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艺术
我认识你，一样纯粹的事物
由虚幻变得真实
警觉与无所期待充斥你的目光
你在你的内心，贮藏食物
你的心是一片海
你走过的一条街道
更加显出静寂
两边是些带窗子的峭壁
我对你保持这样一种观念
在窗下种植一大群植物
诱你浮升于我的表面
你未必遮掩。你的乳房很美
这样袒露，像岛屿。很美
你明白你的手，几乎软弱
你把手授予我
授予我痛苦。和惭愧
打开房子
一
迎面走出来的
是一只熊，和一把镀铬椅子
天花板上，看去站满辛勤繁殖着的
那种昆虫
我其实想告诉你，这是秋天里成熟的
水果的号叫。此时
正有一种声音，从门外看
很精巧地悬浮半空
餐桌上，水杯空着
如我的爱情？我询问，把这当作
进门的尝试
我尚未进门去
肮脏的大脚印，有一只在墙壁上
另外几只，很模糊
现在春季来临，多雨。我在房间里
常见一些可疑的迹象，充斥空间
我已面临，新的决定
从一个门出去，是平凡曲折的楼梯
另一个门出去，是无所阻碍
一鸣惊人的所在
二
我必须屏住呼吸。所有无声的物体
围拢过来
我不接受。我窥察着。空气覆盖我
如大雪覆盖枯干的河床
白昼的辉煌鼓舞我，我的声音
仍是黑色
我的时间，死了。这很好
可他们的活着。这就是我的孤独
我回到我失眠的时刻
夜半，人影似的歌在空中回旋
像推动巢穴的鸟
我想到每一张钱都有自己温暖的归宿
我回到那间屋子的门外
赤身裸体。掩饰我绝望的伤口
我打开房子
我记起明天太阳落下的样子
一团浸透血的药布
空巢
一
蔷薇枝轻摇。巨巢悬空
曝光轻语，催促我去远方
我无所觉
野兽悄然细致地蹑足而过
落花覆我满身
二
向一个窗口，我叩动帷幔
那无形的美将我击落
她为我设宴，为我洗浴陌生的胴体
我满怀忧郁地凝视她
我闻到河滩青草的浓烈腥芳
即在此幻景中筑窝
三
或者我会像一个盗贼破门而入
满意她的裸体为我恐怖蜷缩
她的呻吟溢流着甜蜜的痛楚
我吮吸她如决斗完毕孤寂的雄蜂
墙边上一只花瓶为她惊倒
珍贵的液体漫出了门缝
四
但确实没有野兽蹑足而过
我身上没有一叶花瓣。我没有去远方
日光无歌亦无语
悬空的巢，不是在蔷薇枝上
我浑身充满敏锐的知觉
魔戒
我说，我要
花朵出现，又消失
从未见过的花朵。亦无从回味
要求不可重复。先决的条件
还有两次，或者一次
眼前，已果实累累
必然的延续，必须接受
我说，河。水就一直流下去
翠鸟追逐着鱼，失落了叫声
这仅仅是一个说明，并非要求
果实落下一只。我拾起来
自然而然的环节，从未脱开
应当延续下去。风微微地吹
吹起波浪千里。钟声在空气中
同样传得远
还有两次，或者一次
我凝神听，注视。动摇不定
判断在河底滑去
可花朵出现，消失
随后就是一切。一次，已经足够
我说过了，我要
蓝色桌布
这是所有日子里的第一日。我感觉陌生
同时，悉知其意
我坐我对面。中间是蔚蓝桌布
铺向天际
时间在我们其中一个身边
像花藤一样生长起来
我站起来，恹恹地走向
一棵叶片很大的树
我听我如雨的倾诉，在清朗天空下
由桌子那边传来，使我困倦
我醒来，已经很久
我忆念中少女的胯骨长起牡蛎
我对面的脸孔，风采依然
雨仍在下
后来是雪，积满桌面。蓝色的桌布消失
我们彼此之间，失去隔绝
我惶恐地闭起双目，跑河边去
听鱼唱歌
筑巢者
你顶好径自回家去。你的父亲
是一只鸟，他死在荒地上
现在该是你来补偿的时候
你先来种一棵树，让它的根
植在泥土中。让它的树冠向天穹舒展
当然，这是唯一可能的方式
但也许不。你选中的是一块岩石
你筑巢的材料来自整个大自然
你学会语言。此刻远离人类
那你的巢为谁而筑
最终的观众是谁。或者，为你歌唱
歌者是谁。这个问题出现
你顶好径自回家去，通过窗户
看看雨。看看那些湿漉漉的很多的房顶
如果可以这样假设
舞蹈者
通过墙壁你进入房屋
你脚步轻到了虚无
你身上缠满海藻腥味的微笑
不停柔声高喊的臀部
保留了第一座芬馨果园的印象
是为那仇恨般爱意驱使
你摇曳最初的花朵进入我空旷所在
一只空水杯被你随便捉起
黑红色的液体滔滔倾流
这时候门与窗都消失不见
所有力求端庄的形体纷纷退出
你给予我的诱惑赤裸双脚
踩到玻璃碎片上不时嗷一叫
也许我渴望吮吸你连绵的动作
也许你美妙的呼吸不肯罩覆于我
那你尽管到来，尽管到来
我所有的感官总不会听见
我把表悄悄拨向明日
白窗
这是史诗般场景
旧房的红墙犹自夺目，白窗叶
时开时闭
窗幕上叠印的仅有肢节，胡乱交错
头颅却是一朵花，一棵肥大雏菊
那植物冰冷地站着，给视域布下
一黑三角
由那形状看去，森林退得很远
时光也发疯般移去，鸟类的啼鸣
变得无比重要，水墨的长发偶从窗隙
流淌出，披散成仲夏夜死亡之景
聆听着，这般可疑的问题
那花冠犹在白窗静止的黑空气里
摇曳，天空突然很辽阔
将一片无际的蔚蓝推至窗前
境界
有人盘腿于崖岩，构造某种
宏观的景象。这是我的悲剧所在
我端坐木椅上。设想着沙漠与沼泽
有人给我打电话。他是个哑巴
有人接连回顾我。他是个盲者
别进入阴影。别走出来
这是我的太阳
并且碎裂的是我的世界。我的星期三
我的犬牙径自咬响。径自啦啦歌唱
一句咒语，依旧沉默
列车穿过云端。这是我的一点想法
我不能判断它驰去的方向
我准备哪一天走
由于疲倦，我的伤口已在痊愈
我想到她的柔发乌黑中透出甲虫般绿
我全身布满鳞甲
她鼓励地看着我
在麦子扬花的时节
她和我进入田野
枝杈
于我潮湿广大房屋的墙壁
移行欲望与死亡明澈的手掌，巨形的焦虑
卧跨精神与肉身的两大海域
我是用眼中的盐建筑缄默的暗礁
房顶上，那携带雷暴的云
又被模仿着裁剪。太多的花朵沉没
磨亮的铁沉没着，还有铜。空间如同虚设
联想到海燕的歌喉，急促，悠扬
从云层上像阳光的碎片陨落无声
是啊，我的房子四面没有窗户
没有持久的轻松愉快
没有父亲或者允许
而与一切都有关联，都会淹没在水里
都具有鳃
没有羽毛的太阳一身墨黑
骚动于屋后的树杈
但为什么
群落
于是落足更广大的水底
如一群岩石，错落有致
浮游的藻叶由漂亮的前额垂挂下
金枪鱼龙虾漫游一边
开始什么也听不真切，这有一段时间
耳轮间嗡嗡
只喧响水面上那些人声呼叫
此时退潮，身上的水依然很深
诚实使光洁的躯体不长海草
令人欣喜者，周围这许多眼睛
并非众多书刊与报纸忠实的读者
仍然喜爱一首诗，如爱鲜美食物
所以，也许已能够回答那个问题
诞生在已不存在的陆地上的那个问题
欲寻求什么，眼前这个问题
是一尾华丽的河豚
悠远的回忆从不比什么更辽阔
深蓝的藻体披伏前胸，飘曳似蛇舞
且给予一美好的错觉。望东方海面
翻腾钻石般浪沫
预示风暴
红鸟
他的冷静使我困惑。我逃入春天
保持一种完整
身后，大雪无声地飘
我游移不定
迎面，阳光暖融融的
一只红鸟呆立视觉的边缘
前方，那人目光充满犹豫
他观看那些果实的样子
叫我心疼
这仿佛不是上午，雷声全然嘶哑
一只苹果的花扑地掉下
全无被人听见
我买好一张车票，进入冬天
在雪地里卧眠
逐一只红鸟翻飞
裙裾
我幽宁的裙裾已烤出糊味
百无聊赖
若有所思
白日做梦。静待如琴键
以一种方式承受感冒与爱情
时间，自在之花
它开放，不再死去
我急欲对之表示永久的关心
而重新感到这般欲望的温暖
时隔百年。我肃立河岸，诵疯狂者之言
始演辉煌的悲剧
礁石化为蹲着的虎
蝙蝠张开肉翼，扑入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