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特是在天籁声情并茂、口若悬河说《萧十一郎》说到盘腿坐在桌子上,眼神直放光的时候进春色三分的,不过没人注意到他,所有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天籁身上。
一开篇就是一副香艳的图,“阳光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纸照进来,照在她光滑得如同缎子般的皮肤上,水的温度恰好比阳光暖一点,她懒洋洋地躺在水里,将一双纤秀的脚高高地跷在盆上,让脚心去接受阳光的轻抚——轻的就像是情人的手……”让她说的就跟自己摸到了风四娘的皮肤或者被情人的手抚摸了似的,不管男的女的都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不然流出来就太尴尬了。
其实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说书,她只是在专注的讲一个故事,而且她的声音有一种很具象的魅力。
还是十二眼尖,不可否认他是敏锐的,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信息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笑容柔和如春风,朝张特小幅度的摆了下手,示意他过去。
张特看了天籁一眼,悄悄的绕到了十二身边,十二给他倒了杯茶,“怎么样?”
张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没说话而且面色如常,在南淮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呆着,而且呆久了,不会不知道,有一种永远在扮演正常人再普通不过,但却永远在躲在雾里面若隐若现的人,最可怕,譬如十二,譬如傅哥。
十二的确不知道张老板究竟在想什么,他也没那么神,可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一层,“你也别怪我,我还不是为了她好。”他眼角扫向天籁。
“好不好也该让她自己决定。”张特侧过脸看着十二说道。
这回十二连眼睛都笑了,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温润,“你没告诉她凤凰是谁啊?”
张特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准确的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还以为我是在行善。”十二还是笑着的,莫名其妙的笑。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天籁那边“啪”的一声醒目拍响了,“预知后事如何,咱们明天再见。”
张特和十二看向她,都没发觉自己嘴角轻轻上扬,人群慢悠悠的散去,还有不少人坐在春色三分里喝茶。
十二忙忙叨叨的招呼客人,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天籁就不见了踪影,张特左右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他就站在这茶馆中间皱着眉头。
人外形本就高大威猛,精瘦健美,再加上眉目英朗,更有一种随性豪爽的气度罩在身上,他这么直挺挺的杵在茶馆里,不可谓不招人眼目。
忽然听见茶馆外面想起一阵小孩爽脆的大笑,张特走出去一看,就见天籁坐在斜对过的轻巧的店里,轻巧正微笑着给她梳小辫,嘴里还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两人笑的开怀。
可能感觉到有目光注视,轻巧和天籁同时抬起头但却望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天籁看见了张特,而轻巧看见了凤凰。
凤凰穿了一件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会专属的裙子,脚上蹬着的鞋子也是不同凡响,长得本来就很有媚点,这么一打扮更加名媛淑女了。
轻巧的脸上还留着刚刚的笑容,垂下眼继续梳着天籁那并不长的头发,天籁仰头看看轻巧,忽然笑起来,一脸阳光灿烂,眼前这个人真的太温柔了,像关系特别融洽的那种家庭里的妈妈,谁在她身边都会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
张特没看见凤凰就站在春色三分旁边那家铜器店的门里,直接进了轻巧的店,还直接说,“天籁,刚大哲说让咱们去小前街。”
天籁梳了满头小辫,把整张小脸都露出来显得更加精灵可爱,“张老板,你替轻巧招呼下客人。”
张特一回头看见凤凰进来了店里正在挑选围巾吓的一愣神,而后大刺刺地走过去,一手撑在墙上,眼睛紧盯着这位客人,问道,“小姐,请问您想选条什么样的围巾?”
凤凰飞快的扫一眼张特身后不动声色准备看好戏的两个人,收回目光瞪了他一眼,“就这些东西,你以为能入的了我的眼睛?”
“入不了您的眼?您的眼睛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张特一本正经的关心道,术业专攻,同理,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方式交流,“出了问题赶紧回家让您的妈妈带您去医院瞧一瞧,别耽误了。”
凤凰瞬间变了脸色,眼看着天籁脸上的笑渐渐放大,最后实在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轻巧看她笑的那么开心,眼神温柔的一塌糊涂。
张特皱了皱眉,转回来走到天籁面前,“咱们走。”
天籁让轻巧一起走,可是轻巧要看店,她就发话让她晚上去锵锵酒吧,然后就带着天子和张特一起走了,连余光都没扫到凤凰所在的范围。
他们走后,凤凰挂着一张臭脸盯着轻巧看了一会儿,说道,“张特不可能在这种鬼地方呆一辈子,不管他喜欢谁都只会和我结婚,劝你别痴心妄想了。”
轻巧陡的一怔,明白过来以后两颊突然飞上一丝红晕,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索性够镇定,点点头,说,“好。”
天籁牵着天子的耳朵在大街上晃晃荡荡,到现在还都没有因为离开花满楼表现出一丁点的负面情绪,爽朗地问,“张老板,那小美人谁啊?怎么感觉你们又认识又不认识的。”
张特苦恼地扶着额头,“凤凰,我的……青梅竹马。”
“什么是青梅竹马?”
“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我和天子也是青梅竹马。”
张特,“……”
其实天籁是看他那郁郁寡欢的样子故意捣乱罢了,她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好了,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好玩耍了。
到了小前街就看见小时坐在一边发呆,大哲拿树枝无聊的在地上画圈,千度和袅袅跟人家瞎侃,天籁刚要走过去找小时,张特又给她拦住了,“嘘——小时搞创作呢。”
天籁,“……”
这伙人疯到天黑下来该回去开店门,小时也终于创作出一首歌来,撩了撩刘海感觉自己像个诗人,一米六五大诗人,高冷地斜着眼睛递给众人,大家传阅了一番,歌名叫意大利面配红酒……
歌词是:
这不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每个会讲故事的怪叔叔都是手段高明的骗子
我被骗过无数次
可我还是喜欢听他讲故事
人生它偷了我的创意
但是我不介意
我也曾单曲循环过无数次
只为想起你的样子
意大利面配红酒
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啊混蛋
数不清的是脚下的路程
看不见的是收藏过得脸庞
少年唱给花的那些歌啊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则没有标清日期的预言
记不得完整的一首
看起来零碎散乱如愿以偿
……
大家互相看看,人太多眼神太多,看得人脑袋乱成一团,愣是没猜出来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以就全体,“……”
大哲闭着眼睛抿着嘴唇把小时给带走之后,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看着彼此的傻样捂着肚子一顿爆笑,笑过之后再看,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凉,有点凄凉。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锵锵酒吧,天籁一直和客人热火朝天的七聊八聊,轻巧来了天籁高兴地招呼她,她坐在天籁身边,不多话总是面带笑容,清秀又温柔。
玩累了,张特和轻巧送天籁回傅宅,袅袅还给她带了宵夜。
一大早,天籁还在睡梦中就被天子上蹿下跳的给叫醒了,这么一大个黑背,屋子里都不够它转圈折腾的。
天籁坐起来缓了一会儿神,简单的洗了洗清醒过来跟着天子出了二门,穿过花厅到傅哥的大院,竟然看见傅哥坐在大院中间的朽木椅子上,而且旁边还有一个背对着她的陌生男人。
傅哥看见天籁过来看见他之后就停住站在那揉着眼睛,不自觉的嘟着嘴一副睡眠不足精神萎靡懒洋洋的小模样,陌生的男人顺着傅哥的目光转过头来目光触及到天籁的那一刻,略显疲惫暗淡的修长双眼瞬间亮了起来,都是喜悦的神色,神采飞扬。
陌生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站起身跑过去,在天籁身前蹲下,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和她脸贴着脸,宠溺地抚摸着她头发,小女孩身上有着稚嫩清甜的香味,他高兴的说,“这么精致啊,哪里来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傅哥,是你女儿吗?”
傅哥摇摇头。
陌生的男人放开天籁,还动作轻柔的顺了顺她翘着毛的头发,朝她笑,那一笑天籁差点看的醉了,生气蓬勃的朝阳映在他一侧的脖颈和侧脸上,温暖的让人有些恍惚。
天籁眨眨眼盯着他的另一边脸看,这位还挂彩了,白皙的脸上有擦伤,眼角嘴角都紫了,眼仁儿还有点红,毛头小子一个,愣头青啊,傅哥光是坐在那里就能甩他十万八千里了。
天籁看向傅哥,好像在懒懒地说,你要不要现在告诉我他是谁,我考虑一下决定什么时候放天子。
“天籁,这是楼阏。”傅哥就说了这一句,再不多作解释。
天籁点点头,还是困得有些恹恹的,看楼阏仍笑的迷人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楼阏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放大,起身牵着天籁的手过去坐下,看着这个精灵可爱的小姑娘就满眼宠溺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