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归的人
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此时的美蒂娜女爵脸上反倒消失了她一直挂在脸上的那幅妖媚、矫揉造作的微笑。她面无表情,也不开口说话,也没有她那恶心的笑声,只是静静看着楼晓恩,只等着看楼晓恩要如何了。
当美蒂娜女爵将眼神凝视在楼晓恩身上时,楼晓恩则不屑的狠狠瞪了回去。
她提起的剑剑尖指着美蒂娜女爵,很久很久之后,眼眸中流转着复杂而冗长的东西,最后,楼晓恩转动的眼眸,视线落到了自己右手食指上的那枚灰色的寒石戒指。
那是昨天全圣宁戴到自己手指上的东西。她也记得,全圣宁为她戴上这枚戒指的时候,他们的交谈的对话。
“这枚戒指,是在天山的冰川底部,河流淤泥的岩层下所挖掘出的罕见寒石所雕刻成的。血族的成员都将这枚戒指视为至宝,因为血族成员无法在太阳底下生存。太阳……只会让他们毁灭。而这枚戒指,不但在夏天可以让我们的身体很好的降温,在平日里,也可以保护我们的身体,让我们可以生活在阳光的曝晒下。”
“你说过,这是你妈妈送给你的。圣,你的妈妈她,很爱你。”
这枚设计别致的灰色戒指,大概从美蒂娜女爵为全圣宁带上的那一刻,他便没有摘下来过吧,直到昨天戴到了楼晓恩的手上。
是爱着的吧……楼晓恩盯着自己的手指,心下思绪反复。
若不是爱着的,圣又为何这么轻易的便被美蒂娜女爵制伏?正因为那个人……是妈妈啊,不是吗?
是啊!是妈妈,是最亲最爱的人,可是为何却要这么残忍血腥的对待圣呢!
但是,圣……傻瓜,为什么不自私一些?应该自私一些的呀!
心痛的泪水、为全圣宁不值得的泪水涌到了眼眶,楼晓恩的眼眸中,悲恸逐渐替代了愤恨。
一直指向美蒂娜女爵的猎人之剑,铮的一声脆响,楼晓恩按下了剑柄的机关,将整个整身都缩回到了剑柄里。
冰冷嗜血的银剑,发出的却是柔和温暖的颤音。
“如果有来世,求你不要再做圣的母亲。”
冷冷的、淡淡的,楼晓恩僵硬的面庞,在东方天幕逐渐泛白的光线下,惨白到透明,异常异常的平静。
接着,转过了身,楼晓恩双手拢到一起,左手轻轻抚着右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心下感叹:是啊,是爱着的吧。可惜呀,圣,有爱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母亲啊!
看着楼晓恩那头在东方鱼肚白的光耀下照这的长发,美蒂娜女爵唇角提了提,却是一抹悲哀到极致的无奈笑容,这笑容苦涩,却又带着祝福。
东方泛白,朝阳逐渐的升起,照在楼晓恩的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到了她面前的脚下,而她那头直长发,在光线照耀中,早已是满头一片纯净到透明的水蓝。
清晰透澈的水蓝,美则美矣,只是带着淡淡苍白无力的哀伤感。
楼晓恩来到全圣宁的身旁,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感觉,或者气息,甚至,因为身体内的液体银,以及银剑所造成的伤口,他的整个身体隐隐的有着抽蓄和筋孪的动作,似乎是癫痫病的休克状态,只是他的动作幅度要小的很多很多,那覆上的眼睑,眼皮也在颤动着,这一切都召示着,此时的他,有多么多么痛苦。
心脏处被银剑刺穿了的伤口,以及胸膛和手臂处的伤口,都是银剑所伤,完全无法快速的自行愈合。
双膝跪到在地,放下手中的猎人之剑,握起全圣宁的左手,楼晓恩看着他的脸,一度平和温雅的他,此时正承受着剧烈的煎熬。那蹙在一起的眉,痛到扭曲的五官的,都让楼晓恩更加更加坚定着奉献出血液来救他的想法。
似乎是知道着楼晓恩的想法,全圣宁被楼晓恩握在手心里捧着的手,手指轻微的弯曲着,似乎想要努力的勾握住楼晓恩的手,阻止她要做的事情。
只是这些,却不被楼晓恩所感知。
当楼晓恩放下全圣宁的手,重新拿起搁置在一旁脚边的猎人之剑时,铮的弹开了那三尺青锋,对准自己的手掌,准备立然划下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美蒂娜女爵那略带轻蔑的嘲讽声音。
“你以为,就你身体里那蓝色的血液就一定能救活他吗?哈、简直是笑话!”
冷声笑着,见楼晓恩的挺直着背脊的僵硬,手下的动作已然停止。美蒂娜女爵继续冷冷的开口说道:“好心一点告诉你,你身体里的蓝血色液不过就如清洁剂一般,只能洗到他伤口的银质,而他体内的液体银,就算喝了你再多的蓝血也毫无用处!”
“你知道要怎么救他?你知道的!”嗖得站起身,楼晓恩如狼一般的睁着眼,直勾勾的盯着美蒂娜女爵。
在这种眼神之下,美蒂娜女爵竟也生平头一次有了那种被威逼到无可奈何的感觉。
“咳、咳……”轻声干咳了一下,美蒂娜女爵转过身来,运动着面部肌肉,那种虚伪让人难受的笑容又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容上。
“心核之血!好孩子,是你心脏里的那一滴心核之血呢!嘻嘻、嘻嘻……怎么?怕一个不小心,失去了生命么?哎……原本也是有方法的,你想不想知道?”
有着决对的戏谑,对着楼晓恩,美蒂娜女爵做着好似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不去理会美蒂娜女爵的调侃,也不去理会她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楼晓恩只知道,救全圣宁的办法,她只想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还有的办法就是千尊令了。”似闲得无聊似的,美蒂娜女爵丝毫不在意那正在趟在地上,生命一点一点流失的全圣宁。
“千尊令?千尊令已经用来救阿泽了。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故意先对阿泽做手脚,现在又这样伤害圣,你、你究竟是生了一颗怎么样的心肠啊!”
气得发指,楼晓恩感觉此时体内有着无可比拟的欲望,这种欲望让一向慈善的她生平头一次想要将这么恶毒的女人生吞活剥。
“心肠?呵呵,当然是黑心肠了。对呀,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好儿子,会不会咬破你的血管,滴出你珍贵的蓝色血液来救饶善泽。事实上,我猜得果然不错,不是吗?我的好儿子宁愿你奉献出血族至宝千尊令,也没有告诉你,其实只要你身体里的一滴纯种蓝血就可以挽救饶善泽的命了。”
一边说着,美蒂娜女爵一边变态的欣赏着楼晓恩脸上痛苦纠结的表情。
“所以说……你现在要选择奉献大量的血液,以及你的心核之血来救我的好儿子吗?呵呵,那么,他一直要保护的东西,却是被你破坏了呢……”
没有理会楼晓恩多么接受不了、剧烈的摇着头,似乎楼晓恩的表情越痛苦,美蒂娜女爵的话便说得越顺。
“啊……太阳升起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些事情,留给你们年轻人去解决吧。呵呵、呵呵……”
咯咯、咯咯的笑着,美蒂娜女爵转过身。
东方天际红彤彤的朝阳逐渐升起,踏着朝阳铺洒的金光,踩着一地流金碎银,美蒂娜女爵那修高的身影被拉到了身后,落在地上,竟让楼晓恩有那么一瞬间凄凉的哀伤感觉。
迎着早晨的阳光,美蒂娜女爵昂首踏步,头虽然没有回,但是心里却默默的只念了一句:“圣,我的宝贝,妈妈能为你做的,就只是这样了。希望你能好好守护这份爱情,被妈妈祝福过的爱情……”
当然,楼晓恩不可能知道美蒂娜女爵心里的话,她也完全不能理解美蒂娜女爵如何能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难道,吸血鬼的血,当真是冷的吗?
这些问题楼晓恩不能给自己答案,在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让她来思索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朝阳升起,洒射在这个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大树绿色的枝叶盈润着露水与昨天未干的雨水,颗颗透明珍贵,阳光照射在露珠上,折射出具有生命力的绿色光芒,美丽至极。
背着光楼晓恩蹲下了身子,团团的影子将全圣宁的脸掩盖到了荫影里。
“圣……圣……我不会让你离开的。请理解我。嗯?圣你会理解晓恩吗?会的、会的吧。圣怎么可以离开了,晓恩不能让圣离开呀。从来没有人可以让晓恩爱得如此安心、爱得如此舒适。再也没有人会让晓恩感觉到这种爱了……圣,圣,只有你能呢。所以,晓恩不是为了圣你,才要救圣的……嗯?圣,你能理解吗?晓恩是为了自己才要救圣的呢……”
双手将全圣宁的左手握在怀里,接着又抚到了自己的脸上,仿佛只有这样做,这能让自己慌乱悲痛的心得到一丝丝的舒缓。
握着的手,没有使出大的力气,只是轻轻的,那种温婉而舒适的感觉,若暖风拂面。
这,大概就像是全圣宁对楼晓恩的爱吧。深爱,却又适度的留有让她呼吸的空间。而楼晓恩,直到发现了全圣宁对她的爱,才知道,这一种虽然平静,却异常舒适的爱,才是适合她的爱吧。
这种爱,有着爱的一切正面意义,舒服、幸福、快乐……
所以,怎么能让适合自己的爱消失呢?那还不如自己消失呢……
没有泪,细细盯着全圣宁的眉眼鼻嘴,楼晓恩的唇边浮起的是笑容。那是心中有了肯定答案的安定笑容。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楼晓恩简短的发了一条短信给弟弟楼晓东:“东东,带阿泽回家。”
不等楼晓东的回信或者是电话,楼晓恩拔掉了电池,抛开了手机。
背着阳光,风从身后吹来,将那丝丝缕缕的发丝尽都吹到了胸前,同时也在风中轻舞飞扬。
双膝屈跪在全圣宁的跟前,楼晓恩右手拿起了那柄放在脚边的猎人之剑,左手慢慢拉开了外衣……
在炎热的六月酷暑中,难得有一次阴凉的清爽天气。
太阳不大,似个害羞的姑娘家,躲在云层里。借着白云朵朵遮掩了她闭月羞花的骄艳。
就像此时正走在楼晓恩半步远,在后半步方向的饶善江一样。与弟弟饶善泽相似的脸部轮廓,饶善江同样拥有一幅绝好的容貌。
只是饶善江的俊美中,多些俊,少些美,更有一份长兄的风度。但是现在他的这些昔日光采都不复存在了。
大街上的人不多,避开车辆走在人行道上,当偶尔有个别相撞而行的路人与饶善江擦肩而过的时候,楼晓恩能够灵敏的感觉到饶善江的怯弱和燥动。又好像,同时他也竭力的像在隐忍一些什么似的,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会加快些步伐,走在了楼晓恩的前头。
此时此刻,个头一米八零的饶善江,现在却微弯着腰,视觉上看去,背也是驼着的。原本潇洒风流的体态,包裹在了一件蓝白相间的海魂条纹衫里,一条洗旧的泛白牛仔裤,双腿也不自觉有一种屈膝感。衣服有些旧,是两年前的了。这一切,让他看起来丝毫也没有一米八零身高人的伟岸。
那头齐肩的综发,虽然洗干净了,却仍然让人感到有些硬渣的倔强。
就如他倔强的拒绝将那头两年来未洗过、未理过的头发绑扎起来。
倔强的从昨晚回家来,一直到现在也未曾开口对任何人说过话。
一直失踪了的饶善江,他的归来,就如同他失踪离去时一样,一样的那么突兀,让人措手不急。
无论他的失踪,还是他的突然归来,一切,都让人觉得是那么的诡异,充满着让人惊鄂不解的迷团。
这近两年来,饶善江去了哪儿?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这两年来,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使得如此那般的一个曾经神采风流的美少年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少年老头一般,佝偻着背的少年老头。
是如此的死气沉沉呵……
但是,这些众人想要知道的答案,并没有得到饶善江的回答。因为从他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直到现在,一共十二小时又是三分零七秒。他一直闭口,只字未言。
他那呆板的眼神,仿佛没有焦距一样,闪烁、焕散。不将视线停留在一个人的脸上超过一秒钟。
重新回来的他,仿佛对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戒备、愤恨和抗拒。
同时却又充满了渴望的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