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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因为时烟刚刚才回来,院长在沈司格那里没待多久就起身离开了。临走前一直说着,时烟就请他费心了,她现在这个样子,真让人放心不下。

院长离开后,沈司格将时烟从沙发上扶起来。

“我已经放好了热水,你先去洗个澡。”

时烟听话地随着他往浴室走,他拿出她以前的睡衣,放架子上。

“我就在外面。”

关了门,便走了出去。

时烟环顾着这个暖气开得很足的浴室,盥洗台前的大镜子里的那个齐耳短发,表情茫然的女子是谁?

时烟?时烟是谁呢?

还可以怀念吗?那些单纯的美好,那些甜蜜的小幸福。还可以怀念吗?可那些小幸福是属于曾经的时烟的,不是她,不是眼前这个镜子里苍白消瘦半人半鬼一样的女人。

不能怀念了啊,不能了……

从三年前,沈司格说了“林芳芝”那三个字以后,所有的一切,所有属于她的幸福就都化成了灰烬,再也不会来了。

回忆也许美,可是正在飞走,对不对?

温热的水漫过光裸的躯体,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曾经犯下的过错。

她整个人躺进浴缸里面,任这清澈的水一点点地将她淹没。她不知道眼睛里面有没有液体流出来。就是有也没关系,反正谁也看不到,混进了这水里面,就会再也看不见踪影了。

我到底……为什么活着呢?

这个问题,她曾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可是,问了三年,却总也得不到答案。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却还一直在活着。

猛然坐起来,水哗啦啦地,溅得到处都是。

心不透彻,不会懂得难得。

这句话不记得是听谁说过的,可却一直记得那么清楚。

水滴不停地从头上从脸上往下淌,她却忽然笑了出来。

时烟,在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你还害怕什么伤害?你还有什么期待?你还有什么可失去?你还有什么可拥有?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时烟从浴室里走出来,沈司格正站在阳台上抽烟。看到她出来,便将烟掐灭了,走了过来。

帮她擦头发。

他们都没有说话,卧室里面沉默着,只有沈司格静静地帮她擦拭头发的声音。

“时烟,你连我,也要放弃吗?”

时烟不动,不说话。

夜里沈司格搂着她睡觉,可是睡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怀里面空荡荡的,心头一惊,飞快地打开床头的小灯。

“时烟!”

只在一侧头间,便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时烟,在墙壁和床头柜之间,她缩蜷在那里,小小的。他的心脏瞬间便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紧紧地攥住了,再松开,似乎就是想要他活活疼死一般。

她缩在那里,不是恐慌,不是害怕,只是缩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因为太瘦了,那双眼睛就显得越发的大了,昏淡的灯光照着,眼睛里似乎就有了那么些别的情绪。

“沈司格。”

时烟突然叫他,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不再如从前那般的清澈干净。沈司格在她的面前坐下,看着她,隔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

“嗯?”

“你还要我吗?”

他的手放在她的头上,顿住,蓦然收紧,将她的头重重撞到了他的胸口上,搂得太紧了,以至于让时烟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她没有动,没有挣扎,只是静静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要,我要你。”

贴得太近了,她感觉到他说话时胸口的震动,一字一句,便似是带了那金石之音,容不得谁怀疑一分半毫。

第二天,沈司格仍然没有去公司,留在家里陪着时烟。

院长下午的时候来的,时烟站在客厅里,看着院长,嘴角动了动,轻轻唤了一声:“院长。”

这一声唤,几乎再一次让院长心酸落泪。

“院长,她……”她直直地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紧握成了拳,眨了眨眼睫,“她……林……老师……”

院长轻轻抱住她,抚着她的头发,口中喃喃地:“时烟,时烟,我可怜的孩子……”

“林老师,她……”

院长嘴唇痉挛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别问了,孩子你别问了……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就装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我们从头再来,好不好?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时烟小时候就爱赖在院长的怀抱里,最喜欢院长的怀抱里那像母亲一般的温暖。她从小就知道,院长对她是特殊的,总是偏爱她多一点。为此心里升起的那一股小小的欢欣,是她童年里,最隐密的快乐了。

“她……她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院长拗不过她,叹了声,“你这个孩子,你这不是自虐吗?!”

沈司格说:“您就跟她说明了吧,这件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不好再瞒下去了,也许对她说明白了,才是真的对她好。”

时烟扯了扯嘴角,她居然还可以笑,她居然还能扯得起嘴角!

“早死早超生。”

话说到这个份上,院长也无法再瞒下去,只得将当年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细说给她听。

“时烟,这事没有人怪过你。你做的没有错。芳芝也总是说,这大概就是人的命,老天爷一早就帮你决定下来的命运,谁能改变得了?”

院长说得极慢,时烟也便细细地听着,一言不发,没有太多的表情,也没有坐姿的变化,就只是一动不动地听着。

未了,她细细地说:“是啊,这可不就是命。命中注定了,我要亲手断送了我亲生母亲的命……”她的声音又细又小,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狠厉的,锥心刺骨的狠痛,“既然命运是这样安排的,那我就要杀人偿命。只三年的牢狱,柏素还是心太善了,她总是舍不得我受苦。若我是她,我绝不会留时烟的命在!”

院长听了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个孩子,这个心地极善良的孩子,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厉声喝斥:“时烟!你怎么能这样想?这是谁也不欠谁的,哪怕是芳芝。她是个做母亲的,纵是死了,她也会想尽了办法保全你,这世上哪个做母亲的不是这样?如今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伤不伤她的心!你伤不伤我的心!你母亲那一片苦心都白费了!”

时烟却忽然反问:“母亲?我母亲是谁?”

院长语噎,怔怔地盯着时烟,如同第一次认识她一般。这样的时烟是陌生的,她从来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这样的话出来,她从来都是个好孩子。

“……好,时烟,你也可以这样想。是她抛弃你在先,是她先不要你了。如今你也不要再伤心难过了。只要你心里好受,你要怎样想都可以。”

时烟将牙咬得死紧,恨不得牙龈都给咬出血来。这算是母女相认了吗?这样阴阳相隔,这样惨烈的相认,谁愿意看到?谁想看到?

晚上,时烟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沈司格洗完了澡出来,看到她一个人两眼没有聚焦地盯着地板,走到她面前,蹲下。

“在想什么?”

时烟不动,突然开口:“沈司格,我是不是不应该说那些话?”

沈司格伸手轻轻捧住她的头,让她的眼睛与他对视,看着她,问:“那你告诉我,在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心里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

她在他手心里微微摇头,茫然,“我不知道,但是她伤心了。”

沈司格起身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揽到怀里,长长叹了口气,“如果说那些话,会让你觉得心里舒服,那你就去说,但相反,如果你说了那些话,会让你愈加难过,那就不要说吧。那样会伤人又伤已,让爱你的人难过。”

她在他怀中抬起头,看到他光洁的下巴,薄薄的嘴唇,“那你会难过吗?”

沈司格低下头,凝视着她,抵住她的额头,声音低低地:“会,我会难过。”

“嗯,那我以后不说了。”

沈司格微笑,用鼻尖抵着她的,亲昵地蹭了蹭,然后又吻上她额头的那道伤疤,“告诉我,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时烟不解。

他用手抚着,眉头微皱,“就是额头这一道。”

时烟想了想,摇头,“忘记了。”她说,“我记性不太好,总是会忘记许多事情。”

沈司格默然。是啊,总是会忘记许多事情,却总也忘不掉心头上的那道永不结痂的疤痕。

“沈司格。”她又叫他。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司格不答。

她接着说:“你知道的啊,我杀过人,造过假,坐过牢。我甚至是一个本不应该活着的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沈司格笑笑,淡淡地答:“因为我爱你啊,对你好是由不得我自己的。这世上,谁还能没有犯过错?嗯……”他想了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要听吗?”

时烟点头,“要。”

“好,来,躺好,我说给你听。”他搂着她靠在床头,抚摸着她的短发,声音缓慢地,“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我爸死得早,妈为了我们两兄弟落了一身的病,在我刚读大学那一年就去逝了。我读大二的时候,司简要考大学,我没办法,就休学了。那两年,只要是给钱,我什么都敢干,打架,抢劫,偷东西,替人看场子,什么都干过。带了一群兄弟,根本就成了一个小的犯罪团伙。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夜总会里的妈妈桑,她恨一个有钱人,想跟我合伙绑架他,我要钱,她要人。绑架是成功了,可没想到他们报了警,我一怒之下就拿椅子把那人的腿给废了……

“警察来了,我就带人跑掉了。但妈妈桑却没跑,她一直在那人的身边。被抓后,她一个人把罪给扛了。后来我托人到牢里去看她,她说,她这辈子早就完了,最后能保了我,也算是积功德了,她说我不应该在这条不归路上走到底的,我应该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没有再说下去,开始沉默。

时烟搂着他的腰,“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凭着那两年攒下来的钱,开始学着做生意,玩过股票、房地产,做过贸易。最后,就开了LD这家公司,有了今天这样的日子……”

“那……那个妈妈桑呢?”

“她,她死在了牢里,早就得了爱滋。她死后,那个人就也死了,听说是自杀。”

时烟沉默了。她从来不知道沈司格的这段过往,她只知道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很聪明,很厉害。

“时烟,每个人都有一段自己的过往,有的无法碰触,有的无法揭开,但我们的人生总是要过下去的啊,要不然,我们还怎么活呢?你说是不是?”

“所以,你才对我这么的好,是不是?”

沈司格闷笑,“傻呀,都说了对你好是因为我爱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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