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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火烧匈奴营

在古代,外交使节往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执行使命,有时候甚至会丢掉性命。西汉一朝,便发生过数起外交使节被扣留或者被残忍地杀害的事件。张骞、苏武都有长期被扣留的经历。因此,作为外交使节,不但要具有非凡的胆略和才干,而且还有敢于牺牲的勇气和大无畏的精神。班超的第一次出使,就完全印证了这一点。

公元73年初夏,班超带领从事郭恂以及36名随从人员从敦煌出发,西出阳关,踏上了前往西域的路途。

自张骞通西域以来,汉朝充分认识到了控制西域所具有的“张汉家之左掖,断匈奴之右臂”的巨大战略意义,联乌孙、镇抚西域诸国,设立都护和屯垦兵团,匈奴的势力被逐步驱逐出了西域。自王莽乱政以来,匈奴乘机将势力重新渗透到西域,控制了西域诸国,挟持西域诸国与汉庭作对并且课以重税。光武帝建武十四年和建武二十一年,西域各国苦于北匈奴和其仆从国的的重敛和压迫,两次派使团要求东汉王朝重新派驻都护。光武帝以国家刚刚遭遇变乱尚未完全恢复实力的缘故,只得厚谢来使而谢绝其意。在发动大军出击北匈奴取得初步胜利后,东汉朝庭决心延续西汉的做法,在与西域隔绝60多年后派使团出使西域,并重新派驻西域都护,力图重新控制西域,联合各国力量,共同对付匈奴。因此,班超使团此次的出使,意义重大,关系到帝国重新构架的西域战略。班超深知这次行动的意义,无论对于他和东汉王朝来说,这次出使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现代人眼里,做外交使节是很风光的事。但是一千多年前的情况却不是这样,那时候的外交使节往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执行使命,有时候甚至会丢掉性命。西汉一朝,便发生过数起外交使节被扣留或者被残忍地杀害的事件。因此,作为外交使节,不但要具有非凡的胆略和才干,而且还有敢于牺牲的勇气和大无畏的精神。班超的第一次出使,就完全印证了这一点。

班超一行人骑着马,牵着骆驼,走出玉门关时,他不由得感慨万分: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瀚海,到处是戈壁和沙漠,幽红色的远山死气沉沉地横卧着,地面仅有的骆驼刺,灰绿绿地一簇簇点缀着大地,不但增加不了生气,反倒让人感到凄厉荒凉,这里真是连春风都吹不到的地方啊!亲人在哪里,家乡又在何方?但是当他想到自己多年的愿望即将实现的时候,不由得内心一阵喜悦,给胯下的马加了一鞭。

班超使团的第一站是鄯善国。鄯善国,本名楼兰,《汉书·西域传》记载其“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它位于塔里木盆地最东面,是去西域的必经之路,也是南北两条丝绸之路的共同起点,位于西域南北两道的桥头堡位置,在今天新疆省若羌县一带,地处塔里木盆地与罗布泊之间咽喉,历来是汉匈两国争夺西域南道的重中之重。光武帝时,鄯善多次请求汉置西域都护,以守护丝路诸国,都被刘秀以国内初定为由拒绝。情不得已,鄯善最终归附北匈奴,并倚仗其势力,接连攻灭了周围小宛、精绝、戎庐、且末等小城邦,成为西域南道第二大国(第一大国为于阗)。现在班超、郭恂就要率这三十六壮士,横越白龙堆沙漠(即库姆塔格沙漠)与蒲昌海湖泽(即罗布泊),先去将鄯善国控制在手,把北匈奴势力驱逐出境。

因此它的战略地位相当重要。

鄯善国同强大的东汉和匈奴相比,是很弱小的,因此它只有看风使舵,在两大强国的夹缝中生存。由于东汉前不久刚刚大败了匈奴,鄯善国一时不再受匈奴的威胁,这里汉朝又派来使者,赠给他们丝绸茶叶作为礼物,所以鄯善国君臣对大汉使者很是欢迎。在使团刚刚到达鄯善国的一段日子里,鄯善王广招待东汉王朝的使团相当殷勤,礼敬甚备。后来却越来越疏懈怠慢了。班超判断,一定是北匈奴的使者也到了鄯善国,于是,班超把负责招待他们侍者叫来,出其不意地问他:“匈奴使来数日,现在何在呀?”,侍者一时间被问得惶恐不已,以为班超已经知道情况,只得将北匈奴使者到达鄯善的情况如实地告诉了班超。果然如班超所料,一只由一百多人组成的北匈奴使团已经到达鄯善多日。班超听完后就把侍者关起来,以防走漏消息。他心中随即酝酿出一个大胆的计谋,但他料定从事郭恂必不敢从,所以就召集除了从事郭恂外所有部下共饮。酒壮英雄胆,班超看属下都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把目前的情况告诉了大家,激励大家说:“卿曹与我俱在绝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贵。今虏使到才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为之奈何?”众人高呼:“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班超见势拍案而起,对众人说:“不人虎穴,焉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属下中有人提出,是不是要找从事郭恂商量一下再行事呢?班超生气地说:“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原来班超早就不想让郭恂随行参加使团,担心这公子哥式的人坏事。班超以惊人的口才,和非凡的鼓动力,说服使团人员当统一了思想,吏士们哄然应诺。一番豪饮之后,这一群羔羊,在班超的调遣之下,俨然变成了一群勇猛无比的雄师。属下看到使团头领如此,胆气倍加,异口同声地同意了班超的意见。

是夜,班超带领着部属直奔北匈奴使团的营地。那天的晚上天恰好刮起了大风,鄯善城一片死寂,整个世界仿佛陷入呓梦之中,只有班超等三十七醉汉悄然溜出城来,直奔城外匈奴营地。沙漠里夜风怒吼,一阵紧似一阵,割在脸上仿佛刀割一般生疼,但这猛烈的风却让班超喜出望外。在这狂风和夜色的掩护之下,班超率领一行人顺利避开城头岗哨,摸近匈奴营地。匈奴营地静悄悄,三十六人陡然紧张起来——在这关键时刻要是被敌人发现,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面对如此凶险的情况,班超却镇定自若。事已至此,已经没退路,只能豁出去了,愿苍天护佑。于是班超遂分派十人带上战鼓,躲在匈奴营地后面,与之相约:“见火燃,皆当鸣鼓大呼。”又让其他人手持刀剑强弩,全副武装,埋伏在营门两侧。一切安排妥当,他便带上两人猫行上前,放倒守门卫士,摸进营中,顺风点火。火借风威,风助火势,匈奴营地瞬间成为一片升腾的火海,烧得漫天通红。火光起时,匈奴营地前后鼓声如雷,杀声四起。匈奴人不知所措,冲出营帐,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四下逃散。汉军壮士把住门口,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班身先士卒超,也穿梭在乱军中挥刀杀敌,所过之处,血肉纷飞。部属吏士见到班超如此英勇,勇气大增,当场杀死包括北匈奴使团首领在内的30多人,而北匈奴使团的其余人等,由于班超率众人把住寨门,皆不得脱,被活活烧死。班超一路杀到营地门口,与弟兄们会和后,火势已把他们身后的营地全部吞没了。这一仗其实也很惊险:班超自己差一点就葬身火海之中。

这一战,班超率众以少击多(北匈奴使团有百余人之多),大获全胜。据《东观汉记》记载,此次匈奴使团包括大使屋赖带与副使比离支总计一百三十余人,一夜之间全部覆灭,而汉使团未损一人,这真是充满了力量感、速度感与艺术感的一次奇袭。其惊世骇俗,在整个世界外交史上,绝无仅有。

第二天,班超就把昨天晚上攻杀北匈奴使团的事情告诉了从事郭恂,郭恂听罢先是大惊,而后色动。班超知道他动的什么心思,于是对他说:“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表明自己无心独擅其功。郭恂果如班超先前所说,乃一俗吏而已,听罢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于是班超找来鄯善王广,把一百多黑不溜秋的匈奴人头排成一排给他欣赏,鄯善王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下,和其臣下当即吓得面无人色,据说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消息传出,鄯善举国怖栗。这堆黑压压的人头,比多少外交谈判都管用,如今鄯善王后路被断,别无选择,只得死心塌地做“汉朝小弟”,从此与北匈奴决裂。当然,光表态不行,还得见行动——鄯善须将其王子送到洛阳做人质(侍子),接受汉化——这是“认大哥”的必备手续,不干不行。

班超借机对鄯善王加以抚慰,晓以利害。在班超的恩威并施的手段下,鄯善王广表示愿意归顺汉王朝,并愿遣子人侍以表其心。班超成功地完成了出使鄯善国的使命,带着鄯善王的质子率众回到国都洛阳,并将在鄯善国所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窦固。窦固听完后大喜,赶忙上表陈述班超此行的经过和功劳,并请求明帝再选派使者再度出使西域,联络诸国。明帝看过表章,很欣赏班超的才干和勇气,下诏曰:“班超前破呼延于蒲类,后杀虏使于楼兰,真乃一壮士也!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乎?今以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于是班超升任军司马,得以被委任再次出使西域。毕竟,班超是窦固临时指派的,出使西域,官不够大,名不够正,言不够顺,也许接下来再入西域难度太大。其实,窦固这道奏章,明着是请求换人,言下之意却是请求朝廷多给班超一些支持。

窦固为班超请来了升职与正式名分,接下来,他决定再给班超一些实际的帮助——为汉使团增加人手,以助班超顺利拿下鄯善西边儿的于阗国,以防不测。拿下这个国家,西域南道就算基本搞定了,其余小国皆不足畏!而班超却谢绝了窦固的好意:“愿将本所从三十余人足矣。于阗大国且远,今欲出万死,立尺寸之功,虽将数百人往,无益于强。如有不虞,多益为累。”窦固听到班超的回答后,慨然长叹:“班超真奇勇之士也,竟欲以三十六人而取一大国,此千秋万代,旷古绝今,固拭目以待。”至此,无论是朝廷,还是三十六位飞沙磨剑的使团汉家壮士,都认定班超才是这支汉使团的实际领袖,而郭恂有名无实,不过跟来镀镀金的,是在历史风云交汇之处的一个旁观者罢了。

班超知道出使西域,随时随地有发生意外甚至牺牲生命的可能。而自己和36个部下已经经受过一次考验,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就是出现了什么危险也不感到害怕。

两年后,当汉军援救耿恭时,鄯善发兵三千相助,此亦班超经营之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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