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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再寻那朵莲

清浅的池塘里第一片荷叶是在何时枯黄的?

人们从未留意过,

就好像人们的热情,

从何时冷却,

曾经的花朵卷曲着的娇艳的花瓣,

褪却最后一抹繁华,

身躯干枯凝固成美丽的记忆。

倾身去闻,一缕残香淡淡的在风中弥漫。

夜深了,仲夏的小区终于安静了下来。斑驳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街上零星的几个行人,影子被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

渐渐地看不到他们离去的背影……远处不再昏黄,那是一片黑,黑得简直让人心里发怵,明明知道那里也有灯光,但莲儿看到的只是模糊的黑色,或许那边也有个人张望着,却看不到黑暗中的自己。

老公阿坤还没回来,莲儿深深地叹了口气和衣躺下,决定不再等阿坤。

莲儿与阿坤结婚不到6个月就生下一个孩子,孩子的爸是谁,只有莲儿自己心中清楚,无论阿坤怎样打骂,她就是不肯说出来孩子是谁的。阿坤35岁时死了老婆,娶上莲儿,莲儿长得如花似玉又有文化,莲儿死活不说,阿坤也拿她没法子,只是一气之下将家里的家什摔得稀巴烂,破门而出。

打那以后阿坤就很少回家了。一天晚上,阿坤回来了,他脱衣上床,轻轻地揽过莲儿,莲儿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一头钻进阿坤的怀抱,陶醉于他有力的怀抱,沉醉的吻,这种温情仿佛已隔世纪,恍若一场大梦,不过近来,莲儿感觉阿坤越来越不正常了,总是莫名地就败下阵来,今天再次碰到这样令人尴尬的事,莲儿也没有了心情,她翻过身去给了阿坤一个冰凉的后背。

就在阿坤回来的第二天中午,莲儿的孩子突然脸色发紫,喘不过气来,也哭不出声来了,莲儿吓得慌了手脚,连忙打电话让阿坤回来,阿坤回来时还带来了一位医生,他的一个酒肉朋友,医生把了把孩子的脉搏,看看了孩子的瞳孔,然后再用听诊器听听孩子的胸口,摇摇头说,孩子没救了。

孩子夭折了,莲儿整天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天、看云,期望着有一天孩子能从天边向她跑来,边跑边喊,“妈妈,抱我……”。

自打孩子没了,莲儿的心也空了,此刻的莲儿是何等的盼望,能有一句温暖的话语安慰她孤独寂寞的心,可是,自打阿坤有了自己的公司后,回家的时间是越来越晚,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莲儿此刻好想拥着心爱的人行走在三月草长莺飞的流水江南,去看那开得正盛的桃花,肩并肩穿行在戈壁大漠看长河落日,临唐时的风,把宋代的酒,赏秦时的明月,共度汉时雄关,或者逆流而上与曾经相爱的那个人去爱得死去活来,一起纵马神州,任尘土飞扬,剑气昆仑,走得更深更远……

灯光在城市的上空拼命地睁大眼睛,城市的角落里一双双睡眼惺忪的眼睛,在夜空中游离,“小姐”们瞪着一双双涂得熊猫似的眼睛,像猎人的枪口在茫茫然的大森林中努力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猎物,从歌厅里那些张着的血盆大口里,不时传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像正在屠宰无数头生猪一般的干嚎,在夜空中扩散……要不是深夜的星空衬托,远远就看到霓虹灯闪烁处“金色大帝歌舞厅”醒目的字样,还真的以为是走过一个牲畜屠宰场呢!

阿坤和王乡长四两一杯的酒一下肚,整个人就变得轻浮了。他一会儿牵住小姐阿玉的手,一会又搂住小姐阿秀的小腰。小姐阿玉连珠炮似的开着啤酒瓶,王乡长和阿坤就拼命地喝,嘴中嚷嚷要阿秀陪他喝交杯酒,阿秀勾起王乡长的胳膊,把杯中的洒喝光了,阿玉接着拼命地开,王乡长和阿秀勾着脖子一杯接着一杯喝。王乡长舌头渐渐地大了,他舞舞扎扎地站起来叫嚷“美人,喝……!接着喝……!陪老子喝一杯酒赏一百元,老子今天高兴,喝……!”那吸引人的开瓶费以及阿坤鼓鼓的钱包,让阿玉和阿秀涂得惨白的脸有了一丝丝红晕。阿坤也因为政府西大门那块招标地皮在王乡长的多方撮合周旋下,终于盖上了政府土地征用的大红印章而狂喜。只等再加个上级相关部门的大红印章,阿坤又会要发一大笔财了,王乡长也因为从中得到百分之一的回扣而高兴得手舞足蹈。

包间的一排沙发上不知被谁吐了一滩秽物,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阿玉和阿秀一边捂住鼻子还一边强陪着笑脸。音乐声伴着房间里朦胧的灯光不禁让王乡长意乱情迷,心摇神荡,那张毛茸茸的手在阿玉的胸间和大腿上游移,阿玉那似娇似嗔的眼神鼓舞着王乡长,所有这些让似醉非醉的阿坤都看在眼里,心领神会,便凑上前去与阿玉耳语了几句,阿玉扶着王乡长去了楼上的包间……

莲儿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曾经与之相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人的影子,孩子的影子,阿坤的身子,王乡长的身子,以及母亲的,父亲的,所有人的身影,总在眼前晃动,晃得她晕头转向,索性起身,满上一杯啤酒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到窗前细细品味。那酒苦涩的滋味入喉、入胃,透心凉。窗外树影婆娑,月暗星稀,莲儿在窗前独自徘徊……。

认识莲儿的人都叫她莲子,为何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她的命出奇的苦,因为莲儿生下后,娘就离开了人世。

莲儿母亲死的那天,正好莲儿满周岁,莲儿家那三间房的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母亲躺在堂屋中间口吐白沫,乡亲们七手八脚的给母亲掐人中,用扇子为她扇风,村里的医生说莲儿母亲是中暑了。乡邻们都知道莲儿母亲打小就有“羊癫风”,加上长期困苦的生活造成营养不良,身体单薄得很。医生将莲儿父亲偷偷拉到一旁对他说,莲儿母亲没治了,准备后事吧。莲儿父亲看着露着根根肋骨的莲儿母亲,在微弱地呼气,就像冬天枯萎的枝桠,无力而苍凉。自打离开娘胎,莲儿基本上没有吃上母乳,临满周岁了还不能走路,当莲儿母亲的呼吸越来越弱,莲儿不知从哪里爬到母亲身边,竟然钻到母亲胸前吸吮着母亲那干瘪的乳房,从没过一天温饱日子的莲儿母亲,那对乳房早就象倒空了粮食的袋子,低低地倒垂着,无力地耷拉着,有如一块贫脊而不长草的土地,莲儿猛力吮呀吸呀,唉!哪有什么奶水呢?在场的每位乡邻都心酸得背过脸去,当莲儿因为吸不到母亲的乳汁急得“哇哇”大哭时,奄奄一息的母亲竟然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看了还死死贴在怀里的莲儿一眼,用早已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神朝在场的乡亲吃力地扫过去,张大的嘴里发出只有她自己明白,谁也听不清楚的声音,咽下最后一口气,莲儿母亲就这样走了。莲儿父亲就给莲儿取了这个名字。

艰难的岁月里,莲儿就这样饱一顿饿一顿,冷一宿热一宿地长大,没娘的孩子像根草,真的不假!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用当地土话说,叫那种三天打不出两个闷屁来的地道庄稼汉。农闲时,父亲靠帮人打零工供莲儿上学。学校离家里很远,每逢刮风下雨,莲儿常常吃不上饭,因为无钱购车,莲儿从来都是步行上学去,懂事的莲儿放弃了上高中的机会,只上了本市的一所中等专业学校。莲儿十八岁时中专毕业了,毅然回到家乡的一家工厂打工,回到孤独的父亲身边。苦难生活并没有掩埋了莲儿的美丽,艰难岁月打磨得莲儿似一朵冰山雪莲,成熟大方,似满园春色,再也关不住,姿色迷人,在方圆几十里出了名。

朝阳,永远回避不了鲜花们的笑脸。方圆几十里的小伙子将莲儿家的门槛都踏破了。一天,东庄的一个专门给人说媒的水蛇腰路遇莲儿眼都看直了,心里暗暗打起莲儿的主意来:“乖乖,这是谁家的女娃儿呀?生得如此水灵,比老娘年轻时还俊三分呢!”她眼睛笑得迷成了一条缝,扭着小腰凑上前去嬉皮笑脸地对莲儿说:“姑娘家住哪个庄?多大了?告诉老娘听听,让老娘我给你找个好婆家如何?嘻嘻!只要姑娘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别把老娘忘了就行,咯!咯咯!咯咯咯……”莲儿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般妖形怪状的女人,光看脸上那些厚厚的脂粉快掉下来打了人,这么大岁数了还花衣粉衫的,便没好气地对她说:“去!去!去!要嫁你嫁,本姑娘不要你操这门子的闲心!”莲儿这一嚷嚷还了得,只见水蛇腰气得双脚离了地面一跳恨不得丈二高,气得泼口大骂:“黄毛丫头你别凶,把你嫁到东海东(这里的东海原先是一望无际的荒滩,那里的人家都是些东迁户,日子过得非常清苦)吃海水,吹海风,挑担水过日中,没得被单(方言:被子)盖棉花,没得马子(方言:马桶)熬一夜!”莲儿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粉脸通红,杏眼圆瞪,莲儿这阵势直吓得水蛇腰吐了吐那平时能将死人说成活人,妙舌能生花的舌头,哧溜走了。

水蛇腰有个相好的就是大光乡的王乡长。王乡长祖籍湖南人,随母亲改嫁到本地,他早年当过兵,因头脑活络,在部队上本已混了个排长,过上人模人样的日子。只因他耐不住寂寞在查营房时调戏女兵,后来被告发,随即转业到县物资部门工作,参加工作没几天就成了物资部门的主任。水蛇腰原是仓库码物员,自从与他勾搭上了也就成了他手下的一名出纳会计,地下情人。随着计划经济变成了市场经济,因为物资局被兼并和改制,王乡长和水蛇腰一起下岗了,不过王乡长生就一条博大浪的鱼,他靠水蛇腰多年来外面那些裙带关系三下两下折腾,不几天的功夫摇身一变成了大光乡的乡长了。

大光乡的支柱产业是手工业加工,远近闻名的长毛绒玩具是大光乡的一块头号招牌,莲儿学的就是工艺美术设计,毕业后应聘到该厂当工艺设计师。一天王乡长到厂里视察厂里生产情况,当厂长钱富财将厂里的王牌设计师莲儿设计的最新产品奥运吉祥物生产样品给王乡长过目时,王乡长啧啧称赞。莲儿设计的动物神态栩栩如生,形神兼备,真有巧夺天工之美,难怪国内外订单纷至沓来,厂子里生产形势前所未有的好。世间竟有这样的能工巧匠,能设计出这样奇妙产品的女子一定是位兰心惠质的奇女子,王乡长心痒痒,便要求汪伦将莲儿介绍引荐一下。

王乡长自打第一看见莲儿,目光就没离开过她,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直盯得莲儿脸红心跳。王乡长借故看莲儿手中的加工品,可捉住莲儿的那双毛茸茸的手许久就是不想松开。倒是汪伦看出端睨,忙上前去打圆场,拿起一边的加工品对王乡长说:“你看这个是我们厂的核心产品,请王乡长过目和指示。”王乡长这才依依不舍地丢开莲儿的娇手,莲儿握着被王乡长捏得生痛的手,心里暗暗骂道,哪里来的色魔这般无耻,可脸上也不便发作。王乡长人还没离开车间就向汪伦打听开了,一个劲儿追问莲儿是谁家的女儿,家住哪里。那天的事莲儿也没在意,过去也就过去了。

没过几天,乡里召开招商引资动员大会,出席会议的对象是一些乡里有名望的头面人物,村干部和在外面工作的有亲戚朋友的乡民。这天上级来的一位领导正好也是他的老乡,在动员会上王乡长带着很浓的地方口音对出席会议的人们亮着嗓子大声嚷:“兔子们,虾米们,猪尾巴!不要酱瓜,咸菜太贵啦!(本意是:同志们,乡亲们,注意吧!不要讲话,现在开会啦!)接下来是上级领导讲话,领导同样有着很浓的地方口音,话一开口就又引起会场上一片骚动,机关乡直的同志听惯了也没什么大的反映,倒是来自基层的村民们可听不懂了,接下来也不知领导讲了些什么,村民们一句也没听懂,会议进行到响午,大家肚子都“咕咕”叫开了。一个平时拍乡长马屁的部门负责人见状,知道按照会议议程也即将结束,接下来该午餐了,那些没听懂领导们讲话的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气呼呼地离开会场,决定不吃这顿唠心饭。

午餐闭,接着开一个招商引资产品说明会,来的都是一些很大的外地客商。为了装点乡里的门面营造更大声势,王乡长钦点了乡办厂的几个漂亮的姑娘去作礼仪小姐,莲儿也在被点之列。

莲儿怯怯地走进政府办公室大楼,茫茫然不知到哪里报到。因为大光乡是市里有名的工业大乡,全乡工业总产值占全市很大的比重,所以乡政府的大楼建得豪华又气派,上下六层办公楼,莲儿只好一层一层地去找政府办公室。慌里慌张地竟与迎面走来的一位年轻男子撞了个满怀,那青年男子手中的一大摞文件撞撒一地。莲儿小脸吓得煞白,连声说:“对不起!”青年男子和蔼地对莲儿说:“不碍事,我是政府新来的文书,叫倪瑞,请问姑娘匆匆忙忙地,有什么事吗?”莲儿抬眼望去,惊喜得说不出话来:“是你,倪瑞!你怎么样会到这里来的?”“我今年刚大学毕业就公考分配到这里来了,莲儿你长大了,也变得更加漂亮了,怎么样,现在还好吗?”倪瑞急急地问。莲儿说:“我还好,中专毕业应聘到乡办厂从事工艺设计,倪瑞,想不到我们在这里相见了。”莲儿高兴地将手伸给倪瑞,倪瑞紧紧地握住莲儿的手,心中竟有了异样的感觉,久久地、细细地打量起莲儿来,直看得莲儿脸红心跳,莲儿轻轻地抽出手来。倪瑞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是啊,我们都长大了。”

原来倪瑞和莲儿是初中同学,他们虽不住同一村,但过了一座小木桥,有一段去学校的路要同走。秋季,路边满地的玉米缨子仿佛是秋天高高举起的旗杆,当秋风吹来会发出一片“沙沙”的声响,偶尔会从里面钻出几个促侠鬼来专门欺负那些从这里经过的女孩子,莲儿经常被他们从身上抄去爸爸给的吃午饭的钱,每当这时莲儿就会一整天饿肚子。

一天,几个小混混又在抢莲儿身上仅有的几毛钱,那可是爸爸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下的钱,眼下莲儿上初中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莲儿父亲常常看着比同龄孩子矮小的莲儿背地里偷偷落泪,暗暗叹气。前几天父亲为了挣钱交莲儿的学杂费,半夜里去为一个建筑工地搬空心砖,被从头顶上掉下的钢管给砸伤了腰,一直未能出工挣钱,当那些小混混又来抢莲儿的钱时,莲儿敌不过她们,死死地捂住口袋死活也不给,那些小混混急了就举起拳头乱打莲儿。这时听到一声断喝:“住手,欺负人家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的朝我来!”这个男孩就是倪瑞。倪瑞爸爸是中学校长,倪瑞在学校成绩好是出了名的,上次还和莲儿一起出席全市青少年数学奥林匹克大赛,倪瑞捧回一个全市一等奖,莲儿获得三等奖,就在那次大赛中他们相识了。

几个混混狂叫着冲向倪瑞,倪瑞一个个掀他四脚朝天,莲儿破涕而笑,在一边拍手称快。从此,无论上学的路上,还是放学的路上,倪瑞俨然成了莲儿的护花使者,直到倪瑞考上省城一个重点高中,离开家乡继续求学时,倪瑞还将莲儿托付给父亲让关照别的同学保护莲儿。倪瑞的父亲,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拜托莲儿同班的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女生充当莲儿的守护神,一直到莲儿中学毕业。

女孩子的心事仿佛春天的花苞一样,被春风一吹,就悄悄地开了。莲儿整个人好象一夜间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脑海中一遍遍地放映着刚才撞落一地文件的窘态以及倪瑞既高大英俊又温文尔雅的模样,脸上不时露出一丝外人不易觉察的微笑,心中并有了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滋味。有生以来心中有了这样一个人,莫非就是宿命的安排吧,也许就是他梦中无数次梦过的白马王子。

剪彩结束,莲儿此行份内事儿也算告一段落了,当莲儿走出礼堂看到倪瑞一个人在电脑前忙活什么。倪瑞头也不抬却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地招呼着:“莲儿,活儿忙完了吗?进来歇会儿吧!”莲儿的心里有如百只小鹿在乱撞,她嘴里应着:“呵呵!不啦,你忙你的活儿吧!”可腿不听大脑使唤,脚跟着挪进了办公室,倪瑞起身倒了杯纯净水递给莲儿,因为紧张而变得涨得满脸绯红的莲儿,乍一看灿若桃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春的气息。倪瑞看得惊呆了,在大城市里待过的倪瑞,见过的女孩子也不少,像莲儿这样冰清玉洁的姑娘还是头一回。大学里那些女孩子不是热情过度就是木讷死学的书呆子,眼前的莲儿似冥冥中安排的莲花仙子飘然而至。倪瑞情不自禁地为莲儿掠开额头上的一缕秀发,莲儿的心突突地跳得快出嗓子眼儿,整过人感觉快要窒息,那种眩晕的感觉,使她将头深深地埋进胸口,如此娇人可爱的姑娘,纯洁得有如一朵冰山雪莲。倪瑞看呆了,忍不住走近她的身旁,同时闻到一股幽香,似莲花清新,淡雅,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把搂住莲儿拥入怀中,莲儿的眼里闪着明媚的亮光,红红的嘴唇微微蠕动。倪瑞低头捺住莲儿的唇,两颗年轻的心迅速紧紧贴在一起,他们的脉搏在一起狂跳,两张火热的唇终于越贴越紧,如火山瀑发似一发不可收,似飞蛾扑火般地不顾一切,似玉石乱飞去完成一次生命的撞击,两个人的初吻是如此甜蜜,世界万物仿佛不复存在了。

就这样仿佛过去几个世纪,两人紧紧地搂着,谁也不愿先松开谁。这时办公室电话铃声响了,是王乡长让倪瑞查点莲儿的去向,大会即将颁奖,让莲儿去做礼仪,倪瑞不舍地低头再次深深地吻了吻莲儿的面颊,似爱护一件瓷器似地轻轻地拍了拍莲儿的背说:“去吧!莲儿!晚上我在政府后花园假山旁等你,不见不散,好么?乖!”莲儿的脸幸福得似盛开的莲花儿一样,彩蝶般地飘然飞出政府办公室。

会罢,王乡长叫倪瑞传话给莲儿,让她将他遗忘在主席台上的公文包送到乡长办公室。当莲儿惴惴地提着包前脚跨进乡长办公室,那扇褐黑色的门后脚就被王乡长迅速关上了。莲儿慌忙逃离,可哪敌得过腰圆膀粗的王乡长,王乡长那灌满酒气的臭哄哄的嘴在莲儿脸上疯狂地乱亲乱咬,吓得莲儿小脸煞白。无论莲儿怎样乱蹬乱咬也无法挣脱,莲儿又气又急想大声呼叫,可嘴被王乡长的手死死捂住……

办公室的门铃响了,王乡长气恨恨地去开门,只见倪瑞手中拿着一大摞文件,说市里急件必须马上回复。王乡长气恨恨地瞪了倪瑞一眼,莲儿眼里噙着泪朝倪瑞哀怨地看了一眼,急急逃走。倪瑞牙咬得咯咯地响,拳头攥得生痛,楞是没好发作。

两天后,倪瑞被调离政府办公室,下派到刚刚匡围的一个靠近大海滩涂的大型水产养殖场去煅炼了。这是市政府新上的一个围栏养殖新项目,按说倪瑞学校学的专业与这一点也挂不到边,倪瑞没什么可说的,只有服从的份儿。因为来大光乡时,储市长就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过:“小伙子,好好干,市里这次公考,你可是千里挑一的呀!市里的良苦用心你们应该清楚,相信你很快会成为市里的主要骨干,努力吧!”此次再行下派,这事只有莲儿和倪瑞心里有数,就王乡长的德行,平日里不知多少良家女子被糟蹋了,可没一个人敢出来说话。因王乡长在市里是招商引资出了名的红人,原因就是他在上海当过兵,加上他平时出手大方,经常公款送礼吃喝,所以江湖上混迹了一帮哥儿们为他撑腰,在乡里是出了名的土霸王,谁动了他就等于太岁头上动土了。

已是午夜时份,倪瑞宿舍里还亮着灯,莲儿知道倪瑞为了她被发配,就要执行政府(实是王乡长)指示要到靠近海边的一个水厂养殖场去挂职锻炼了。她下了夜班急急往倪瑞住处赶。一进门,只见往日帅气的倪瑞好像突然间老去许多,颌下和唇间长了些许胡子。莲儿从倪瑞身后死死地搂住倪瑞的腰泣不成声,仿佛倪瑞这一去就意味着生离死别。倪瑞轻轻地扭过身子去,紧紧地抱住了莲儿,轻声说:“莲儿!我的心肝宝贝!不哭,我会常来看你。只是我这一走你要多加小心!”莲儿哭得更厉害了,她边哭边说:“都是我害了你!”“莲儿!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等着我,我会回来的,宝贝!别哭好吗?”莲儿却越哭越伤心。倪瑞心里好不怜惜,痛!在心头!慌乱成一团的倪瑞一时没了主意,轻轻地托起莲儿的头,俯下身子用嘴死死地捺住莲儿的嘴。莲儿身子一阵颤动,她感觉到了倪瑞的激动和狂热,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转化为一股暖流迅速传遍全身,熨烫着受了伤和从小缺泛温暖的心灵。莲儿瞬间止住了哭声,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爱情就是一剂疗伤的良药,爱情是一颗忘忧草,它能在瞬间让世上所有痛苦灰飞烟灭。

窗外哇鸣叫成一片,更加突显了夜的寂静,莲儿偎坐在倪瑞怀中渐渐睡去,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倪瑞看着怀中哭累了睡去的莲儿,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了亲莲儿,而后轻轻地抱着莲儿走向里间的床前轻轻地将莲儿放下,为她盖上毛毯,接着坐到电脑前急速地敲打出一行行文字。

“倪瑞,别走,我不让你走!”突然传来莲儿急急的呼唤声。倪瑞快速走到莲儿身边,拍拍莲儿的脸,轻呼:“莲儿,宝贝,我在呢!我不走!乖!睡吧!”莲儿翻了个身,伸出胳膊死死地勾住了倪瑞的脖子说,“刚才我梦见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海里的一个孤岛上,那个岛屿上到处是毒蛇和猛兽,正张着一张张血盘大口朝你咬去,瞬间你便血肉模糊一片,接着大海涨潮了,你被海水淹没了头顶,嘴里向我喊着,莲儿我走了,永别了。吓死我了,倪瑞你别走了,好吗?我不让你走。”莲儿哭着喊着,紧紧地搂着倪瑞不松手,手里猛一使劲越搂越紧,搂得倪瑞喘不过气来。倪瑞突然一个趔趄站不稳倒在莲儿身上,莲儿身上一股芬芳如兰的气息直冲倪瑞脑门,瞬间两个人滚成一团,两个年轻的躯体以及两颗滚汤的心再也无法平静。莲儿轻轻地解开倪瑞的衬衫扣子,倪瑞脸烧得滚烫,身体几乎有些颤抖,有如火山即将爆发,莲儿两颊也早已烧得绯红,身子紧紧贴着倪瑞,轻轻地呼唤:“倪瑞!我的瑞,爱你!别离开我,不让你离开我!”倪瑞激动地颤抖了声音说:“莲儿,我不走,不离开你,决不离开你!”刹那间,爱如潮水般地涌来,一次次将倪瑞和莲儿推到浪尖然后跌入深谷。倪瑞一下子失去控制,他的手伸向莲儿衣内,在莲儿那嫩如婴儿似的皮肤间游走,莲儿那滑如绸缎般的肌肤,激起倪瑞心中一阵阵爱的涟滟,莲儿艳若桃李的芳唇,那一起一伏的酥胸无不让倪瑞激动万分。

朦胧月光透过窗来,照在莲儿躺着的胴体,有如一尊维纳斯塑像,倪瑞突然收回继续下滑的手,只见朦胧星光下的莲儿美得仿佛一尊女神。倪瑞突然清醒了许多,不禁自责起来:“天啦!我这是在干什么呀?”他冲向水笼头将头伸进水里猛冲,然后拾起地板上莲儿的衣衫,轻轻的为莲儿盖上,深情地说:“宝贝!我的女神,我要让你做我的圣洁的新娘,做世上新幸福的新娘,莲儿!我回来后就娶你,好好等着我!”这个寂静的夜里,一对年轻的心靠得更加近了,窗外的蛙声叫得更欢、更加凄美。

分别的日子是如此漫长,思念像野草一般疯狂生长,那些过往的曾经共同拥有的细节一一变得无比清晰,仿佛触手可摸,此刻却相隔万里。

倪瑞走后一个月后的一天傍晚,王乡长传话给莲子的所在厂的厂长,说让厂里送为韩国一株式会社加工的最新样品送到乡里的一家宾馆,一个客商要看他们的样品定贷,一大帮客人在等,必须马上送到305房间,并指名让莲儿送过来。平日里靠王乡长扶持支撑,生产日近红火的长毛绒玩具厂的厂长汪伦岂敢违命,这天大的好事乐还来不及了,于是他立即组织全厂职工挑出最拿手的产品让莲儿送去,起初莲儿犹豫了下,先是推托,然没有明确的理由拒绝,终不好违命,再说平日里汪伦知道莲儿自小没娘待她也不薄,遂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拿起样品,磨蹭着向政府宾馆走去。

莲儿轻轻敲响305房间的门,门开了,哪有什么客商,只见脸上布满酒精的王乡长堆着一脸笑,躬身请莲儿进门,莲儿有了上次的教训哪敢轻易进来,只将样品放在王乡长的手里转身欲走。王乡长这回可急了,他出门躬身直打哈哈对对莲儿陪着笑脸说:“莲儿姑娘,上次酒多了,不好意思冒犯了你,还请原谅!今天我是专门请你来是打招呼的,看在我的薄面上进屋坐坐如何,顺便让我看看样品,挑几件上乘的留下,其余的你带回如何?”莲儿犹豫了一下,毕竟今天是汪伦让来完成工作任务的,既然工作还没完成也没有就走的道理,于是勉强坐下。王乡长从酒柜里拿出一只一次性纸杯到饮水机满上一杯纯净水,毕躬毕敬地端到莲儿面前,莲儿晚上加班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嗓子早已干得直冒烟,想也没想端起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片刻,王乡长的样品就选好了,他狡黠地笑笑,将挑余下的样品交到莲儿的手里时,这时的莲儿只觉眼前一黑,脑袋迅速大起来,头晕乎乎的,接着一个趔趄栽到王乡长的怀里,失去知觉什么也不知道了。王乡长看着怀中娇俏的莲儿,得意得发出一阵狂浪的淫笑,像一头发了情的狼直喘粗气,将莲儿抱起来重重地扔到床上,一双毛茸茸的手如饿狼般伸向莲儿……

窗外的风将树叶舞成一片黑色鬼魅的影子,路边不知名的花儿,早已残红乱坠,到处躺着七零八落花的尸体,仿佛在暗自叹息。

305房间内,莲儿醒了,头胀得厉害,心里堵得慌,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这是在哪儿呀?莲儿想起刚朦胧间感觉到有一股很沉很沉的力量在使命的压着她,折腾她,她仿佛一会儿飞上了天空,一会儿又下到了地狱,像一只张大着的血盘大口的狼,又似一只狂啸的猛虎,是那么地狰狞而可怕,不,又好像是有一个人,清楚的一个人。

模糊中,莲儿感觉身边站着一个人,她认定了站在身边的那个人就是该死的恶狼,不由怒火中烧,只见莲儿疯了似地立起身举起粉拳怒吼着直扑站在身边的那个人而来。“莲儿,到底怎么了?”倪瑞大声喊。莲儿仿佛认出了倪瑞,嘴里嘟哝着“王乡长……”身子一软又晕过去了。

正在这时,305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王乡长和几个部门领导站在门口。

倪瑞在派出所关了几天,后来这个事件派出所定性为男女恋爱一时冲动,最终把他放出来了(听说这事由王乡长出面帮忙私了的)。一周后,倪瑞被调到市宣传部任职了(前些时大伙儿看到王乡长的魂整天落在市办公大楼里),莲儿老实巴交的父亲一夜之间成了他们村的村民主任,时下农村十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村主任是要通过村民们选举才能产生的。莲儿的父亲也是一头雾水,莫非风水轮流转,我老汉真的走好运了。

莲儿依然照常上下班,可性情却大变,一直落寞深思。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两个月后,莲儿常常一个人躲到外面去呕吐。父亲起初猜测着,到后来似乎明白了在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有时看到村里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尽管莲儿父亲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但他并不愚笨,前些日子王乡长还私下里来看望莲儿,莲儿紧紧地关闭房门任何人也不让见。莲儿父亲似乎明白人们异样的目光是冲着莲儿来的。次日,他领着莲儿到乡医院去检验,结果出来是阳性。莲儿和父亲彻底懵了,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差点背过气去。接下来的几天,莲儿窝在家里不愿出门。莲儿父亲总在死死地逼问莲儿到底是什么回事,孩子到底是谁的?莲儿竟然恶狠狠地对父亲说:“你再问,我就死给你看。”莲儿父亲忍不住老泪纵横,这叫人可怎么活哦!

水蛇腰家虚掩着的门“吱呀”一声,门外闪进一个黑色的影子,水蛇腰一见来人,惊喜地大叫一声,上前死死地抱着来人,来人正是大光乡王乡长。水蛇腰娇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死鬼,这些日子死哪去了,也不来看看老娘,是不是到哪泡妞去了,嫌老娘老了不是?你说呀!说呀!”水蛇腰边捶王乡长口中边嚷嚷,王乡长举手轻捂水蛇腰嘴口中道:“嘘,轻声点,我这不是来了,真的想你了,我的老宝贝,嘻嘻!”说着抱起水蛇腰扔到水蛇腰那张不知躺过多少男人的大红雕花木床上,迅速滚着一团,霎时,帐摆流苏,被翻红光。

王乡长枕在水蛇腰的玉臂上,他们虽是老情人,但平日里水蛇腰风流成性是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自从搭上了王乡长后水蛇腰还稍稍收敛了些许。平时王乡长略有所闻,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不是自己的老婆,但今天王乡长与水蛇腰在一起时,一想起水蛇腰那一条玉臂千人枕过,竟皱起眉头来将水蛇腰那已经长满赘肉的手臂搬开,幽幽说道:“今天我到这儿来其实是想找你帮忙一件事,我有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叫阿坤,最近死了老婆,我想请你撮合他和你们西村的莲儿姑娘的婚事。”乡长因为与水蛇腰是多年的老交情,所以他将前些日子发生在他与莲儿身上的事如实地告诉了水蛇腰,说这事如果不摆平了,保不准要坐牢和掉脑袋,毕竟人命关天,水蛇腰听了后醋得脸都发了青,憋着一肚子火很想发作,顿感肉体之卑微,欢爱之飘渺,刚才还是鱼与水般难舍难分,倾刻便会翻脸无情。她狠狠地瞪了王乡长一眼怒气冲冲地道:“这事老娘不管,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自己处理吧!”“你还是识相点,别惹恼了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此事还请你干得巧妙点,若是搞砸了,老子有你好看的!”王乡长大声对水蛇腰吼道。水蛇腰从未见过王乡长这架势,吓得再也不敢作声。“人家只是在乎你,可你也得注重家人家的感受呀!你总不该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吧!难怪一个猛子,汀到河底去不见上来了,原来是老牛想着去吃嫩草了,无论你外面有多少女人,好歹也要往人家这里多跑跑,好久不来这里,我都快想死你了。”水蛇腰又可怜兮兮地说。王乡长没有别的本事,唯独见着女人腿就软,于是拍着水蛇腰那肥硕的屁股,算是应允了她,双方无事。

次日,霜打蔫了似的莲儿父亲,虽是病怏怏的咳嗽得很厉害,但莲儿的事件是刻不容缓,已经到了显山露水的地步了,再不处理他这张老脸就会没处搁了。他忧心匆匆地去东村找水蛇腰,为莲儿说桩婚事,想让莲儿早点嫁了。

水蛇腰见了莲儿父亲来了,心里暗暗自一阵高兴,正绞尽脑汁如何找突破口去对乎这老头儿,想不到莲儿父亲自己找上门来了,于是她的眼睛迷成一条缝,脚底下抹了油似地在莲儿父亲身边绕来绕去的。身经世故的水蛇腰欲擒故纵,问莲儿父亲的来意,莲儿父亲未语已老泪纵横,伤心地对水蛇腰说:“不瞒你说了,莲儿不知怀了谁的种,想将莲儿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要嫁的那个人只要初中以上文化水平识两个字,能带莲儿离开家乡就行,将来不让莲儿受委屈。”水蛇腰一听可乐了,这要求真的太低了,她故作姿态地说:“这事还不太好办啊,主要莲儿有了孩子,想找个合适的主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这样吧,东庄的阿坤几个月前车祸死了老婆,眼下正托人说媒呢!不过阿坤可是方园几十里出了名的有钱的户儿,是个房地产建筑商,一般人家的姑娘不会要的,我去试试如何?”莲儿父亲幽幽地说道:“事到如今,全凭你做主了,咱们家欠你的,有情后补了。”水蛇腰成竹在胸,满脸堆笑:“你就放心吧,此事包在老娘身上了,”莲儿父亲千思万谢,抹把老泪,叹了口气,咳嗽着转身回家去了。

阿坤承建的秀水弯别墅区破土动工了,施工现场到处机声隆隆,尘土飞扬,阿坤正在现场亲自指挥放样,水蛇腰满面春风跑到施工现场。一见阿坤,水蛇腰便笑得花枝乱颤,她三步并着两步跑上前去拍着阿坤那浑圆的臂膀,兴奋地大声说:“阿坤兄弟,有喜了,咯咯咯……”一阵阵隆隆的机器声淹没了水蛇腰尖锐的笑声。阿坤大声问水蛇腰:“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啊?听王乡长说你为我介绍了个姑娘,这事怎么样了?”水蛇腰故作姿态地说:“有倒是有这样一个人,那姑娘长得水灵得很,可是千里挑一的,也不知人家合不合适你,这还是个未知数,要是不合适老娘我也没办法,不过你先说说你的要求吧!不知阿坤兄弟你有什么条件呢?”阿坤说:“本人要找的对象要求也不高,只要是个黄花大姑娘,人长得好看就成。”水蛇腰听了一跳三尺高,眼珠瞪得溜圆,她怪声怪调地寒惨了阿坤几句:“呀呀呸!人家哪个黄花大姑娘会瞎了眼嫁你这么个死了老婆的二号老头子,就是你给我个十儿八万的人家姑娘不愿意我也没办法。”阿坤拍着胸口对水蛇腰说:“大姐你帮兄弟找个大姑娘,兄弟一定不会亏待了您,立个口头协议,要是说成了,兄弟高兴,奖你三万如何?”水蛇腰嘴里说道:“白日做梦吧你!”心里暗自高兴:“哈哈,上当了不是?天下没有老娘办不到的事,死阿坤你就等着掏腰包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水蛇腰听说谁家死了老婆或是谁家有嫁不掉的姑娘或找不着老婆的大小伙,那家人的门槛一定会遭殃了,这家人的门槛不踏低半个就不是水蛇腰走过的地方。水蛇腰天天在莲儿和阿坤家窜来窜去,鞋底儿似抹了油脚下生了风,直把个阿坤和莲儿父亲绕得头晕晕的,双方便允了这门亲事,择日见个面行个礼这事就算定下了。

自从水蛇为阿坤提亲了,阿坤就三天两头往莲儿家跑。一天,阿坤见着莲儿的时候,莲儿一直沉默不言,冷美人一个。阿坤直看得痴痴的,心里痒痒的。急着想抱得美人归。

次日,在阿坤那临水而建的三层欧式风格的洋房里,水蛇腰和阿坤又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水蛇腰最终得了阿坤2万元牵线搭桥费。水蛇腰心里美滋滋的,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阿坤的家。

自打莲儿进了阿坤的门,阿坤虽然知道自己上了水蛇腰的当,觉得窝火。但对莲儿也是真的喜欢,居住地公园边三层洋楼里,也不让莲儿上班和离开洋楼半步,平时对莲儿倒是百般呵护。莲儿感觉阿坤是个实在人,也一心一意想好好过日子。可是……

月亮淌过莲儿家欧式的白墙,高大的梧桐树斑驳的影子映照在邻家的老墙头,有如时光剥落下来的那些发霉的日子。茶几上静静地躺着紫砂壶,泡着的茶本想留着暖暖心,却早已凉透了,那些飘浮着的茶叶,仿佛泡着陈年、泡着往事、泡出且浓且淡的宁静。

夜色里飞来了几只蝙蝠,惊走了檐下那只云雀以及一行白鹭走向婺远,来的来了,走的走了。莲儿临窗暗自叹息,昨晚为阿坤洗衣服时,竟从阿坤的衣服上闻出淡淡女人的香水味来。莲儿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阿坤对孩子一直有种憎恨,因为孩子他们不止一次争吵过。孩子曾是莲儿活下去的精神支柱,现在老天连孩子也给带走了。落寞孤独的莲儿,暗暗仰头看天空那轮明月,心中不禁想起了梦中的那个人:倪瑞,你在哪儿?老天啊!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

一束澄练吻过了雨湿的蛙声,莲儿披肩长发再也荡不出往日如莲花仙子般灿烂的细腰了。一声声犬吠惊起家在水边的水鸟,阿坤和莲儿的日子开始有如死水微澜冒着泡沫,泛着苦涩的滋味,断续的伏在叹息的湿地上,等待着爬起来的时光。

一声汽车笛声打破莲儿的沉思,莲儿面露喜色,阿坤回来了。她起声去开门,门开处幽灵似地闪进来一个人,莲儿见到的是一张油头粉面的嘴脸,立时惊出一身汗来。来人不是丈夫阿坤,是令莲儿曾做过无数次恶梦的王乡长,王乡长讪笑着对莲儿说:“莲儿,我那可人的小乖乖,好久不见了,今天到市里开会,来结后特地来看看我的小乖乖,你可知道每当想起你那微微一笑我就失三魂呢!啊!想煞我了,小宝贝!啊!想你很久了!小乖乖!啊!想死我了……”王乡长嘴里吐着酒气,借酒三分醉,死死地抱着莲儿,又啃又咬的,手不老实地乱摸乱抓,吓得莲儿魂飞魄散,莲儿急中生智大呼:“来人啦!阿坤,快来啊!”“别叫了,你的叫是徒劳的,你的阿坤此刻正在歌厅金色大帝包间泡小姐呢!哈哈哈……”王乡长一阵狞笑。

客厅沙发上,娇小的莲儿一阵徒劳地挣扎,终不敌不过人高马大的王乡长。倾刻,莲儿身上的真丝睡裙被王乡长撕得七零八落,面对秀色可餐的莲儿,王乡长怒吼着象像头发了疯的狮子,他浑身的热血在沸腾,烧得每块骨头都在“吱咯”作响。面对莲儿年轻极具诱惑的胴体,窗外明媚的月光也黯然失色。王乡长兴奋至极,拼命地亲着莲儿,莲儿只觉得浑身发软,手脚彻底无法动弹,像具死尸般的任王乡长摆布。莲儿痛苦而又绝望地睁大眼睛看着压在身上的王乡长那猪一样的躯体,彻底恢复了记忆的莲儿突然。一下子回到了噩梦般的那个夜晚。这个曾经令人起敬的大光乡乡长,地方父母官,眼下竟是衣冠禽兽都不如的披着人皮的色狼,这个破坏她和倪瑞幸福的色狼,害得他和倪瑞天各一方的人渣,竟是如此德行,莲儿气得浑身发抖。

当王乡长再次强行将那肥大的舌头伸到莲儿嘴里的时候,莲儿心中喷出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她假意迎合着王乡长,然后猛地一张口拼命地咬去,王乡长那块猪舌头立时鲜血直喷,一股血腥溅到莲儿嘴里,不由得一阵恶心。王乡长痛得猪一样地“嗷嗷”叫起来,他浑身抽蓄,转身拎起客厅里的公文包夹在腋下,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身上被撕破的衣衫,莲儿的希望被彻底撕破了,那个曾经美好的梦被现实击得支离破碎,倪瑞离她而去,阿坤在外面沾花惹草,还有突然袭击的防不胜防的豺狼,眼下莲儿觉得自己成了一朵开到极致而突然颓败莲花,黯然垂泪,真是女人如花花似梦啊!

此刻莲儿特别想母亲,想孩子。不知她们在遥远的天国里过得怎样了?她伸手摸出床头柜上那瓶不知摸过多少回的安眠药,这次终于下定了的决心。天国的大门时刻洞开着缝隙,她仿佛看到天国缥缈的光正浮现出母亲那惨淡而善良的微笑,仿佛听到孩子咯咯笑着地向她走来。

莲儿恍惚地走出门外,月亮忽然躲进云层里,瞬间,外面变得漆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像个幽灵似的飘啊飘,脑中空空,神情恍惚。当莲儿飘至政府后院河边,只见一个黑影从乡长办公室的窗口跳下,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夜静得听到白玉兰折枝的声音,以及梧桐树叶落“沙沙”的呓语,静静地躺着的一地凄美的落叶,是生命的辎重。

这个萧瑟的秋天叶谢花枯的,也许原本到处充满着生离死别,叶散的时候,你是否明白欢聚,花谢的时候,你是否明白分离。莲儿隐隐约约听得自己的呼吸和水中偶尔一条条耐不住寂寞的鱼想打破水中的沉闷而跃出水面的声音。

莲儿深呼一口气,多想深情地再沉缅一番红尘中的一切,然步伐匆匆已没有缓冲的余地,多想回过头来去重温旧梦,怎奈身后早已没了归途。这世间留莲儿太多的遗憾,太多的伤害。曾经的希翼早已折断,醒悟了的时候只有流泪,错过的已经错过了,生命将在这悔恨和遗憾中流逝。

莲儿弯腰脱下脚下的拖鞋,低头想,鞋呀鞋,能走过几条街?一辈子,又能拥有几次真爱?该走完的终会走完,该说再见的时候就不必哭丧着脸,这个世界只因为我来过、爱过,恨过,也许今天才找到了生命的泉源,一条通往极乐世界的自由之路,莲儿有些释然,长呼一口气,慢慢地步入水中。

初秋的河水微寒,她不由打了一个激凌,药性开始也发作起来,莲儿的身子似腾云架雾般地轻盈飘荡在水里,她口里轻呼:“妈妈!宝宝!我好想你们,我来了!”莲儿微笑着,有生以来头一回笑得这么开心,她努力往深处飘荡去,河水迅速漫过莲儿的头顶,清清的一池水,就这样从此把莲儿的沉重埋进水里,把生的悲伤牵到水中,把扯断的企盼没进水中,从此远离了人世间的苦难。

远处一片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怪味。原来大光乡腾飞生化制品公司那个几吨重的球形反应锅爆炸了。

警车救护车呼啸而来,电视台记者来了,市公安局消防大队的人也来了,市委办公室电话响成一片,储市长立即亲临现场指挥消防救灾,险情十分严重,大火继续漫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连锁性的爆炸,时刻可能殃及离化工厂不到五十米的加油站,储市长大声问周围人,大光乡谁分管工业,大光乡派出所的一位干警回答道,是王乡长,储市长大声问,他人呢?周围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回答储市长的问话。

王乡长从莲儿处碰了一鼻子灰讨了个没趣,心里窝着一肚子无名火无处发,他趋车前往水蛇腰处,正搂着水蛇腰做他们的美梦呢!

消防队员从爆炸生产车间里陆续抬出四具烧焦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尸体已面目全非得无法辩认,人们只好查当天当班记录薄,有化验员小马以及两位生产工人,还有一位就是生产厂长柳春。

一旁的生产工人讲,前几天柳春就听到球形态反应锅有不正常的响声,于是报告厂长钱富财,钱富财说广东那边催着要货,等生产完这批货就进行全面检修,因为合同快到期了,为这事柳春还和钱富财炒翻了,当天柳春发现反应锅响得更厉害了,柳春要求停产,钱富财就是不同意,但是柳春到底没拗得过钱富财,反应锅继续响着,柳春只好寸步不离生产车间,死守一线,突然柳春发现反应锅剧烈震动,并发生很大的轰鸣声,柳春见势不妙,迅速将身边的小王推出窗外,接着听得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小王得救了,柳春和检验员小马以及另外两名生产工人全部熔入火海。

储市长看着面前被烧得炭化了的四具尸体,焦糊糊的已无法辩认出谁来,遇难家属都已赶到现场,呼天抢地一片嚎哭声,场面惨不忍睹,储市长早已怒火中烧,他皱着眉头对公安局的同志说:“请为遇难者进行DNA检测,然后对尸体进行一次整容。立即通知王乡长火速赶到瀑炸现场。

储市长又问身边的人,这个厂子生产什么化工产品,周围的人也说不知道,只知道生产的是种白色晶体产品,听说是运到广东去给鱼看病的,这个厂平时从来不让一个生人进出,所有生产员工都是钱富财的核心人物,且平时戒备森严,即使一只麻雀也难以飞进。

当腾飞生物厂厂长钱富财上气不接下气地匆匆赶到现场,脸上也被浓烟熏得黑糊糊的,见到储市长他吓得小腿发软,浑身直哆嗦,储市长问:“你们厂生产什么产品,仓库在哪儿?还有没有可能引起爆炸的原料?”。

钱富财答:“不知道,听王乡长说是广东的鱼药配料。”

技术员过来,汇报情况:“查出里面藏有大量的甲基苯丙胺。”

储市长不听则已,一听竟惊出浑身冷汗,储市长早年是学化工的,是从国外回来的留洋博士,深知甲基苯丙胺就是冰毒,因其原料外观为纯白结晶体,晶莹剔透,甲基苯丙胺是在麻黄素化学结构基础上改造而来,故又有去氧麻黄素之称。甲基苯丙胺药用为片剂,作为毒品用时多为粉末,也有液体与丸剂。

储市长脸都气得变色了,接着问钱富财:“这个厂是怎样是上马的?何时组织生产的?”钱富财道:“这个厂是由王乡长通过上海的一个亲戚从广东招商引资过来的,上马半年不到就创利税上千万了。”储市长问“当初注册的是什么名称,打算申报生产什么主打产品”钱富财回答:“腾飞生物制品有限公司,主要生产蚕药和家禽的防治类的药品。”储市长接着问:“那你知道你们厂目前生产的这种甲基苯丙胺是干什么用的吗?”钱富财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广东那边的人让生产的产品保密,说是独家经营的高科技产品,目前生产的这种产品是科学配方,叫我们只要按他们给的原料配方生产就行了,平时注意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和偷学去,否则取消生产经营权。”听罢钱富财的话,储市长震怒得大声叫嚷:“简直是瞎胡闹,你们打着生物制药的幌子,制造毒品,竟然瞒天过海到我们眼鼻底下来了,你们可知道,这是死罪啊!立即通知有关部门和组织公安消防部门控制险情,查封该厂所有生产线以及成品半成品和原材料。不得有误。”

厂长吓懵了,他说:“这不关我们的事啊!是乡里招商引资过来的呀!求储市长明察。”

大火已经扑灭,这时王乡长颤颤兢兢地来到爆炸现场。

倪瑞自从调到新的工作岗位后,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抗争。他坚信,这个世界终究是一个法制社会。

夜色越来越深,深得像一口无形的枯井,深不见底,这时,王乡长办公室的有微弱的亮光闪闪烁烁,倪瑞迅速打开王乡长的笔记本电脑,从口袋中拿出闪存,打开那个土地招商的文件夹还有化工厂购置化学反应锅以及冰毒原料剂剂材料的样本迅速将文件拷入盘中,然后极速离去。

倪瑞行至河边时只听到河里发出很大的“沽沽”声,似有一条很大的鱼在挣扎着冒泡泡。

在这条河边,他和莲儿曾经在这里留下了无数次清亮亮的笑声,那些欢声笑语里给倪瑞多少美好的回忆。

倪瑞是个把情谊看得很重的人,在不断涌动的感情激流中,他一次次地想起莲儿,想起他和莲儿说过的话。如果莲儿是水中的鱼,那么他就是池中水,水中的鱼,决定离不开水的,如今鱼儿离开水,又是怎样的生存的状况呢?倪瑞的思念似流水绵绵不断,鱼儿,此刻的你是何等的悠闲自得,你是不寂寞的,最起码你有水相伴啊!我倪瑞至今孤身一人,自己心爱的女孩儿被人糟蹋,这辈子我却不能给我所爱的人幸福,想我倪瑞还有何快乐可言?鱼儿你能时刻与水相伴,所以说你是快乐的,对么?唉!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鱼,安知鱼之苦?如今倪瑞我也想似一尾随波逐流的鱼,所以我应该了解鱼的苦处。尽管,我是一尾不会流泪的鱼。浅尝辄止,浮游戏浪。红尘男女的故事,那是缤纷起落的泡沫,也许那是微风无意招惹的青烟,下车走人随即丢掉的票根,拒绝留念,决不收藏。

对面高大建筑物上射灯投过来一束强烈的光亮,仿佛照亮整过宇宙,将整过水面以及倪瑞那轮廓分明的脸照得通体透亮,倪瑞摸摸身上的文件盘,此地不可久留,遂急急离去。

这时脚下似乎绊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弯腰拣起一看,原来是一双女子的高跟鞋,他惊警起来,这双鞋似曾想见,弯腰低头细看,这鞋垫不正是倪瑞缠住母亲,请母亲为莲儿所绣作为他与莲儿的定情之物么?他永远也法忘记,临别那天,莲儿为他打扮得漂亮得像个新娘一般,穿的就是这双高跟鞋,头生第一回为他略施粉黛。那晚倪瑞真实地领悟到了“女为悦已者容,士为知已者死”这句话的真正内涵。当倪瑞让莲儿闭上眼睛送她礼物时,莲儿一睁眼见到莲花的鞋垫,高兴得像个快乐的小鸟儿,搂着倪瑞幸福得沉醉在柔情密意不能自拔,看到这双高跟鞋,倪瑞想起来时朦胧中见过的一个身影。

倪瑞惊出一身冷汗来,一个不祥的预感自倪瑞脑海闪过,不好!是莲儿投河了,他来不及想那么多,只将口袋中的那个磁盘放在一株高大的柳树桠上,纵身跳入水中,几个回合,便从水中托起莲儿。此时倪瑞借助高大建筑物投射过来强光看过分明,确是莲儿,他变得有些慌乱,但还是定下神来,不住地拍莲儿的背。“哇”地一声,莲儿吐出腹中的河水以及刚才服的那瓶安眠药。

倪瑞自打看到莲儿那一刻始,就已泪流满面,想起这些日子的思念之苦,奔波之苦、屈辱之苦。

那日倪瑞莫名其妙进得派出所,一伙人事先拟好一份文稿,要倪瑞承认他和莲儿政府宾馆305房间所发生的一切是他们俩人谈恋爱的同居行为。倪瑞见了那份文稿,才明白那日刚刚发生在305房间到底的是怎样一件不可告人的肮脏事件了,倪瑞气得几乎吐出血来,面对文稿硬是死也不签,一帮人就这样通霄轮番折磨他,不给吃,不给喝,不许上厕所,不许与外界联系。从学校到社会倪瑞还没有太多的阅历,但他初涉官场,想不到却是举步维艰,刚来大光乡,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谁能帮他,再这样下去,非做个屈死鬼不可。倪瑞想:“王乡长啊!王乡长,你也太毒了吧!兔子还不吃岸边草呢!你身为一个方父母官,初来乍到我是何等地敬畏你,可你却干出这般令人齿冷的勾当,尔等为人,还算得上是人么?”

往事不堪回首。

倪瑞借着对面微弱的灯光,望着怀中的莲儿,焦急万分,低下头对莲儿进行人工呼吸,口中轻呼:“莲儿!傻姑娘,世间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为了洗尽你我身受的委屈,我历经多少曲折啊!为了你的清白,也为了洗清我所蒙冤,我是不辞劳苦,日夜奔波,如今事件就要有眉目了,你却轻生了,这是为什么呀?”莲儿身子稍稍有了些暖意,倪瑞在莲儿的耳边轻轻地说:“莲儿!你知道死是多么容易吗?那天我被派出所抓去了,王乡长那小子指使他们将我屈打成招,然后逼我承认说污辱你的事是我干的,你说那事是我干的吗?说实话,自打见你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你,可我视你若莲花仙子,视你若洁白的瓷器,不容玷污,岂敢有非份之想呢?谁知我离开些日子你竟遭恶人毒手,多么冰清玉洁的姑娘啊!当知道你的遭遇之后,我绝望地觉得世界的未日到了。在派出所里,他们又怕事情搞大,不敢公了,只私自逼我承认此事是我干的,男子汉啊!大丈夫,那一刻我想到了死,可我死了岂不便宜了他们,我知道我要是明斗肯定斗不过他们,莲儿,为了你也为了我,我忍了,我坚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表面妥协了。他们为了安慰以及不将事态扩大,向上面为我跑官,好封住我的嘴。我暂且将计就计,如今我已掌握到王乡长利用职务之便贩卖国家土地、借招商引资之便私下制造冰毒原料以及强奸良家妇女诸多罪证,要是你肯出面为我作证那日所发生一切经过,我想真象很快会大白于天下的。莲儿,听见我说的话吗?振作起来!为了正义!”

城市裹在细雨无风的秋夜里,醉意微微。这藏在夜幔中的丝雨啊!是日子的黑洞,似乎将世界吞没。那段情感,贴着华丽的标签,转身。没有优雅的谢幕,有的只是挣扎过后的无力和疲惫,还有彻骨的悲凉。于是,不想要明天。

市委办公大楼灯火通明,市委正连夜组织一班人召开市委紧急扩大会议,研究“腾飞”爆炸事件的处理事宜,出席会议的对象是市四套班子的全体成员,以及公安、消防、卫生、新闻媒体以及相关部门人员列席,市长要求办公室立即通知宣传部的倪瑞也列席会议。

会议气氛异常的紧张,空气沉闷得快要爆炸,所有人都看着储市长那张铁青着的脸不敢多说一句话,制造毒品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现在却真人真事的出现在咱们这块正在申请文明城市的全国先进市里,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才真正成了笑掉人大牙的反面活教材了,此事急煞储市长和市委书记崔正道,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化工厂爆炸已是特大恶性事故,按程序走是要及时上报省里直至中央的,再遇上个借生产生物饲料偷偷生产冰毒原料事件,那是性质更加严重的问题,报上去岂不炸锅了,现在召集所有人开这个会就是研究此事上报以及新闻媒体如何向外界交待诸多后事。

时间似一介车夫,赶着历史的梦车,从一个梦境驶向另一个梦境,时钟已然敲过十二点,还不见倪瑞的影子,因为倪瑞是宣传口子上的,接下来一些宣传口径要统一的,万一出了漏子,对上对下都不好交待。

市长看看时间,一脸严肃地说:“时间到了,不等了,现在开会!”

会场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市长开口说:“今天晚上九点零五时分,大光乡“腾飞生物制品公司”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化工厂特大爆炸事件,造成四人死亡,多人受伤的严重事故,此事事关重大,事故发生的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因涉及的面广,原因复杂,今天我请各位来没有别的事情,只希望大家就此事尽量不再扩大事态和影响,新闻媒介暂不作宣传,建议电视台只做简单的一句话新闻报道一下,等事件弄个水落石出后再作宣传处理,希望各线保持口径一致,相关要交待的事件办公室会后再作部署的,希望各位多多配合支持,我在这里有劳诸位了!”市长说完,郑重地给大家鞠了一躬,市班子成员个个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其余人七嘴八舌作鸟散状。

无风的丝雨,像一种久远的过往,淡泊而绵长。乡村的秋夜,香樟的叶片,挂着微苦的雨滴,一只紫燕孤单的立在树梢,低鸣,久久不肯离去。它在怀念,还是等待?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莲儿紧闭着的双眼,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倪瑞俯首继续对着莲儿的嘴憋足一口气狠狠地吹进,然后狠狠地按压莲儿的胸部,倪瑞感觉到莲儿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好像有了几份清醒,刚才倪瑞的话似乎听得清清楚楚,莲儿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柔自有了意识的身体深处的神经传遍全身直至大脑。莲儿突然“哇”地一声地哭出声来,倪瑞又惊又喜,慌忙用手捂住莲儿的嘴轻声说道:“莲儿!别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懂吗?”莲儿气若游丝,她在一字一句地对倪瑞说:“倪瑞!是你吗?这些日子你跑哪去了?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的新娘了,王乡长这个披着人皮的牲畜,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如今我再也无颜面活在世上了!”倪瑞道:“莲儿千万别这样讲,这事不是你的错,你放心,这个世上好人有好报,不会这样让坏人就这样逍遥法外的。”莲儿吃力地问:“倪瑞,那天你怎么会在宾馆呢?”倪瑞急切地说:“莲儿,那天是王乡长打电话让我到政府宾馆305房间来,说让到乡政府报到上班。其实那些日子我想你想得好苦,所以借去市里办事的机会,正好也想回来看看你。王乡长的电话打来时我在市里所要办的事已办完了,正急着往你这边赶,当我一进政府宾馆305房间,就见衣衫不整的你一人睡在宾馆房间的床上,当时我正气不打一处来,正想问你怎么睡在这个鬼地方,可还没不得及问及,醒来的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我。当我还一头雾水时,王乡长就带着一帮人冲进宾馆房间了,也没容我分辨就进了派出所。”倪瑞说完看怀中的莲儿不做声,低头一看,莲儿又紧闭双眼昏迷了,莲儿气息越来微弱,倪瑞慌忙掏出手机拨打120急救中心,谁知手机已自动停机了,这才想起刚才忙着水中救莲儿,没来得及想这些将手机带入水中,如今手机遇水失去功能了,周围黑灯瞎火的已没了人烟,倪瑞抱起莲儿,口中轻呼:“莲儿,你醒醒啊!一定要坚持住,再坚持一会好吗?你不能有三长两短啊!你听见了吗?”

披着九月的寒雨,倪瑞抱着莲儿艰难地走过长天过雁苍茫的去处,夜雨潇潇、草枯露冷,到处是荒芜野野的情致,走过一段无人的旷地,天地一色,风雨织幔,阴云旗舞,倪瑞感觉如临战阵。

倪瑞抱着莲儿,早已气喘如牛,汗水和着雨水流到嘴里一阵酸涩的滋味,好不容易捱到公路上,看到远处一束车灯的光直射过来,他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向小车急急招手,小车一阵风似的呼啸着从倪瑞身边而过,车上坐的正是王乡长,他视而不见。因为这会儿他已觉自身难保,正像一头惊慌失措的狡兔,正东窜西跳看如何为自己开脱罪行。

倪瑞只好抱着莲儿继续沿着公路跑,他使命地咬咬牙,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争取,他不能就这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样离他而去,如果莲儿离他而去了,这将是他一生的痛。

这时一条高大威猛的藏獒朝倪瑞飞奔而来,紧接着一辆奔驰车在倪瑞身边嘎然停住,只见那条藏獒跑到倪瑞身边竟停下来不再走了,冲着倪瑞怀中的莲儿直乌鸣摆尾,接着从奔驰车上跳下阿坤,阿坤看到倪瑞怀中的莲儿脖然大怒,口中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深更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呢?难怪我回家连个鬼影子也不见,原来跑到这里风花雪月玩浪漫了,哼!看老子今天怎样收拾你。”阿坤一边嚷着,一拳朝倪瑞脸上揣来,倪瑞头一偏,错过阿坤的拳头。

“够了,阿坤,你有完没完,今天要不是我碰上救了莲儿,这辈子你会再也见不着她了。作为他丈夫的你,又尽了多大的责任了,你知道她受的伤害有多深,你又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吗?你珍惜她了吗!你!”倪瑞愤愤地捏着拳头对着阿坤大吼。

阿坤恶狠狠地从倪瑞怀中抢过莲儿,看着身边的莲儿虚弱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托起莲儿轻轻地抱上车去,直奔市中心医院。

医院特护痛房里,阿坤俯身看着昏迷不醒的莲儿的脸,竟发现莲儿的头上竟生出几根白发,阿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曾经令她一见倾心的如莲的女子,和她共剪西窗烛的属于了他的女人,仿佛一夜间竟有些老了。扳指头算帐,多久没回家连他自己也算不清了,多久没有与她好好沟通与交流也记不清了。唉!世间万物,竟是造化弄人。

清浅的池塘里的第一片荷叶是在何时枯黄的,人们从未留意过,就好像人们的热情,从何时冷却,曾经的花朵卷曲着的娇艳的花瓣,褪却最后一抹繁华,身躯干枯凝固成美丽的记忆。倾身去闻,一缕残香淡淡的在风中弥漫。

听雨阁茶楼爱尔兰包间里,空气中缭绕着淡淡的熏衣草的香味,悠悠的轻音乐声缠绵而又及具诲惑的韵味,王乡长举起手中的啤酒朝市公安局预审中心大队长樊澄递去。

这时传来“嘟嘟”的敲门声,王乡长大声说:“瑜儿吗?进来!”门外进来一位打扮得似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女子,清纯中透着几份世故的妩媚,顾盼中无不流露着万种风情。叫瑜儿的女子冲王乡长和樊澄抛个媚眼,然后给了在座两人一个楚楚动人的微笑,这笑不比当年杨贵妃那个回眸逊色,立时百媚而生,屋里立刻生辉万分。王乡长和樊澄的骨头立时酥了,樊澄觉得自己明显的失态,他故作镇静地干咳一声,然后低头作饮茶状,内心早已按不住蠢蠢欲动、火急火燎。

王乡长见状急忙上前打岔,他讪讪一笑,而后对樊澄说:“樊大队,这是我的侄女,在北方一所名校上大学,最近到上海实习,顺便回家看看我这个当伯伯的。”然后向瑜儿介绍说:“瑜儿,快叫叔叔,这是市公安局预审大中心的樊大队长,来!轻松些,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

樊澄高兴地起身迎着瑜儿,拉着瑜儿的手摩沙个不停,瑜儿娇艳的脸上立时灿若桃花。瑜儿这样的情形更加激起樊澄的情绪,他索性拉着瑜儿坐在自己身边,瑜儿温顺地坐在一边,低眉信首、脉脉含笑,嫣然一个大家闰秀模样,看得樊澄好生喜欢,立时心花怒放、意乱情迷,灵魂快要为之出窍。

王乡长察言观色,觉得火候已到,该按预期方案实施了,他将手伸进自己腰间轻轻地按动别在腰间的手机,刹时手机铃声大作,王乡长装模作样地从腰间摘下手机按下接听键,大声嚷嚷:“是吗?好的,我马上到!”他转身对樊澄说:“对不起!樊大队,乡里有点急事,我得离开一下,这样吧!我的侄女就交给你了,你们在这里好好聊聊如何?晚上六点钟,我在满汉全席酒楼等你们,我走了,回见!”面对自己上演的这场独角戏,王乡长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真是太高明了。

王乡长前脚跨出门外,后脚心里按不住一阵窃喜,他突然“扑哧”几乎笑出声来。王乡长慌忙捂住嘴,匆匆下楼,找个地方安心地消磨时间去了,只等晚上收网,这会儿他心知肚明,又一只狼中了他的肉弹了,屡试屡中,百发百中,他暗产暗地为自己的高明喝彩叫好。

听雨阁爱尔兰包间,只剩下樊澄和瑜儿,樊澄可是个情场老手,刚与家中黄脸婆离婚了,他在外面拈花惹草又被外面包养的情人撞见,眼下正闹得天翻地覆,只差满城风雨了。王乡长这里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谁知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的所谓侄女瑜儿,其实是他从金色大帝带出来的三陪女,不过金色大帝的这个瑜儿可是王乡长一人包下的。今天王乡长可是动了血本,让出瑜儿来陪樊澄,其实话说回来,目下是舍不下孩子打不着狼,四只脚的王八不好找,这两脚的女人天下到处都是,所以王乡长咬碎钢牙将瑜儿放出做肉弹,也只希望来个百发百中,有个好收成。

话说这个瑜儿还真的功夫到家,一盅茶的功夫,就爬到樊澄的大腿上了,一支烟的功夫,瑜儿就作出舍命陪君子的悲壮模样,只见她紧闭双眼,任由樊澄扒下他的衣服,当那些衣服像彩旗一样在空中飞舞到地板上时,瑜儿的希望也在一步步地飘升,她作做出誓死如归的悲壮架势,更加激走樊澄的欲望,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是天下最美的免费午餐。樊澄早已激动得不行,瑜儿突然按住内衣死死地不让樊澄动手了,谁说风花雪月最无情,樊澄看着相貌清纯的瑜儿,心里真是怜爱有加,瑜儿故作扭妮。樊澄急了,于是他对瑜儿信誓旦旦,日后凡是瑜儿的任何要求,只要是不太过份的,他樊澄都会有求必应。瑜儿心中一阵窃喜,王乡长交待的任务看来已大功告成。樊澄再也容不得瑜儿的装腔作势,他饿狼扑虎般地扑向瑜儿,瞬间两个影子就重叠在一起了。

三天三夜了,莲儿还没有醒来,医生对阿坤说莲儿因为耽误了最佳救治时机,药物已损坏了中枢神经,可能要成为植物人,阿坤因为政府招商的那块地皮又破土动工了。白天要忙工作,阿坤他每天晚上来陪莲儿。

莲儿病房里每天都换上一盆洁白的马蹄莲,那是倪瑞让同学小马给换的,她的一位同学在市中心医院做医生,莲儿的病情倪瑞都能掌握。当阿坤不在的时候,他并会偷偷跑进病房与莲儿进行心与心的对话,莲儿也只有倪瑞在时脸上才会有些红晕。

倪瑞在莲儿床头放了一个CD,专门为莲儿从网上下载一些舒缓的轻音乐,那支命运不知被倪瑞放过多少次,每当放到这首曲子的时候,莲儿的睫毛都会动一下,倪瑞心中并会升腾起一丝丝希望。

市纪委收到一份署名金盾的举报人的检举材料,材料中附一个磁盘,还有一些照片,检举大光乡王乡长的一些不法行为,市纪委的纪监书记李铁廉,人称黑面包公,前任市长就是在他的手上落马的,他的铁面无情在全国是出了名的,争对署名检举材料,他们觉得问题尤为严重。当下还存在这样的草包乡长,看来我们在用人上还存在一定的问题,我们在抓经济建设的同时忽略了人员素质的优化,李书记吩咐立刻组织人员秘密进驻大光乡进行调查,并具书面材料向市委报告,要求下面的一班人在问题未突显出来之前,不得打草惊蛇。

细数凋零的岁月,那里总有花影人影浮动。

市看守所内,腾飞生物制品厂的厂长钱富财绻缩成一团,这时一名警察大声叫钱富才出来,他以为这次又要提审他,紧紧地跟在警察身后,谁知警察递给他一身秋衣,叫他回到室内,钱富财抖抖索索回到室内穿上,谁知这些衣服上都没有扣子和拉锁,钱富才只好捡起一小根尼龙丝将就着将衣服拢上,身上立时有了些暖意。这时他从上衣角处摸到一个小小的纸条,他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背过身去,借着窗口的亮光,这些字迹烧成灰他都认识是王乡长写的,纸条上写道:“钱厂长你受委屈了,你既已进去了,就好好地在里面呆着,目前你什么也不要说,生产原料的事你一人顶下,无论如何不能将我扯进,你会死定了,我若被扯上保你的人都没有,那些生产原料你一定要一口咬定是生产蓄禽饲料用的,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知不知道,对付他们是不知不罪,我在外面帮你打点,万万不能提我有关我半字,否则在劫难逃。切记切记!”钱富才不看则已,看了吓出一身冷汗。

市里招商引资表彰会上,王乡长正在做精彩的事迹报告会,台下掌声雷动,电视台记者,报社记者蜂涌而上,闪光灯闪过不停,王乡长脸上笑得绽放成一朵喇叭花,他容光焕发。

远方传来尖锐的警车的鸣叫声,刚才还春风满面的王乡长突然间一缕笑容凝固在嘴角边,面部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只见车上走下两名神色凝重的警察,径自朝会场走来,挤进蜂拥而来的人群,一付锃亮的手铐亮在王乡长面前。此刻的王乡长一下子懵了,脸色变得白一块紫一块,他故作镇静向周围人群颌首致意,然后默默地跟着公安人员走了。一阵警笛呼啸而过,浮华只在一瞬间,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人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仿佛天上人间,一切都没来得及生根,并悄然逃离了。

病房里,莲儿还在沉沉地“睡”着,倪瑞坐在床头,一边用毛巾小心地帮莲儿擦拭着手和脸,一边柔声地和莲儿说着话,“莲儿,王乡长因为涉嫌制造和贩卖毒品,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横行乡里,欺凌妇女,这笔帐终于到算的时候了!”“我的莲儿,你的罪不能白受,你一定要醒过来,让恶魔受到应有的惩罚!”“莲儿,你吃了太多的苦,让我来补偿你!我在等你!”……

两行热泪顺着莲儿的脸颊流向耳际。倪瑞感到握着的莲儿的手轻轻动了一下,他激动地轻轻拍着莲儿的脸,急切地喊着:“莲儿,莲儿,醒醒!你睡得太久了!”

莲儿缓缓张开眼,慢慢看清了眼前那张急切的脸和那双关切的眼。

“倪瑞,真好!我又梦到你了吗?你不要丢下我,不要走!”莲儿痴痴地望着倪瑞,喃喃低语。

“莲儿,我苦命的莲儿,不是梦!我真的在,我不走,一直都会陪你!”倪瑞心疼地一把将莲儿搂在怀里,不停地安慰着。

“倪瑞,我想起来了,是王乡长……是那个畜生……。”莲儿委屈地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混蛋已经被抓起来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倪瑞恨不得将王乡长捏得粉碎。

莲儿缩在倪瑞的怀里,一会哭,一会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突然,传来重重地咳嗽声,倪瑞转过头,看到阿坤铁青着脸竖在门口。

阿坤狠狠地瞪着倪瑞,走过来一下揽过莲儿,冲着倪瑞就是一拳。血顺着倪瑞的嘴角流了出来。莲儿惊叫一声,抖抖地伸出手想去为倪瑞擦掉嘴角的血。

“别忘了,你还是我的老婆!你以为他还会稀罕你?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黄花大闺女吗?”阿坤冷冷的声音,让莲儿浑身一颤,“而且,王乡长是吃素的吗?他已经被保释出来了!”

“什么?”倪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想彻底斗垮那只老狐狸,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握有他的把柄,也可以给你。条件是你以后再也不许见莲儿!”阿坤点燃一支烟,不去理会目瞪口呆的那两个人。

“你不是一直和王乡长穿一条裤子,怎么?”倪瑞有些怀疑。

“我恨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敢欺负我的女人!我一直在等机会……。。”阿坤的眼里燃烧着男人仇恨的怒火。

倪瑞看着阿坤,终于发现一个事实。其实,阿坤是很在乎莲儿的,只是,那份爱恐怕连阿坤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而已。

在政府宾馆,倪瑞带着阿坤和莲儿敲开了调查组的房门。

阿坤平静地说:“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金盾!”

调查组的同志喜出望外,连声说:“我们总算找到你了!这下案子有新突破了!”

饭店靠窗的桌子旁,倪瑞和阿坤喝得面红耳赤,身边丢了一堆啤酒瓶。

“那王八蛋能判几年?”阿坤口齿有些不清地拍着倪瑞的肩膀问。

“八成这辈子就呆里边了!还牵扯进了一批干部,正调查呢!”倪瑞也喝高了。

“好,咱哥俩再干一个!”“好!”两人一饮而尽。

“明天我就要走了!”倪瑞故做轻松地说,“上边派我去外地作乡长!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回这里了!”

“恭喜老弟了哦!好好干!”阿坤有些迟疑地说,“你不去和她告个别吗?”

“不了,你们过得好好的就行,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两个男人的手,承诺一般紧紧握在一起。

火车就要开了,倪瑞坐在窗边,心情复杂地望着外边,向曾经的一切默默地告别。

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是莲儿,是莲儿在焦急的找他。倪瑞激动地跑下火车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莲儿。

“你怎么来了?”倪瑞急切地问。

“是阿坤……他说要我自己来选以后的路……说要赌一次!”莲儿紧张的话都说不连贯了。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倪瑞试探着问。

“我愿意,可我不能!原谅我!”莲儿眼里含着泪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阴差阳错已经错过了太多,我不能再伤害了阿坤,他是个好人。”

“我明白,其实阿坤很在乎你,同是男人,我理解他的感受!我走了,保重!”倪瑞含着泪笑着和莲儿告别,转身跑上火车。

火车缓缓开动,仿佛带走了莲儿曾经的梦。阿坤不知何时来到莲儿的身边,望着火车离去的方,幽幽地说:“你会后悔的!”

莲儿紧紧抓着阿坤的手,说:“不会!前半生我活在梦里,后半生有你陪着我就足够了!”

阿坤咧嘴笑了,把莲儿揽在怀里,他要呵护这个女人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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