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新的旅程3
“难道……有病人吗？”
心内呢喃，楼晓恩踱过无人无车的街道。
推开手拉的玻璃门，楼晓恩探身走了进去。
听见脚步声，全圣宁便知道来人是谁。回过了头，他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拿着一个看不出质地的器皿。
“嗨，圣。”
瞧着全圣宁，楼晓恩这连日来浮燥萎靡的心绪，在这一刻万籁俱寂，只剩下一句轻声问候。
顿着脚频，全圣宁是看着楼晓恩的，他粟色的眼眸灵动，流溢风情。但是他的嘴角颤了颤，隐隐有些几不可见的笑意，却未说出什么话来。
三秒钟，全圣宁重新转了身，走进了右间的简易手术室。
跟着全圣宁走进他的手术，楼晓恩没有猜错，今天真的有病人。
手术室里开着七色的无影灯，这里不比大的、正规的人类医院。只有一个简易的手术台，无影灯亮着。
楼晓恩才走进手术室，便见到此时正躺在手术室上一位看起来年纪约摸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此时正右手抱着自己的左手臂，扭动着身子，嘴里连连发出痛苦的哎哟的呻吟声。
白森森的皮肤，堪比欧洲人。然而楼晓恩走近些便看到，尽管那个男人，他的五官因为痛苦而皱了起来，挤在一起。但是，仍然看得出来，他是一位东方人。
他的样子，一看便明白，是受伤了。
随着楼晓恩的走近，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原本因为痛苦的呻吟声，此时更加变得暗哑。他艰难的侧过身子，努力睁开的眼，眼珠在楼晓恩的身上转动。
就连喉间那处让他几欲丧命的伤口，也被他遗忘。
他深而重的吸了鼻子，唇边有着噬血而泯灭良知的邪恶笑意。
那是因为某种物质触动了他的嗅觉神经，也更加搅动了他对血液的欲望。而这血液，便是楼晓恩血管里流淌的独一无二的血液！
全圣宁正站在工作的琉璃台前，只见他手下利索的拉开水笼头，水流冲洗着他拿着的那个器皿。
“呃，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楼晓恩问着正拿着一个器皿背对她和病人而站的全圣宁。不是迟疑，只是想要寻找一个更好的语气开口。
冲洗器皿的动作因为楼晓恩的问话，稍稍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缓。
站在全圣宁身后的楼晓恩并没有看到他已经勾起的唇角弧度，那是连日来阴晦的气色，换上了欣喜的窃笑。
“ah当然，小姑娘，你肯帮忙，那真的是太好了……”
回答楼晓恩问话的不是全圣宁，而是那位正躺在手术台上，受了伤的中年男人。
有向楼晓恩所在的方向捱动身体的趋势，受过伤的男人，他看着楼晓恩的眼神里竟是贪婪。
没有多心，楼晓恩瞧着他受伤的身体，动作不便，下意识的便走近了他。
而当楼晓恩的伸出的手，还未扶到受伤男人的身上，他那一直隐藏在暗处、未受伤的完好手臂，突的向楼晓恩的手腕横里抓去。
那早已因为受伤而变露出不属于人类的手指，坚硬犀利。
如此丑陋、干枯没有血肉的手指，贪婪而罪恶的伸向楼晓恩，伸向她那白晰如凝脂玉露的素白皓腕……
突如其来的意外，竟管不是第一次见到，楼晓恩仍然是下意识的、惊恐的叫出了声：“啊……”
嗖的出手，快若闪电。
全圣宁潇洒回身，只骈两指，便扼住了那位已经身受重伤，躺在手术台还不安份的男人。
“oh，Carl，我不介意现在将你丢出去。”
挑挑眉，全圣宁的语气轻柔的若溪水缓流。
只是那粟色的眼眸，视线落在那位名叫Carl的受伤男人脸上，眼神里溢满的是不可违背的威严。
“啊，sorry、sorry……I am sorry！”
褪下了眼瞳里原本已经本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受伤的Carl忍着脖颈处的伤痛，喘息着，嘴里连连道歉。脸上的表情盛着可怜和哀求，只求全圣宁能原谅他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
坍塌的眉，搭叠的眼睑，满眼卑微而谄眉的乞求。
因为能够永生不死，所以更加贪婪的想要保存自己现今的苟活。
Carl，就是这样的。
难道，吸血鬼当真就都该这样吗？眼底深处滑过一抹怜悯，全圣宁心下想着，睫毛颤动，同时也不着痕迹的别过了眼。
轻轻一眼，便能明白全圣宁的感情波动。楼晓恩移动了两步，走近了些。
那只原本要去搀扶受伤的Carl的手，此时温馨的滑进了全圣宁空着的手心。
小巧柔软的手，填满了全圣宁原本空洞的手心。
回过脸，下巴搁置肩头，视线凝落在近身旁的楼晓恩脸上，全圣宁静静看着，原本清清淡淡的粟色眸子，此时变得浓郁，渐染成了深棕色。眼神也逐渐由空虚转变得火热。而那只手，也悄悄的将那另一只手握紧。
这是第一次，楼晓恩那样主动的将自己的手塞进全圣宁的手心里。
虽然只是因为安慰而这样做，但是，也请你从些以后不要放开我的手……楼晓恩痴痴望着全圣宁，眼角眉梢、樱樱红唇，不无染满笑意。笑意盈盈、眸若点漆、灿若星辰，传递的永远是那么殷切的希望和感情。
“啊……啊……”
正当楼晓恩和全圣宁正含情脉脉、就要天雷勾动火似的时候，身受重伤的Carl虽然也不敢打扰，但是伤口处如烈炎似的吃痛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发出了细微的呻吟声。
虽然吸血鬼对普通的伤口并不会同人类一样敏感的感觉到痛疼，甚至到了一定的阶级，吸血鬼对普通的伤口能快速的愈合。
但是Carl这次所受的伤，却并不能叫他这位已经有一定资历的吸血鬼自动愈合。
“咦？他的脖子……”
受到影响，楼晓恩看向Carl，这一次的近距离，第一眼视线便注意到了Carl脖颈处的伤口。
翻开的皮肉，腥红的血色是近乎漆黑的。那伤口不是普通常见的利刃所划伤的那种伤口，而是呈一个正边三角形拖长的划伤，那么，让Carl受伤的利器是一个端口呈三角形的利刃吗？
“求你……救我……”
渴望的眼神哀求的向全圣宁乞怜。
被求的人，只是安静的看着Carl，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全圣宁抿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似乎发现无从说起。
吸血鬼，就该如此活着吗？其实早就死了的人，没有了生的气息的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是一只吸血鬼呀，吸食血液而行走于尘世的生物……
他，全圣宁面对着此时的Carl，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就在全圣宁的身侧，无论是他的气息，亦或是他随着心事而闪动的眼神，楼晓恩都能清楚的感应到、清楚的扑捉到。
他，圣，想要放弃吗？
为什么要在这一刻，有了想要放弃援救他同类的想法？
并没有全圣宁那样百转千回的想法，在楼晓恩的眼里，此时眼前受了伤的Carl，单纯的就只是一个等待救助的脆弱生命。
“圣……”轻唤了一声全圣宁，楼晓恩希冀的眼神同样望向了全圣宁。
圣，若是连你的同类，都能够见死不救的话，那么，圣……你真的是晓恩认识的圣吗？
唇边有一瞬间的闪动，眼神闪烁落没下了原本的情绪，全圣宁明白，若是此时选择能救不救，Carl便会同邦克和杰西一样，因为恢复自己的身体而捕食其他的人类了吧。
这伤口，在灯光下，细看便能发现那闪耀发光的银色粉末。
因为，这伤，是猎人同盟会的猎人所伤。
晓恩，你会害怕吗？
睁睁眼，全圣宁抛却了心内一切的矛盾和想法之后，便了无声息的放开了楼晓恩的手。
当他从琉璃台上拿过清洗后的器皿转过身来的时候，楼晓恩才发现，他的左手拿着普通玻璃材质的器皿，他的右手……则拿着两个血袋。
那是医院里给失血过多的病人输血所用的输血袋。
那么，受伤的Carl只需要输入血液，便能补充体力，伤口愈合了吧。楼晓恩漆墨若蓝的眼眸里跳动着复杂的光芒。
“晓恩，你会害怕吗？”
在手术台前放下了此时还是空荡荡的玻璃器皿，以及那两袋血液。
全圣宁审视着Carl，手指力度适中的掰开了些Carl的脖颈子处。继而又掂起了Carl受伤的那条手臂。他的视线凌利而认真的审视着Carl的伤势，就像天下所有的医生对病人。
猝不及防，全圣宁的声音毫无避讳的响起，一度精致细腻的嗓音，但是却故意压下了语气中所有的情绪。
“晓恩，你会害怕吗？”
“嗯？”
没料到全圣宁突然出声，站在全圣宁身后方，将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全圣宁为Carl看似是检查的动作上。楼晓恩迟顿的嗯出声来，一时没能明白全圣宁的意思。
“血液，不仅仅是血族的食物。”
原本微垂着正摆弄着Carl那只受了伤的手臂，全圣宁侧过脸看着楼晓恩，继续说着，温婉的语气中，只有他自己明白，等待楼晓恩的回答是多么的紧张。
“嗯？什么意思，我、我不太明白。”摇摇头，楼晓恩很承实。
抿紧唇，全圣宁定定望着楼晓恩，足足三秒钟之后，才将视线移开。
动作利落的挥剪刀，将两袋血液都倒进了玻璃器皿，此时的全圣宁，依旧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
若是晓恩真的不能接受……心头闪现着这样的话语，可是这种自问，却只到一半便被打住，全圣宁最终还是不敢问自己，不敢想这个问题。
没有再开口，全圣宁却用行动来回了楼晓恩的问题。
血液，不仅仅是血族赖以生存的食物。
血液……是唯一可以清洗掉吸血鬼伤口上粘染的银质粉末，以及银质液浆的“药品”。
银质品，是能带给吸血鬼致命、毁灭性伤害的唯一威胁。
而吸血鬼伤口上粘染的银质品物质，只有用鲜血才能完全的清洗掉。
鲜红的血液，那是爱心人士捐献出来贡献社会，救助人类的。可是，此时这珍贵的血液，却如人类的消炎药水一般用来清洗伤口。
清洗一个会吸食人类血液而生存的吸血鬼的伤口。
“这……”
惊鄂的张开嘴，楼晓恩心绪复杂的说不出话来。
耳尖微动，楼晓恩细微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穿透了他的耳膜。全圣宁手下动作，同时也出现了半秒钟的停顿。
在灯光下，多切面的玻璃器皿折身出闪耀的水晶光芒。然而，鲜红的血液，妖冶诡异。
随着全圣宁的动作，艳红的血液随着器皿的壁沿缓缓落滑，轻缓阴邪的滴落到手术台前搁置物品工具的推车面板上。
一滴、一滴、一滴、逐渐在白色的推车面板上汇聚成了一小小洼。
静静凝望着那从玻璃器皿壁上滴落下来的血滴，楼晓恩的心头突然充满了诡异感和罪恶感。
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楼晓恩，脑中思绪纷沓，却不能给自己下达、或者总结出一个肯定而清晰的定义，只得脑子混乱而迷茫的呆在原地。
清洗掉了银色的粉末，尤其是颈动脉处的伤口，全圣宁清洗的尤为精细。
经过全圣宁的处理，Carl就像是从重症病患康复了一般。
“ah有位认识的朋友在医院工作，看来以后我会常去打扰他了。血袋里储存的血液……oh，味道……应该也还不错……”
平直躺在手术台上的Carl，微闭了眼给了一个笑容。
同时也用自己已经恢复为人类的手指，粘抹了一点喉间的伤口处的血液送进嘴里，啧啧舌头，Carl无奈的陈述着，一句话概括了自己未来的生活。
“呃……”
听见Carl的自顾咕咙的话语，楼晓恩抬起头，看着Carl的眼神由最初的错鄂，渐渐转变为惊喜。
而站在手术台边的全圣宁，身体一动未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听着。
楼晓恩的单音节语气词，声音都还未落下。也不见Carl如何动作，楼晓恩只感觉自己面前一阵风飘过，接着Carl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换了一个方向。
站在简易手术室的单人门边，Carl潇洒的挥挥两指，手术室内便不见了他的身影，只留下一句：“Hey！boy，thanks！”
站在手术台跟前，楼晓恩和全圣宁都各自收回了望着空荡荡门口的视线。
接着，无言的沉默就开始在两人之间漫延滋长。
全圣宁脚下移动了两步，转个身子人到了水池边。浅浅折起的衣袖，双手伸到了水笼头下方。
顺着指尖，自来水缓缓倾泄着，舒缓的水流滑过手腕，顺着手背流到尖指，接着便汇入了水池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