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刘联军赤壁大胜,孙权乘胜追击,同时开辟出两条战线:一面在荆州追击败逃的曹军,另一面则展开了对合肥的进攻。围绕一座合肥城,曹、孙两家进行了长达数年的拉锯战。而这之中,以公元215年的战斗最为经典,也是于此一役,留下了“张辽威震逍遥津”的千古传奇。
“纠结”合肥
赤壁之战后,曹操北逃,原本牢固的长江北岸防线顿时变得稀松。这给了孙权向北扩展疆域最好的机会。孙权乘胜追击,同时开辟出对曹操作战的两条战线:一方面派周瑜向西进攻,与曹仁争夺荆州;一方面由自己亲率大军,北上进攻合肥。
合肥对于孙权与曹操双方都有着至关重要的战略地位。合肥北通淮河,南达长江,素有“淮右襟喉、江南唇齿”之说,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合肥就成了曹、孙两家争夺的焦点,以至在双方接壤的数千里疆界线上,几十年间只在合肥一隅不断战斗,反复“纠结”。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8)十二月,刚刚在赤壁击退曹操的孙权,马不停蹄地乘势挥军北上,展开了对合肥的第一次进攻。还在北撤的曹操听闻这个消息,立即派遣张喜率军前往合肥解围。孙权大军包围合肥长达三个月有余,却迟迟不能攻克,眼见张喜的大军即将到来,心急如焚的孙权决定亲自上阵,带队突击。这一举动立即被一旁的长史张阻止。张对孙权说:“军队是凶器,战争是危险的事。如今您仗着年轻气盛,要做这等鲁莽之事,这让三军将士听闻,没有不寒心的。就算是能斩将搴旗,威震敌场,这也是偏将的职责,不是主将该做的事。希望您克制自己心中如同孟贲、夏育一般勇武的念头,而怀有霸王的心机。”孙权听罢,这才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孙权大军围城,合肥守军渐渐不支,而张喜的援军又迟迟不能赶到。眼看合肥不保,曹操手下的扬州别驾蒋济心生一计。蒋济煞有介事地对扬州刺史谎称说,自己刚刚得到来自张喜的信,信中说张喜的四万步骑兵已到雩娄(今河南商城东北部、固始南部,安徽霍邱部分地区),希望刺史派人迎接。接着,他令信使携带这一消息分三路向被围困的合肥城内通报。突围入城的信使中有两路很自然地被围城的孙权军士截下,已是毫无耐心的孙权看到信件便信以为真,下令大军烧掉营垒,撤围而走。
“生子当如孙仲谋”
第一次合肥之争的无果而终,并没有降低孙曹两家对合肥的“热情”。汉献帝建安十六年(211),孙权在张和刘备等人的劝说下,将自己的居城移至合肥附近的秣陵(今江苏南京市江宁区南秣陵关),第二年在此建筑石头城,改秣陵为建业(移治今江苏南京市)。与此同时,曹操刚刚在渭南之战中决定性地击溃了马超、韩遂。同年十月,曹操亲率大军,南下合肥,展开了对孙权的“反攻势”。
听闻曹操亲征,孙权向群下征求御敌之法。吕蒙向孙权献策——在合肥之南的濡须水口(今安徽无为东)建立船坞。这一建议遭到其他将领的反对:“我们的水军上岸杀敌,涉水入船,来去方便,建个船坞有什么用!”吕蒙却说:“打仗没有百战百胜的,如果我们被敌人逼迫到不了岸边,哪还能上船呢?”孙权听后,觉得吕蒙说得很有道理,便下令建造了濡须坞。
濡须坞的建造果然起到了作用。汉献帝建安十八年(213)正月,曹操集合大军(号称四十万)与孙权在濡须坞展开对峙。曾遭遇赤壁惨败的曹操这一次显然在水战上得法许多,他率先攻破了孙权设在江岸西侧的营垒,俘获了孙权的西营都督公孙阳。初战不利的孙权则率领七万精兵据濡须坞死守,不敢怠慢。双方就这样隔江僵持了一月有余,兴师而来的曹操见孙权兵马舟船齐备、军伍整肃,不由得对这位年纪约与自己子辈相仿的对手发出了由衷的赞叹:“生儿子就要生像孙权这样的(生子当如孙仲谋)!像刘表的儿子那样的,不过是猪狗罢了!”曹操这句赞叹,后来被后世传为名言。
对峙由冬至春,眼看难分胜负的孙权颇有些幽默意味地给曹操去了一封信,信中略有调侃地说道:“春水正在涨起(形势于我有利),您最好早点离去。”信中还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您一天不死,我不得安生。”而收到信件的曹操也显出了非常人可比的气度,他将信拿给众将传看,然后大笑说:“孙权这话不骗人啊!”接着,曹操果真带兵撤回。赤壁之战后的又一次南北大交兵,就在这看似颇有些轻松的氛围下告终了。
张辽威震逍遥津
汉献帝建安二十年(215),曹操本欲再次起兵讨伐孙权,但未能成行,转而西进攻打汉中的张鲁。孙权见曹操兵发汉中,东侧空虚,于是再次亲率大军包围合肥。这一次,孙权可谓尽遣境内主力,兵马达到十万之巨,誓夺合肥之心昭然。
曹操早已料到孙权的意图,他先期派遣大将张辽、李典、乐进统率七千人马屯驻合肥,防御孙权。同时,派护军薛悌送一封密函交给负责守备合肥的主将张辽,告诉他:“等敌人到了,再打开”。
不久,孙权果然率领大军浩荡杀来。就在众将不知如何应对之时,张辽将曹操的密函开启,函内写有一计:“如果孙权到来,由张辽、李典二位将军出战,乐进将军守城。”诸将看后都认为敌众我寡,实力悬殊,不明白此时遣军出战的用意,只有张辽看出了其中的玄妙:“曹公远征在外,如果我们坐等救援,那么等到救援到来,我们早就被击败了。因此要我们趁敌人立足未稳之际出城迎击,折损敌人的锐气,安抚我们的军心,如此才能有守下去的希望。”但众将还是对出战的选择表示怀疑,张辽愤怒地说:“成败之机,在此一战。诸位如果再怀疑,我就一个人做这个主张!”一旁的李典听后慨然上前:“这是国家大事,我们只是在考虑你的计策如何,我们难道会因私人恩怨而忘公义么!我请求跟你一起出城。”于是,张辽与李典趁夜招募了八百勇士,作为翌日搏杀的“敢死队”。
第二天一早,张辽一马当先,开城冲入敌军。他披甲持枪,连杀数十敌兵,手斩两员大将,勇贯长虹,敌军顿时大震。张辽边战边大呼自己的姓名,一路竟冲杀到了孙权帐前。孙权被如此景象吓得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急忙向高地奔逃,抢过一把长戟来自卫。张辽单枪匹马,喝令孙权下来应战,孙权竟不敢动弹。缓过神来的孙权士兵见张辽兵马不多,于是又重重围困了张辽等人。张辽策马杀出一条血路,带着身边数十人成功突围。未能突围的士兵都向张辽大喊:“将军要舍弃我们么?”张辽闻听,回马再次杀进包围圈,救出剩下的兵士。如此一番杀进杀出,张辽如入无人之境,孙权的人马望风披靡,无人能挡。战斗从清晨打到中午,孙权一方竟完全被张辽一人打得士气全无。孙权见状,连忙闭营调整,这才略略安稳了受惊的军心。
孙权遇险
孙权围城十余天,他见张辽把守的合肥根本无法攻克,于是决定撤军。然而就在撤军过程中,最惊险的一幕发生了:一时大意的孙权命大军从逍遥津渡口渡河南撤,自己则与一干将领和少数兵士滞留在江北准备渡河。这一情况被城上瞭望的张辽捕捉,他果断地率军出击,意图袭杀孙权。孙权没想到大难骤至,身边士兵太少,面对众多的敌兵,孙权手下大将尽皆拼死护主。甘宁、吕蒙力战阻敌;凌统护送孙权突围,而后又赶回来与张辽厮杀,直杀到左右随从尽死,身中数枪;大将陈武则力战殉主。九死一生的孙权骑马逃到桥上,但桥板已被曹兵拆毁。千钧一发之际,近侍谷利教孙权抓牢马鞍、松开缰绳,自己在马后加鞭,以助马势,孙权这才顺利跃马过河,逃出一条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