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不明白自己在上帝的计划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也许他已经完成了人生使命。”牧师手捧圣经,对跪在面前告诫的吉姆说。
可是,这丝毫无法减轻吉姆的痛苦。在刚刚过去的三十个小时里面,吉姆先是经历了妻子难产而死的痛楚,后来又被刚刚出生婴儿的猝死所折磨着。吉姆觉得,仿佛世界末日突然降临到了自己头上,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关系最亲近的两个人。
吉姆是虔诚的基督徒。他一直相信善有善报,也一直用切实行动去实践自己的信念和诺言。吉姆和妻子都渴望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因此他们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儿童护理中心。终于,妻子怀孕了。然而医生告诉他们,吉姆的妻子能够安全地把小宝宝生育下来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时候,妻子当即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妻子对吉姆说:“亲爱的,我多么想生育一个孩子啊。即便为此我付出了性命,那也应该是值得欣慰的。”
在妻子的劝说下,吉姆同意了妻子的决定。十月怀胎是艰难的,妻子却凭借着坚强的毅力撑了下来。可是,吉姆没有得到上帝的怜悯,妻子没有从手术台上走下来。护士告诉吉姆,他的妻子看到哇哇大哭的婴儿后,她才安详地闭上双眼。她完成了人生在世的最后一件使命,是上帝把她召回了身边。
吉姆还没有从丧妻的伤痛中走出来,甚至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地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医生就告诉他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立刻转移到六十英里之外的医院进行救治。吉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医护人员推推搡搡地上了直升机。在密闭的防护空间中,吉姆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在他小小的身体上插遍了各种管子,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分明在传递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医护人员在机舱中依旧没有停止对婴儿的救治,可是悲剧还是发生了。刚刚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坚持到可以挽救他生命的医院。当医生摇着头向吉姆道歉的时候,吉姆忽然间觉得自己很失败。连最亲爱的妻子和孩子都无法保护,这让他感到万分难过。
医生向吉姆提出捐献孩子遗体的请求,吉姆同意了。他开始责怪上帝,怪他这么快就召回刚刚派往他们家的天使。他的孩子还没有张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斑斓的色彩,就已经和自己说了永别。牧师对吉姆说的话,只会增加他内心的伤痛。“如果我妻子的使命就是为了生下这个孩子的话,那么我的孩子的使命又是什么呢?”吉姆一遍遍地问道,像是在质问牧师,又像是在提问他自己,更像是发泄心中的不满。
吉姆彻夜未眠,他尝试着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可是失败了。在烈性酒的作用下,吉姆脑海中妻子的笑容和孩子青紫的面庞似乎愈加清晰。夜里的风吹醒了他。吉姆知道第二天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料理,因此忙到洗漱间去整理衣装。妻子的灵柩在上午就要下葬,之后还有孩子的心脏瓣膜的捐助协议要签。吉姆不想最后给妻子和孩子留下一个邋遢的形象,他决定,在动身之前先去一趟理发店。
天空阴沉沉的,让人憋得透不过气。吉姆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天气的好坏,他只想赶紧理完发,以免耽误了给妻子送行的时间。在理发期间,吉姆的心一直还牵挂着尸骨未寒的妻子和远在六十英里外的孩子,就连理发师和他的谈话,吉姆都是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理发师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觉得吉姆应该把心里面的事情说出来,只有这样才能有勇气继续面对未来的生活。看着理发师坚定的目光,吉姆不是很情愿地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当他讲到自己在理完发之后还要去签捐助合同的时候,理发师突然站了起来,窗外的乌云似乎泄露出一点微弱的光线。
“两个小时之前,一位老妇人在这里做头发。她不停地催促我,我问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她说她的孙女刚出生不久,但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急需心脏瓣膜移植。而就在今天,有一个人答应捐献他的孩子的心脏瓣膜。她要在第一时间见到那位好心的人。”理发师激动地说。
突然间,乌云被阳光呼啦啦地撕开。理发店在一瞬间充满了阳光的基调。
吉姆用手抹去淌在脸上的一抹阳光,心中久久郁结的情绪开始苏醒。“原来,我们的孩子也完成了他的人生使命。”吉姆迎着远方,静静地对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