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塔,珈蓝雨声乱、烟花易冷,雯云易散。信客缥缈千峰路,此间常见双哀雁。若说般若,焉能枯骨红颜?
——题记
“叮当,叮当。”乐堂的飞檐铃声又响起,火红色的身影恍若流星飞降。是夭夭回来了。她履行诺言,来归还千年凤桐焦尾瑶琴的。
“他,去了?”珞珞含蓄的问。夭夭点点头:“我来还琴。”说着,把绸缎布囊里的瑶琴递给珞珞。珞珞拿出琴匣收好,又让坐夭夭。
夭夭刚坐下,茶还没喝上一口呢、就想起了一件事,慌不跌的说道:“呀!我还忘了一件事呢?”突然想到了珈蓝寺主持的托付,夭夭赶忙大叫起来。
“什么事?”珞珞也慌张起来,她以为是什么大事。“啊,也没什么、就是珈蓝寺缺少一支上好牧笛,特来求一支。”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样。你给他们送去不就得了?”珞珞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就准备去寻一支上好的玉笛给夭夭带去。
“可是,他们说、寺中的贵人。要一支特殊的笛子。笛子需要当场嵌入梅花。寺中有一些白中带红斑的梅花。”夭夭补充说明,她又不是识文断字的、老和尚的嘱咐要记下来,费脑子。
“那是要我去一趟了?”珞珞看了看天,天色还好。不如收拾行囊、早点跟夭夭去。珈蓝寺也不知在哪里,远不远。
“我带你去,不远的。”夭夭自告奋勇,珈蓝寺在吡食国的大莽山上。距离此地三千八百里地、珞珞对距离没有多大概念。
“花童,是不是被你葬在珈蓝寺了?”珞珞问道,她也好去祭奠一下。“嗯。”夭夭承认了。毕竟,那里曾经是他们故里。
于是珞珞不在问了,她叮嘱小丫头、照顾好坊间生意。她随夭夭出门一趟,若是一尘问起,就告诉他一声:她去珈蓝寺了。大概好几天才回来。
“照顾好鹩哥,不许它乱飞乱说。”珞珞还不忘关照小丫头,别委屈了鹩哥,可见它们的感情着实很好。
“珞珞走了!耶!珞珞走了。”果然呀,珞珞前脚刚走,那只鹩哥就开始在金角架上扑棱欢庆了、这的有多讨厌……
珞珞随着夭夭大概行了两顿饭的功夫,就到了珈蓝寺。看起来只是建在了山顶,虽然有些破败,但是依稀可见旧日辉煌。
半边山门已经倾塌,偌大的寺庙却很空。主持是个黄胡飘飘的耄耋老者,据夭夭说,主持已有八百零九岁高龄、算是凡人里的高寿了。
草木深深旧故里,斑驳石门盘踞老树根。夭夭带着珞珞来到了花童的墓。她说,千年前这里曾经有个野村,那时候,她才刚刚修成二尾孤、还不会熟练稳固人形。
“寺里面,有个贵人公子。他就住在浮屠塔下,撰写经幡铭文,腾录佛经。这次,就是他来求嵌梅花的牧笛。”夭夭缩缩脖子:“他对待妖好凶的,你自己进入吧,我陪花童说说话儿。”
珞珞无奈的看着夭夭化为原形,跑远了。她苦笑:刚才主持也不愿意领她进去看那个贵人公子,有那么可怕么?
索性,自己进去,反正浮屠塔就在前面了。珞珞独自走进了那座独院,院门的石牌上刻着“浮屠”二字。推开斑驳的木门,满眼的就是各色梅树,此时还未到开花季节。
然后是几间环抱的小房舍,房舍有二层过街廊桥连接这几步远的九层浮屠塔。珞珞到的时候,有个灰衫青年正在伏案作画。风呼呼啦啦吹,天空阴霾。
珞珞刚好拾起了画:画的是牧笛,野村,吹笛少女骑牛少年,草木深深,流火烟花璀璨、等待与相约。
她本来还想看下去,却被人急步赶上前,一把夺走了画。:“别碰我的画!”是作画的那人。他满身墨彩,眼窝深陷,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眸,写满潦倒憔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珞珞有些害怕的缩了缩手,讪讪的硬头皮道:“我是来做梅花牧笛的。”闻言,那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美桑?”然后,又笑自己。
“不可能,你不是、美桑。只是长相相似罢了,更何况,她已逝多年……”青牛牧笛,草木深深绒绒雨,那一抹淡烟色衣裙的回眸一笑百媚生。都已经褐色多年。
“看来,你这牧笛也是为了她做的。”珞珞顺口说道。想必,又是一个故事一段情思。“她最爱,那红斑白梅花。你是来帮我的?”那人狂躁的状态变得平和。
“是呀,想来这玉色牧笛嵌入梅花的技艺,也就我珞珞会做。”提起来,满是骄傲。那是曾经觉得好玩,才试着给各色乐器杯盘家具……上嵌入花朵,蝴蝶……
然后,就被偶尔发现,成全了“雅乐公子绝世珍”的名声大噪。珞珞把已经做好的牧笛拿出来,问道:“名款,镌刻什么好呢?”上面已经有了一朵红斑白梅花嵌入在玉色牧笛尾端。中间段,是要刻名款的。
“烟花易冷,人事已非。烟易非偕爱美桑。”烟易非说道。就刻这两行吧,他的故事,说起来也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愫日久生,岂料战火纷飞、劳燕两地。她苦等他,却等到红颜枯骨。
’釂!’到头了,只有一杯薄酒、一处荒坟。两处生死,隔着一柸黄土,一座冷茔。然后,他不记得自己为何辗转至此,守着日渐缺陷的浮屠塔与半倾的山门。
“做好了。”珞珞将牧笛递给烟易非。却见他并无接住的意思。只得放于案几之上,凭他如何。“谢谢。”本料他陷入回忆,无知觉,却不想他还知言谢。
“没事儿,我也该走了。”珞珞想了半天,还是说了出口。“还是要谢谢你。”烟易非,再次言谢:这可真是意出望外,他本是孤傲之人、却因挚爱之情,放低姿态连连言谢。
爱之人,永远是让人百炼钢化绕指柔的无声利器。如此感慨着,珞珞悄悄离开了浮屠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