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桢
我和小滢是少年时的好朋友。顽皮的小滢小时候经常与我们男孩子在一起玩,我们的友谊可以追溯到父母那一辈。我不记得当年是怎么给她题的字,在哪里抄的名言我也忘记了。但那时人们都追求光明,追求进步的人生,所以很多题字就非常有意义,今天看来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我的母亲生下我们姐弟6人。在抗战期间,我父亲余炽昌担负着武大繁重的工科教学任务(父亲当时任武大工学院院长),没有时间打理家务,琴棋书画样样行的母亲因此做了全职家庭主妇。她为我们的生计操劳,每天买菜做饭,缝缝补补,连我们6人穿的鞋子都要一一缝制,经常点着油灯做针线活儿,一直干到深夜。但是她只要有一点儿时间,我们就可以得天独厚地得到她古典文学、绘画和书法的直接教授。今天想来,母亲的山水画、人物画是有相当水平的,之所以没能够做出更大的成就,主要是家务的拖累,甚是可惜。
我家原来在乐山的陕西街山上住,在抗战后期日本飞机空袭频率减少后,就搬到了离小滢家很近的地方。我母亲和小滢的母亲原先就很要好,现在离得近了,两位母亲因为共同的爱好,接触就更多了。有一天,母亲正在教我们几个孩子绘画,小滢的母亲来我们家。母亲马上对我们说,陈伯母可是最了不起的画家,她画东西又快又好。于是在母亲的邀请下,热情的陈伯母就在我哥哥的纪念册上画起来。我清楚地记得,陈伯母几笔就勾勒出一棵白菜、两只稻穗,并在空白处题诗一首:
稻穗黄,充饥肠。菜叶绿,做羹汤。万人性命,二物担当。几点渪渪墨水,一幅大大文章。
陈伯母的蝇头小楷漂亮得很,实在令人羡慕。几十年过去了,可这情景我却记忆犹新。
1946年,小滢全家去了英国,从此我们就失去了联系。近年,当热情的小滢回国旅游,重新将我们组织在一起时,我们大家激动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我激动地写下一首题为《聚会》的七律,表达了我的心情:
儿时心绪楚江天,
稚气真情盈宇环。
东湖清漪如西子,
珞珈荟萃胜桃源。
风雨蹉跎几十载,
是非功过何可言。
皓首有缘重相聚,
笑谈声里泪涟涟。
余桢口述于2007年12月5日晚
高艳华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