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期末考试,结束比较早,我和几个同事一块去吃了顿便饭。出来的时候,夜幕之下,尤其觉得寒冷。可是,就在那条朔风凛冽的路上,我被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呼唤所温暖。
那呼唤来自小爽,这是我从来都不曾料到的。
小爽是我这个学期新教的学生,她有一双很大很亮的眼睛,有着一种很静很冷的性格,除了课堂提问她回答问题,我几乎没有听见过她说话。我只记得,她是一个反戴着黑白方格围巾、在脖子后面打结的女孩。这样的装束,愈发使她显得与众不同。她喜欢写网络小说,她的小说,人物总是孤独寂寥的,人物的命运总是曲折坎坷的。透过这些,也可以看见她娴熟地操纵文字的能力。于是,我用文字表达过对她的赏识和关怀,也曾口头称赞她是个安静的少女作家。她只是淡淡一笑,脸上显出浅浅的酒窝。我以为她无所谓,但我依然尽自己的心,下课的时候找她谈谈话,提提建议,她也只是礼貌地点头,偶尔嘴里发出轻得像云飘过一样的声音:“唔……嗯……”我也曾沮丧地想:“唉,尽心未必走进孩子的内心。”
现在想来,她是懂我,也珍惜我的。今晚,当我在寒风中穿行的时候,隔着一条马路,我听见,在我的背后,她大声呼唤:“杨老师——”
她的声音那么悦耳动听,仿佛是春天来临时,泉水的叮咚之声。我停住脚步,在昏黄的路灯下回首,看见一个女孩把手高举过头顶,笑嘻嘻地朝我挥着——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看得清她的喜悦,我一边应答,一边询问:“你是谁呀?我看不清呀!”
她跑到我的身边来,依然笑着,那么快乐:“杨老师,是我啊!刚才距离很远的时候,我就看着有点像你……我出来复印历史复习资料,竟然遇到你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才回家啊?”
亲爱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吗?在这样寒冷的冬夜,你的一声呼唤,让我明白,原本冷淡不说话的女孩,也可以那么响亮而热切地呼唤我,也可以开心地奔赴到我身边,给我暖暖的关怀。
张文质老师说:“教育是慢的艺术。”我们这些做老师的人,只要尽心,只要坚持,学生就一定会回应,只是每一个孩子各有不同,有的孩子,当时就立即作出反应;也有一些孩子,他们需要等待,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他们一定会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也许是三天五天,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是三十年五十年,也许是街边的转角,也许是某次邂逅,也许是多年后的一次聚会,他们一定会给我们超值的惊喜;纵然是他们从没当面表达,他们也一定会一往情深对别人说起:“15岁的那一年,我遇到了一个老师……”
总之,我们等待的时间越长,我们计较的东西越少,孩子所给我们带来的幸福指数就越高,就像此时,我豁然明白,原来小爽是在积攒爱和温暖,留在昨夜,用那么响亮而动听的呼唤,来划破黑暗,驱除冷风,给我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