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5年年底的时候,戴蒙突然接到哈里森的电话:我要提前退休了。
提前退休?那么,谁来领导摩根大通?
戴蒙没有多想。但内心忍不住有一丝幻想:难道自己的生日礼物提前来了?
但这是董事会决定的事情。
哈里森的话早有预谋。在随后举行的董事会上,戴蒙被正式确立为摩根大通的首席执行官。
董事会对接任计划的提前,给出的解释是:我们没必要拖延华尔街都知道的事情。
华尔街都知道什么?
他们都知道戴蒙一定会成为摩根大通的领航者。
这不是取决于接任条款的威力。接任条款在一定的时候也是可以修改的。而是源自对戴蒙能力的热切渴望。尽管摩根大通在与第一银行合并后业务情况有所好转,但所有人都充满渴望地等待一个问题的答案:如果哈里森离开,戴蒙上台,摩根会发生怎样的巨变?
戴蒙的能力不可估量,值得期待。
如果董事会一定要呆板地按照接任条款设定的日期进行,那么他们将会被耻笑。
自己家里养着一匹凶猛的狮子,还继续用一只狗看家。这是谁在愚蠢?
并没有贬低哈里森的意思。但他与戴蒙相比,的确戴蒙更有能力。
戴蒙,属于你的大舞台已经交给了你!
从接任这件事情上,可以充分看出威尔与哈里森的不同。
威尔爱好权力。当年他将希尔森公司并入美国运通公司,为了不使自己进入这个帝国的计划受到影响,他可以牺牲掉彼得?科恩。将旅行者集团与花旗银行合并,当所有人都会认为戴蒙会是他的接班人时,甚至连与他平起平坐、来自花旗银行的里德都这样认为时,他依然能够不顾董事会和整个华尔街的感受而无情地将戴蒙驱逐出去。
表面原因是戴蒙打了摩恩,再深一点,是威尔看不惯戴蒙结交小团体。
其实根源就在于威尔不想失去权力,他害怕戴蒙将他的权力夺走。
这一点从戴蒙离开后,他想方设法挤走里德就可以充分看出来。
而哈里森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爱戴蒙胜过爱权力。在合并确定之后,他因为戴蒙的到来而饮酒窃喜。当戴蒙真正进入到摩根大通工作后,他竭尽所能地为戴蒙提供便利。
哈里森的专业知识显然不如戴蒙。戴蒙是典型的从华尔街成长起来的金融家,受父亲的指教和影响,他在高中时就能熟读上市公司的年报了。他还是哈佛商学院的高才生。
而哈里森的专业教育背景与之相比就显得非常业余。
在北卡罗来纳大学上学时,哈里森是学校篮球队的队员。他的球技应该不错,世界上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乔丹就是毕业于这个学校,只不过要比哈里森晚一些。
上学期间一次不经意间的机会,让哈里森在化学银行参加了业务培训。他对银行的业务知识就是来自于这次培训。一个培训班的成员与一个哈佛商学院的毕业生相比,自然有高下。
这是哈里森自戴蒙一进入摩根大通就放权给他的原因。
接任计划提前完成。消息公布后,在华尔街并没有引起当初合并消息所带来的那种震动。
原因就是:这件事情大家早就预料到了。
或者说,戴蒙其实一直就是在做首席执行官的事情,只不过在名分上没有给予确认。
《纽约时报》评论这件事:提前扶正戴蒙,就等于宣告这半年的工作一直是戴蒙打理的。
摩根大通的董事会承认这一点。
没错,戴蒙早已是实际上的首席执行官。
早在合并之初,很多人就担心戴蒙的管理风格与摩根大通企业文化之间的融合问题。
这种担心是正常的。
大公司都有通病,比如强调等级制度,办事官僚化。
戴蒙始终坚持的是直率的风格,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心知肚明。
但问题是,当一种新生的管理风格面对一种有着百年根基的企业文化时,谁会失败?
很多人认为戴蒙失败的概率会大一些。毕竟改变时间留下来的东西,比逆转时间还难。
但是戴蒙一出手,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判断错了。
风险委员会有一次在开会,戴蒙亲临现场。
作为摩根大通的董事会成员,也是前第一银行董事会成员、曾经和戴蒙一起在威尔身边工作共事了十几年的鲍勃?利普看着这些风险委员会成员在想:今天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他太了解戴蒙了。
开会就是要解决问题。这是戴蒙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坚持的习惯。开会绝不是大伙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或者扯谈。开会不是形式,必须在业务需要的基础上切实解决问题。
而他眼前的景象让他有点担心。
前来开会的成员似乎准备不足。有的甚至是空手而来,没有带一丁点的资料,似乎不是来参加风险评估会议,而是去参加某种可有可无的宴席。
这让戴蒙难以容忍。
戴蒙听了这些风险委员会成员介绍了一会儿关于目前的风险评估情况。
他开始有点不耐烦。
请等一下,你告诉我,这里面真实的数据是多少?其他相关数据呢?戴蒙直接打断发言。
他不仅仅需要结论,更需要数据。前文早就说过,戴蒙就喜欢数据,就喜欢在数据分析基础上进行评估。数据就是他的情人,如果不让他看到,他就会有根基不稳之感,从而发狂。
正在发言的这位成员无法当场给出戴蒙所需要的数据。
戴蒙很生气。没有数据,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的结论?
他答应回到办公室查询之后再向戴蒙汇报。
戴蒙说:必须在第一时间给我。但他更想说:我恨不得现在就解雇你。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他们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领导者,在他们的经验中,领导者应该宽容并且只注重结论。而戴蒙则是一个讲究严谨的人,他不仅要知道结论,更要知道来源。
这也是戴蒙和花旗集团威尔的接任者普林斯的最大差别,这个差别造成的结果是一个在次贷危机中连裤衩都输掉了,一个成为华尔街唯一的赢家。
属于摩根旧部的人几乎都要面对一个新问题:面对这样一个领导者,自己该如何调整?
其实不需要调整,只需要让自己更加专注于工作就行了。
来自第一银行的人给他们上了一课。
同样是在公司的重大会议上,戴蒙愤怒地用手指敲打着会议桌的桌面:
这是谁的蠢主意?
之前施行的那项决策很不理想。他很生气。
戴蒙,是你的蠢主意。一个来自第一银行的高管大声说。
当时的确是戴蒙要求制定这项措施的。
好,我来承担责任。戴蒙直爽地说。
通过这次会议让来自摩根旧部的人明白:只要立足于工作,哪怕你和戴蒙面对面争吵,他都不会介意。他就是这样的人,立足于工作,他也可以和任何人争吵。
这就使工作变得极为简单:只要专注于工作,其他一切都OK。
他们必须让自己坦率起来。
在正式成为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之后,戴蒙向投资人发表了五点承诺。
这份承诺和当年在第一银行的那份如出一辙。
没办法,投资人的心理都是一样的。不管投资人投资的是一个小公司,还是一个大帝国,他都希望管理团队能够正直诚信地工作,能够遵循职业精神和经营准则,能够竭尽所能。
更为重要的是,能够将信息和重大决策透明到底。
戴蒙向他们承诺了这一切。
在公司内部工作氛围上,戴蒙竭力去创造一个公平的环境。
事实上当他以利于工作为根本出发点,管理上追求简捷,工作氛围自然就会变得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