所承受的苦难。外公接走了我，在外公死后。我就成为城主。并且我加入了黑暗教堂。因为我恨这个世界。它让我失去了一切。至于幽冥他是我捡来的一个孤儿。当时他快要被河水淹没了。因为她和我有着一样颜色的头发，我就救了他。因为他喜欢贵族。我就骗他说我们的父母是贵族。而他现在又随着河水离开，这是多么的可笑。这是命运在玩弄我。我注定得不到任何爱。就算我得到了，也会眨眼之间。在流星划过苍穹，在昙花一现中，失去。让我来不及回忆。也来不及祭奠，缅怀。我曾经拥有的一切”。“而在幻雾来的第三天的晚上。我知道了那个男人就是他。那晚他问我带着的那条手链是从拿来的”。说着幽雪看向她自己的那条手链。我说；“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幻雾说：“那么这条手链上是不是在手指的那块银片上刻着一个若字”。幽雪看着手链停顿了一下又说：“他问我，我母亲现在在那”。我说：“母亲死了”。你不知道我说出母亲死了后。那个虚伪的男人。竟然跪在那地上。双手抓着地上的野草，撕扯着。流下了浑浊眼的泪水。还叫着阿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他喊着母亲的小名。我当时真的想杀了他。过了一会我问他：“哭够了没有”。他抬起了头看着我。“问我母亲的坟茔在那里。他想去看看”。我当时骗他说：“母亲死后。我没有钱就把她火葬了。把她的骨灰撒入了江水之中。从此在没有知道世间曾经有个叫阿若的女子”。幽雪抚摸着手指间的缠绕的手链。我看到那是一条用血滴石，制成的手链，很精致。在那血红色的滴血石上我好象看到了。幽雪母亲整夜的哭泣。整天坐在海棠树下，就像幽雪一样抚摸着手链。最后喋血在手链上把这条手链染的如此的血红。我好象感觉到幽雪母亲的灵魂就在这条手链中。我隐约的听见从远方的天际中，从花落人亡的过往中。从望穿秋水的眼神中。传来一个女子幽幽的声音她站在海棠树下呼唤着那个心爱的男人。幽雪又说到：“他说让我跟他回去。而我告诉他我现在是雪雾之城的城主时。你不知道。我说出这句话时他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可笑”。幽雪开心的笑着。“然后他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我。而我在你把我从暴风狼的口中救下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我当然不想让你知道我是城主。我就通知我的手下。用一切办法阻止你到达你到雪雾之城。但不能伤害到你。但是你还是来了”。幽雪的眼睛深深的看着我。我不知到要说什么。该怎么说。我甚至于一句安慰她的话也说不出来。“然后那些紫衣人，都是我安排的。那天我把你的磐石散。交给了那个跑堂的小二。他和那个自称城主的人。还有那三个带青铜面具的人都是黑暗教堂的人”。那么幻雾到底是谁。我心中充满了疑惑我没有告诉打断幽雪的话。我不想告诉她我在森林中看到的一幕。“可是幽冥他”。幽雪说到这突然哭了起来。我现在没有勇气去抱住她。甚至连擦干她眼泪的勇气都没有。我只能就这样看着.看着她哭泣。幽雪吸了一口气。又说到：“那都是我计划好的。我替你挡住一刀后。我受伤了。这样我就可以求你让你带我离开。而幽冥我的弟弟他.看见我挡在你面前的时候。他就站在我了的身后。我想叫。可是已经来不急了”。说完幽雪看着我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说：“越美丽的事物，它就越微险。洛晨你要记住”。我想起教皇曾经也这么对我说过。我看着幽雪的眼泪慢慢的从蓝色的眼瞳中流出。划过了倾城的容颜。低声抽泣的声音犹如雪鸟哀鸣的吟唱。我只想抱住眼前这个让我心碎的女子。时间如静止一般的安静。如迷雾一般的梦幻朦胧的夜色。在月色清冷的白光里。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过了好久。幽雪幽幽的对我说：“你不要忘记我好吗”?我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幽雪突然从我怀里坐了起。看着我。很认真的又说：“不要忘记我好吗”？我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可是又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我看着幽雪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我不会忘记你。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幽雪笑了起来。这如同盛开的海棠花。这惊心动魄的笑容。是不属于凡间的美丽。让人窒息。幽雪把头埋在我的胸膛上说。要在听一次我心跳的声音。把它永恒的记在脑海里。我轻轻的拥住幽雪。多希望时间就此停下，让我忘记来生前世的恩怨。让我忘记凡尘世俗的喧嚣。让我忘记飘零的海棠落在血红里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