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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平步青云

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湖广江陵(今属湖北)人。他自小颖敏绝伦,15岁就考上了秀才。湖广巡抚顾磷读了他的文章,称赞他是国家的栋梁之材。不久,张居正中了举人,顾磷解下他佩用的犀带相赠,并鼓励说:“张君将来当腰系玉带,不是犀带所可限量的。”

1547年(嘉靖二十六年),23岁的张居正中二甲进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所谓翰林院庶吉士,是从新科进士中挑选成绩、资质优秀者组成,在翰林院进修三年后再委任显要的官职。被选为庶吉士,就预示着辉煌的前程。进修的日子里,张居正潜心研究国家的历史、政治和朝章典故,为以后的大有作为做了深厚的知识准备。礼部尚书徐阶等人对他很器重。进修结束后,授职为翰林院编修。

张居正长得眉清目秀,美须长至腹部。遇事敢担当,很有豪杰的气概。他又很有城府,不轻易表示对他人的好恶。又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当时严嵩任内阁首辅(1544—1562年),忌恨次辅徐阶,与徐阶私人关系不错的人都躲着他,惟独张居正处之泰然,严嵩对他反倒很器重。1560年(嘉靖三十九年),张居正升任右春坊右中允,掌管国子司业的工作。在国子监工作的时候,结交了祭酒高拱,以相业相期许。不久还理坊务,陪侍裕王讲读。裕王就是后来的隆庆皇帝,作裕王的讲读为居正以后进入中央权力的核心又奠定了一块基石。裕王对居正很欣赏,而居正与裕王府中宦官的关系也都很不错。不久,居正进升右谕德兼侍读,又升侍讲学士,掌领翰林院事。

1562年(嘉靖四十一年),严嵩倒台了,徐阶升任首辅,倾心委用居正。1567年1月,嘉靖皇帝驾崩,徐阶引用居正,共同谋划草拟遗诏。这样,居正事实上已进入了权力的核心。随后,居正晋升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裕王登基成了隆庆皇帝,当然就要任用当亲王(他在嘉靖时未被立为皇太子)时的旧僚。一个多月后,居正与裕邸旧讲官陈以勤一道进入内阁。居正的官衔是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不久,居正充任《世宗实录》总裁,进官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加少保兼太子太保。居正从正五品的学士升任从一品的少保,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可说是平步青云。

隆庆初年(1567年),内阁成员有徐阶、李春芳、郭朴、高拱、陈以勤和张居正六人。其中徐阶是首辅、李春芳是次辅。他们两人折节礼士,与士大夫的关系很好,平易近人。居正在阁臣中资历最浅,却独持相体,倨见九卿,无所延纳。偶尔发表政见,一语中的,大家对他就格外敬畏。

隆庆时期内阁与最高决策圈人员的变动,十分有利于居正。先是高拱依仗自己是隆庆皇帝做裕王时的旧臣,与徐阶争权,结果高拱失败,只好回家养病。不久徐阶违忤了皇帝的意旨,又遭言官的弹劾,也只好致仕回家。李春芳按资历成了首辅。1569年(隆庆三年)9月,隆庆帝让礼部尚书赵贞吉兼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办事。这位赵尚书没把张居正放在眼里,居正觉得很难受,便与要好的掌司礼监太监李芳合谋,召用高拱。1570年1月,高拱从河南新郑老家回北京复任,并且兼掌吏部事。高拱的资历仅次于首辅李春芳,地位立即居于赵贞吉之上;同时,他又是隆庆帝的旧臣,权力欲很强,也有魄力,不但赵贞吉受他的扼制,就是李春芳做首辅也是徒有其名。居正与高拱的私人关系本来就不错,这回走门子使高拱得重召入阁,二人更是密近。不久,李春芳、陈以勤看清了形势,觉得无所作为,便自动申请致仕。居正又与高拱合谋,找了几个由头,使赵贞吉和接替他的殷士儋也相继致仕,于是内阁中就只剩他们二人。

高拱与张居正主持内阁时期所做的一件重要事情就是促成了“俺答封贡”,实现了“隆庆和议”,从此以后,明朝和蒙古间基本上维持了和平相处的关系。要了解这一事件的意义,还须从明、蒙关系谈起。

1452年,瓦剌部的首领也先被知院阿剌刺杀,部众离散,瓦剌的势力衰落下去。此后,鞑靼部的孛来、阿罗书、毛里孩等部落南徙进入河套地区游牧。这些部落为争夺水草牧地,互相攻战,同时也侵扰明朝的边境,被称为“套寇”。15世纪80年代末期,鞑靼部的达延汗兴起。他平服了瓦剌各部,征服了兀良哈,统一了蒙古。

达延汗建立了左右两翼及六万户制度。他封幼子格哷森札(满官嗔)于漠北,号喀尔喀部,成为后来的外蒙古;长子图鲁封于漠南东部(察哈尔),次子阿著封于河套地,阿著之子衮必里克(吉囊)据鄂尔多斯,俺答(阿勒坦)据土默特,为后来的内蒙古。

16世纪20年代初期,达延汗死后,蒙古各部封建主各自为政,陷入分崩离析状态。到40年代,俺答汗(达延汗之孙)的势力兴盛起来。1542年(嘉靖二十一年),俺答汗大举入侵明边,蹂躏地方遍10卫38州,掠走粮食20余万石,掠去牛马杂畜200余万头,金银财宝无数,焚毁居民8万户。1547年(嘉靖二十六年),边帅曾铣向朝廷提出“边务十八事”,建议彻底解决河套之患。刚愎自用的嘉靖皇帝先是接受了他的建议,后来又怕承担责任,结果以曾铣有“好大喜功之心,而为穷兵黩武之举”的罪名把他杀掉。于是大臣们不敢议论边事,边防更加败坏。

1550年(嘉靖二十九年,庚戌),俺答兴兵大举南下,入犯大同,明总兵张达战死。因向内阁首辅严嵩行贿而得任宣(府)大(同)总兵的咸宁侯仇鸾,惶惧无策,便重贿俺答,请他换个地方。俺答受贿后,移师向东,从古北口进入内地,明朝京兵大溃。俺答兵至通州,京师震动。嘉靖帝连忙调集各地部队入援京师,任命仇鸾为大将军作为各路部队的最高统帅。仇鸾统领着十余万骑兵,听凭俺答部掠夺男女人口、牲畜和金帛财物捆载而去,“相视莫敢发一矢”。俺答原计划由长城白羊口退兵,但遭到当地军民的顽强反击,不得不改从古北口退出塞外。这就是历史上的“庚戌之变”。

庚戌之变后,仇鸾通敌卖国的罪行被揭露出来,终于受到了应有的制裁。明朝整顿边防。特别是严嵩垮台,徐阶出任内阁首辅后,开始了一些政治革新。张居正入阁后继续进行革新运动,北部的边防力量有所加强。蒙古集团由于多年用兵扰明和不断的内讧,削弱了力量,而统治者也感到发动掠夺战争反不如和明朝通好贸易更为有利。1570年(隆庆四年),鞑靼内讧,俺答汗的孙子把汉那吉归附明朝,受到明朝陕西三边总督王崇古的优待,俺答势孤。次年,俺答提出与明朝议和通好。当时许多廷臣都反对接受议和,张居正与高拱力排众议,促使隆庆帝决策议和,恢复与蒙古的边境互市贸易和朝贡贸易,策封俺答为顺义王。这就是“隆庆和议”与“俺答封贡”。

俺答封贡后,西北和北部边疆宁静下来,但辽东仍不安定,张居正提拔著名的朝鲜族将领李成梁为总兵官镇守辽东,屡建战功。居正也因此加官为太子太师。

居正与高拱的合作很好,但不久出现裂痕。徐阶去位时,令三子谨事居正,以便在朝中留下保护神。高拱任首辅后,对徐阶仍是切齿痛恨,指使言官追论徐氏的罪状,徐氏诸子多被处罪。居正从中劝说高拱,要他手下留情,高拱也表示给张大学士面子。而高拱的门客说居正是接受了徐氏3万两银子的贿赂才为徐家说情的,高拱因此而责怪居正。居正对天起誓,矢口否认。高拱以听言不谨致歉,但两人的私交从此宣告结束。

高拱不但与居正的关系恶化,而且与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的关系也不好。冯保是深州(今河北深县)人,嘉靖时就已升任司礼秉笔太监。1567年(隆庆元年),提督东厂兼掌御马监事。当时司礼掌印太监出缺,按次序该轮到冯保充任,但他没有取得隆庆皇帝的好感,高拱就推荐御用监的太监陈洪接任。冯保因此而忌恨高拱。后来陈洪罢职,高拱又推荐孟冲。孟冲是尚膳监的太监,按惯例不能掌管司礼监。冯保因此更加忌恨高拱,便与张居正结纳,密谋搞垮高拱。正好居正也想夺取高拱的权柄,两人一拍即合。

1572年(隆庆六年)6月,隆庆帝病重,高与冯、张的权力斗争趋于白热化。冯保秘密嘱咐张居正预先草拟好遗诏,被高拱发现,高拱质问居正说:“我还健在,你怎么能独自一人与中人草拟遗诏呢?”居正只得满面通红谢过。高拱对冯保更是厌恶,想把他赶出宫廷。

冯保与皇太子生母李贵妃的关系不错,就乘隆庆帝弥留之际,说动李贵妃,削夺孟冲的职位,让自己出任司礼监掌印,又矫改遗诏,让自己与阁臣同受顾命。万历皇帝举行登基仪式时,冯保站立在小皇帝的身旁,举朝文武大臣大吃一惊。冯保既掌司礼监,又提督东厂,兼总内外大权,势力益发增大。高拱觉得芒刺在背,非拔除不可,便操纵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监察御史轮流上章弹劾冯保的奸恶,而给事中雒遵、陆树德又特疏论列。高拱以为弹章上去后新皇帝就会立即让他草拟诏旨革黜冯保,然而,事情与他设想的正好相反。

隆庆皇帝驾崩时,高拱在文渊阁中号哭说:“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冯保对陈皇后和李贵妃说:“高拱看不起太子,说他是个十岁的孩子,如何做得人主。”后妃听了大惊。太子听了也吓得变了脸。万历皇帝即位后的第七天,召群臣入宫,将宣读两宫太后与皇帝的诏旨。高拱以为让冯保滚蛋是一定的了,便连忙进宫。等诏旨发布,却是数落高拱的种种罪恶,褫夺他的官号,让他即刻离开北京。高拱伏跪在地上,不能起立。居正上前掖扶他出宫,租了一辆骡车,拉着像丧家犬一般的高拱出了宣武门。居正回朝后,又与新上任的大学士高仪合疏请求留任高首辅,好像高拱被逐与他全无干系。小皇帝当然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他们又请求给予高首辅乘驿车回家的恩典,这回获得允准。可见搞垮政敌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妨略施恩惠,以免尤极的恶名。

高拱被逐后,张居正就成了内阁首辅,历史便为他的大有作为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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