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御崇正殿,趣召辅臣曰:“朕五月丙子夜,复梦乡者神人言:‘来月上旬,当赐天书于泰山,宜斋戒祇受。’朕虽荷降告,未敢宣露,惟密谕王钦若等,凡有祥异即上闻。朕今得其奏,果与梦协。上天眷佑,惟惧不称。”
——《宋史·吉礼七》
入选理由:道出了帝王的虚伪面目。
1008年。东岳泰山。
峭拔艰险的山路上,两步一人地站立着许多卫士和打扮一新的宦官、宫娥。可以看到,路中只要当道的树,都以各色的缯包裹起来,彩绣相间,煞是好看。
让人头晕目眩的回马岭至天门的路上,许多下人们斜披着两个长三尺左右的横板,两端系着彩带,推引着绘有龙凤的步辇上行。步辇上面坐着一个神态十分虔诚的皇帝,到了过不去的地方,他还不嫌麻烦降辇徙步而行。
这伙人究竟是谁?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地上泰山干什么?原来,这个皇帝是宋真宗,他此行的目的是去泰山之顶封禅。
宋真宗之所以亲自担任这次劳师动众“演出”的“总导演”,就和一个自欺欺人的梦有关。历史上,梦完全可以作为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政治工具,这就是一个典型。
为什么要封禅?
宋真宗赵恒在历史上并没有丰功伟绩。他的出名,实在离不开三件事:澶渊之盟、封禅、写《励学篇》。三者看似独立,实际上是互为表里的。
在号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代,读书人的进阶之物就是一心只读的圣贤书,这其中就离不开宋真宗《励学篇》里书中自有“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的谆谆教诲。这种重文轻武的思想,加上多次北伐都铩羽而归后,北宋王朝对辽国就有一股惧怕的心理,至于澶渊之战不败而败也就更不足为奇了。
宋真宗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九月,辽圣宗耶律隆绪、萧太后率十万兵马大举南下。辽军绕过河北边境诸城,悬师深入,一直攻到黄河北岸的澶州,迫近大宋都城汴京(开封)。此时汴京乱成一锅粥,面对大敌,许多大臣不思抵抗,临江人参知政事(副相)王钦若请避金陵,阆州人枢密院副长官陈尧叟请避成都。
宋真宗不知如何是好,就问计于宰相寇准。寇准见王、陈二人在场,就明知故问:“不知谁为陛下画此二策?”宋真宗打掩护说:“你姑且断其可否,就不要问是谁了。”寇准斩钉截铁地回答:“臣欲得献策之人,斩以衅鼓,然后北伐!”他给宋真宗分析:大驾亲征,同仇敌忾,敌当自遁;如果先就逃跑,人心崩溃,敌乘胜深入,天下怎保?在寇准的苦心劝说下,宋真宗终于硬着头皮决定御驾亲征。寇准不想让王钦若待在御前,王钦若自己也不想再待于此,恰好大名缺人,就改任判天雄军。
宋真宗到韦城时,辽军刚刚攻占了德清,有人又提出了迁都金陵的主意,宋真宗本来态度就不坚决,于是又产生了动摇。寇准力排众议,坚持抗争。宋真宗犹豫不定。寇准乃退,出去时正好遇见殿前都指挥使高琼,高琼一听就说:“琼武人,愿效死!”寇准遂再入见宋真宗,请他问高琼。
高琼立于庭下,意气慷慨,赞成寇准之言,又说:“随驾的军士父母妻子尽在京师,必不肯弃他们而南行,中道就会逃去。愿陛下马上幸澶州,臣等效死,契丹不难破。”寇准又趁热打铁地说:“机不可失,宜马上赶去!”
而宋真宗的车驾慢吞吞地用了七天时间,才于十一月二十六日到达二百五十里开外的澶州南城,这本是轻骑兵一日就可到达的。此时辽军已经三面包围了澶州,宋真宗心中有畏惧,不想北渡黄河,但寇准和高琼固请北渡。枢密院有个文官冯拯生怕冒险,在一旁指责他们。高琼大怒:“君何不赋一诗就退敌呢?”冯拯哑口无言。高琼立即指挥卫士簇拥宋真宗前行,在黄河浮桥高琼亲自拿着木头打辇夫之背喊快走。见他们如此尽心,宋真宗才下令继续前行。
其实两天前辽军统帅萧挞凛在察看地形时已经被宋军用床子弩射中额头而死了。萧挞凛曾经在986年参加宋辽燕云之战,并在朔州俘获著名的大将杨业(就是民间的杨令公),战功赫赫。他的死使辽军军中夺气,萧太后为之痛哭,停朝五日。
当宋真宗到达澶州城北时,守城士兵大受鼓舞,“万岁”之声响彻十里,辽军闻之胆寒。此时宋真宗还下令把刚送来的辽俘斩首,抛其头颅于城楼下,辽军顿时看傻了眼。
宋真宗尽以军事委给寇准,寇准号令明肃,士卒喜悦。宋真宗心里依然不踏实,多次悄悄地派人去探看寇准的动静,看到他镇静自如地和其他大臣一起喝酒,知道他能够稳定军心干成大事,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辽军不仅萧挞凛被射死,其他方向也用兵不利,一支进攻河东的五万辽军被高继勋在山西的草城川以三千骑兵大败,死者万余人。此时北宋各地的援军也聚集了几十万之多,辽军就想退兵。宋真宗本来也早有此意,双方一拍即合。
尽管寇准积极画策北进,并向宋真宗进谏说趁机击败辽军可保百年无事,否则数十年后,敌将再生侵略之心(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战略眼光)。但是鼠目寸光的宋真宗却推脱说:“数十年后,自然当有捍御之者。吾不忍生灵重困,姑听其和也可以。”寇准尚未同意,就有人谮称其挟兵自重,寇准为了避嫌不得已而许之。
实际上在亲征之前,宋真宗就暗中派了首席谈判代表曹利用去与辽国议和,并指示说:“只要不割地,要钱在一百万两银子以下也行。”但因为战事紧张曹利用一直没有去辽营,在辽国通过降将王继忠提出议和后,真宗马上催促曹利用去谈判。但寇准对曹利用下了死命令说:“虽然天子开了口,但是如果超过三十万两,我就要你的脑袋!”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讨价还价,双方最终达成了历史上著名的“澶渊之盟”: 一、宋辽结成兄弟国,辽帝称宋真宗为兄;二、宋每年送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给辽朝;三、双方罢战撤兵,仍以白沟河为界,派使者定期互访。
这次战争,宋军不败而赔偿,不能说不是一个耻辱,宋真宗却大喜过望,满口答应,于是双方息兵。
这里还有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当曹利用返回汇报时,宋真宗正在帷幕内吃饭,让内侍问他究竟许给辽国多少金帛。曹利用不敢泄密,说当面奏。宋真宗又令内侍再问,他只是伸出三个指头加颊上。宋真宗以为是三百万两,失声曰:“太多!”既而自我解嘲说:“姑了事,亦可耳。”后来得知才三十万,高兴之下立即对曹利用大加褒奖,还非常高兴地作了《回銮诗》。
据《宋史》记载,宋真宗的母后李氏曾经梦见以裙子承日而生真宗,他幼时“与诸王嬉戏,好作战阵之状,自称元帅”。如果这段史载属实,那么未来的宋真宗仿佛应该是个勇敢善战的唐太宗一类的人物。可惜历史证明他只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物。可以说,宋朝的转折就在宋真宗这里,他从来就没有父辈那样的北伐意识,两宋的悲剧也是源于此。
“澶渊之盟”虽然“买”来了较长时期的和平,但给北宋带来了巨大的伤害。“止戈为武”,战争从来是以战止战,靠贿赂而来的和平不但永远叫人瞧不起,而且从来靠不住,但是宋朝却就此“忘战去兵”、“武备皆废”(王安石《马正惠公知节神道碑》)。
当宋真宗对盟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而大封群臣的时候,先前力主逃跑的王钦若又跳出来了。王钦若为人奸险,被人称为“五鬼”之一,他形象猥琐,身材瘦小,脖子上有一个肉瘤,所以被人们戏称为“瘿相”。辽军南下时王钦若守天雄军,束手无策,整天只知道祈求上天,幸亏辽军未曾进攻。他在南北通好后还京仍任参知政事,他非常善于巴结奉承宋真宗,所以颇得宠信。
因寇准刚直,宋真宗又很信任他,王钦若深嫉之。一日会朝后, 寇准先退朝,宋真宗目送其离去。王钦若就离间说:“陛下敬寇准,是因为其有社稷之功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钦若挑拨说:“陛下不以澶渊之役为耻,反而认为寇准有社稷之功,何也?”宋真宗不解,王钦若就指出真宗其实是寇准非常危险的“孤注一掷”?:“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也。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其何耻如之!”宋真宗果然不悦,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带来耻辱的真正原因,就对寇准冷淡下来,打发到陕西等地任地方官。
寇准为北宋的百年和平立下了不世大功,范仲淹曾经高度评价道:“寇莱公澶州之役,能左右天子,不动如山,天下谓之大忠。”结果因一句谗言就被贬官,令人寒心,何况他是宋真宗能够当上皇帝的大功臣。
史上最大的“面子工程”
听了王钦若的话之后,一向好面子的宋真宗顿觉脸上无光,如何才能使得脸上贴金呢?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虽然这只是庸人自扰。
王钦若明明知道宋真宗厌兵,他却假装献计攻下幽燕就可雪耻。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真宗借口慈爱百姓,掩饰虚弱,说:“河朔生灵才免去兵革,朕安能为此?可思其次。”
王钦若早就揣摩透他的心思:“唯有封禅泰山,可以镇服四海,夸示外国。自秦以来,仅有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唐明皇四位有不世之大功业的帝王举行过。但自古封禅,应当有希世绝伦的吉兆才可以。”见真宗心动,他又接着说:“天瑞怎么一定会有呢?前代大概也有以人力为之的,只要人主深信而尊崇,明示天下,则与天瑞毫无差异。”
王钦若是个造假的内行,一句话指出了本质,古代的祥瑞无非就是骗人的“周老虎”。宋真宗也是明白人,“思久之,乃可”。
所谓“封禅”,“封”就是帝王登上泰山筑坛祭天;而“禅”则是在泰山下的小丘梁父祭地,是用以向天地宣告自己君权神授的正统地位和夸耀丰功伟绩,祈求人间太平的大典。司马迁在《史记·封禅书》里一开头就说:“自古接受天命的帝王,有哪一个不想封禅?大概只有没有祥瑞也非要跑去封禅的,而没有见到了祥瑞还推脱不去的。”
宋真宗就是没有祥瑞也要制造祥瑞的人。他虽然决定了封禅大计,却“做贼心虚”,为了心里踏实,他特意在一个晚上借口闲逛去藏书的秘阁,问值班的老儒杜镐古代天降《河图》、《洛书》是否确有其事,杜镐并不清楚他的意思,就说应该不会有——而事实上也不可能有。宋真宗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帝由此意决”。
可宋真宗心惮寇准的继任者王旦,怕他作梗,于是做出了一个贻笑后人的“皇帝行贿”之事。宋真宗召王旦宴饮,大家都喝得很高兴。最后宋真宗就赐王旦一尊酒,暗示他说:“此酒极佳,你回去后与家人一起喝。”王旦回去后,打开一看——全部是珠宝。于是,王旦知道宋真宗是铁了心要去封禅,也不敢违背,此后就对凡是天书、封禅等事,都不复异议。本来王旦是一代名相,多次犯颜直谏,所以宋真宗有些敬畏他。对于这次妥协,后来王旦也颇引以为憾,临死还叫人把他剃成光头穿黑衣,按僧人的规矩治丧,以稍减其过。
既然宋真宗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了,于是“上有所好,下必兴焉”,各种祥瑞纷纷争先恐后地出笼。景德三年(公元1006年)四月二日出现了星占书中所称代表大吉的“周伯星”(今天称的一颗超新星,实际上是一种接近死亡的恒星),第二年又出现了王钦若所称“五星聚东井,庆云见”的吉兆,这样一来,大家都快成为“业余天文学家”了。
大中祥符元年(公元1008年)正月初三,宋真宗一本正经地对群臣说:“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朕将就寝时,忽然室中光曜,看见一个星冠、绛衣的神人对我说,下月三日,于正殿建黄箓道场一月,将降天书《大中祥符》三篇,还叫我不要泄露天机。我正要起身答话,神人就突然消失了。我马上用笔记下了它。自十二月初一,我就斋戒于朝元殿,建道场以祝神。刚才有奏说左承天门屋南角有黄帛曳鸱尾上,帛长二丈许,像书一样卷着,缠了三道青缕,封处有字隐隐,大概就是神人所谓‘天降之书’吧!”说此话的宋真宗并没有发烧,智力很正常,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看着他不遗余力地演出“皇帝的新装”。
正准备打开“天书”时,王旦假装担心内容不利,建议启封时让其他人回避,而宋真宗表现得胸有成竹,坚持要与众人一起观看。只见宋真宗步行至承天门,瞻望再拜,派二内臣取下来,王旦跪奉而进,宋真宗再拜受之,亲自导至道场给陈尧叟启封。帛上有文:“赵受命,兴于宋,付于眘。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这缄书缝得十分紧密,用了利刀才打开。
这三幅黄字第一个说宋真宗以至孝至道继承帝位,第二个教育他以清净简俭治国,第三个是江山永固之意。其中第一个才是“天书”的核心目的,因为宋真宗不是太宗长子,长子是楚王赵元佐,他因为替赵廷美申不平而发狂成疾,才由宋真宗继位的,宋太宗去世时还差点发生了大宦官王继恩准备拥立楚王的事变。
读完后,宋真宗又跪奉,盛以金匮,王旦等再次称贺。龙图阁待制孙奭劝阻道:“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宋真宗当耳边风,接着朝廷又有许多郑重其事的庆祝活动,还大赦天下。宋真宗还嫌不够,先改元“大中祥符”, 又改“承天门”为“承天祥符门”以示隆庆,从这奇特的年号我们也可以看出宋真宗主导了啥样的舆论导向。
此后,各地的天书祥瑞造假就像真的一样,不一而足,甚至有蝗虫大发善心不吃庄稼,反而抱草而死的“奇迹”,《宋史》里说这些多是以“溜须”出名的丁谓和王钦若的“杰作”。
借着人造祥瑞,大家纷纷请求宋真宗封禅泰山,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三月前后有兖州父老吕良等一千二百八十七人及诸道贡举之士八百四十六人请求封禅;宰相王旦率百官将校、州县官吏、蕃夷、僧道二万四千三百七十五人组成的“史上最牛请愿团”五次上表请求封禅。这些声势不可谓不浩大,四月一日“天书”又降于大内的功德阁(后来他下诏以这日为“天祥节”,和其它五花八门的“降圣节”、“天庆节”之类,列入国家重要节日。虽然历法不一样,但同样是四月一日,东西方倒有个共同的“愚人节”,可堪一笑。)于是,宋真宗“应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要求”,正式下诏决定于十月封禅泰山,以知枢密院事王钦若、参知政事赵安仁为泰山封禅经度制置使(相当于“封禅大会筹委会主任”),接着又以王旦为封禅大礼使,王钦若为礼仪使。为了显示诚意,宋真宗还不厌其烦地亲自对封禅细节进行斟酌。
六月八日,王钦若报告泰山西南有红紫云气,渐成华盖,至地而散。同日,木工董祚在灵液亭之北见到一封黄素书挂在树上,上写有真宗之名,王钦若就迎至官舍上报。接报后,自说自话的宋真宗就在崇正殿召众臣说:“朕于五月十七夜再次梦见神人说:‘来月上旬,当赐天书于泰山,宜斋戒祇受。’朕虽得到降告,未敢宣露,只是密谕王钦若等,凡有祥异立即上报。朕今得其奏,果与梦一样。这是上天的眷佑,我只是恐惧不配。”王旦等也顺水推舟说:“陛下至德动天,感应昭著,臣等不胜大庆。”
这场封禅闹剧非常之隆重,出京之前,宋真宗下令天下禁屠一个月;出京之日,随从总计达二千一百三十八人之多;其他还有宋真宗的侍卫、外来的使者,人马壮观,声势浩大。其间,还有一个外国佬大食商人献玉圭,说是祖先有遗令叫在中国的圣君封禅时进献,宋真宗听后更是乐不可支。
十月二十日,宋真宗好不容易到了泰山脚下的乾封县(今泰安),又不辞辛苦地上山,于二十四日祭祀昊天上帝于圜台,陈列天书于左,以宋太祖、宋太宗配。他命群臣祭祀五方帝、诸神于山下,上下传呼万岁,振动山谷。次日,禅社首。两天后,真宗在寿昌殿受群臣朝贺,大赦天下,改“乾封”县为“奉符”县。这样封禅基本结束,他又顺道去拜访了一下曲阜孔庙。本次活动前后用了十七天,耗费国库达八百三十万贯。
后来宋真宗又去河中府祭祀后土,再去亳州太清宫举行册封老子的仪式,规模也十分大,耗费比封禅更多。
在宋真宗这种一往情深的造神运动中,有一些清醒的官员提出了异议,大臣李迪说:“土木之役,过往时百倍”,可神迷智昏的真宗哪里听得进去?而那些投其所好的官员,却一路高升。尽管宋真宗待他们不薄,他们在极尽阿谀奉承的同时,真正又是怎么做的呢?有一个片段我们不可不提:
宋真宗封禅泰山时,为了表示对上天的尊崇,自己带头吃素一月,还叫大臣们跟着吃。封禅完毕后宋真宗为了感谢大臣们跟着他吃苦,就慰劳王旦等大臣说:“你们多日守斋吃素,实在不易。”王旦等大臣都向皇帝跪拜再三感谢。不料枢密院事马知节对他说:“其实只有陛下您一个人是真的吃素罢了,我们在路上经常偷着吃肉。”不悦的宋真宗疑问王旦,王旦也承认了,说:“确实如马知节所言。”天书的谎话,连刻意奉承的人都不相信,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宋真宗津津乐道于封禅,还叫丁谓等作了《封禅记》,想流芳千古——然而,假如人真的死而有灵,那宋真宗将非常失望,虽然他一时得到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和平,还兴师动众花费了如此大的人力和财力去封禅,上天却不保佑他,仅过了十四年,五十五岁的宋真宗就去世了。他这些骗来骗去骗自己的所谓“天书”也被随葬埋入坟墓无颜再见天日。上天也没有保佑他“竭天下之力”、加班加点花了七年时间为纪念封禅而修建的规模宏大的玉清昭应宫(其中仅三座塑像就花费金一万两、银五千两),存世仅二十一年便被雷击毁并不再修复了。上天也没有保佑大宋七百年,他去世后仅约百年,一直积贫积弱的北宋以“靖康耻”轰然灭亡。
一场利用奇梦而发起的“封禅”闹剧就此彻底谢幕,在历史上留下了只是一个大笑话而已。《宋史·真宗纪》中就讽刺说:“及澶渊既盟,封禅事作,祥瑞沓臻,天书屡降,导迎奠安,一国君臣如病狂然。吁,可怪也。”其实见怪不怪,毕竟,这本来就是一场以奇梦为名义而导演出来的“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大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