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琉璃之光
“夫人夫人。”小香的声音急促的传进来，靖儿正在小歇。这么冷的天气，坐在暖炉的房间里，很容易就睡着了。
微微张开惺忪的眼，看见小香红扑扑的脸，“怎么了？小心又摔着了，到时候我可不帮你擦药了哦。”
脸一红，小香道，“不是，是刚刚太后叫人过来，说是让你进宫一趟，怪想你的。说是要带见面礼的，还说要公子一起去呢。”
“太后？”靖儿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太后找她干什么呢？“我知道了，小香，我去一趟琉璃坊，今日的午膳就不回来吃了。一会儿我们直接去宫里，你转告爹爹和娘一声。”
“好。”小香乖巧的道，“要不要带上绣荷？可要早些回来啊。”
“恩。绣荷就不要让她出去了，这么冷的天就呆在家里吧。”说着，已经起身披上了厚厚的裘皮披风。
难得的竟然是个好天，靖儿的心情也是莫名的好。一路上已经有了年关的气息，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靖儿走的并不快，所以走到琉璃坊竟然走了半个时辰。身子走的热了起来，脸上红扑扑的，鼻尖有细密的汗。
“少夫人您来了？”有眼尖的伙计看到了，忙迎上来。接过靖儿手上的披风，将她带进去。
“我自己进去吧。你忙吧。”对着伙计一笑，靖儿自己朝里面走去。
“喂，你又发呆了。”一个嬉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又对着夫人的背影发呆了？”
“我哪有，不要乱说好不好。”伙计被说中，脸色红了红。
“不过，夫人长的真的好好看呢。”说着，拍拍他的肩，“但是不能多看。万一大少爷看到了又要罚你去扫雪了。”
吐了吐舌头，伙计忙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说来也怪了，大少爷忽然对夫人好在乎呢。
对于这里，靖儿已经熟悉了，这些天，几乎都会来给他送吃的。因为快过年了，皇上要求的那尊琉璃还没有做好。所以只得抓紧时间，一点都不能马虎。
这次的琉璃可是靖儿亲自出的主意，想来皇上看到了绝对会喜欢的。轻步走进去，便看到池连钧紧盯着练琉璃的炉子。
“连钧？”靖儿轻唤一声，“快好了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池连钧回头，对着她温暖一笑，点点头。
“还好，再过七天就是年关了。幸好赶上了，要不然皇上怪罪下来就有麻烦了。”靖儿走到他身边，坐下来，和他一起等琉璃。
“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了，靖儿，这个真的可以吗？”池连钧不确定的问她，这个琉璃是靖儿画出画像给他雕刻好了再烧制的。是个女子的样子，但是，画出来的神韵他不确定可以表现的很好。
“可以的啦，相信我。我们就再等一个时辰，太后宣我们进宫。说是多日不见我有些想念，我们就带了这尊琉璃去，刚好给皇上，就省去了再去一次的时间。这大冷天的，我可不喜欢往外面跑。”说着，嗤笑一声。池连钧看的有些呆了，靖儿的笑脸当真是好看。
“恩。”的一声，池连钧回头继续盯着面前的炉子。成败就在这个时候了，若是不行，怕是连赶工的时间都没有了。虽然靖儿说的笃定，但是他的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终于，在靖儿快要亲自动手去揭盖子的时候，池连钧动了。“靖儿小心靠后，差不多了。你出去等我，好了我叫你。”
靖儿应了一声好，就配合的出去了。她知道，她在这里，他是没有办法安心的揭盖子的。
但是，好久都没有听到里面有声音，靖儿有些担心。急急的跑进去，只看见池连钧的背影，一动不动的。是失败了吗？心有些纠紧。
“连钧？”不确定的轻喊一声，奈何还是没有动。靖儿急忙跑到他面前，盾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静静的躺在桌子上的琉璃。
还没有完全冷却，琉璃身还有些泛红，但是，但是靖儿激动的看着池连钧。
“成功了！”说着激动的串进他的怀里，多日以来的担心和忧虑，似乎一瞬间没有了，“我就说没有问题的吧。”
“靖儿，我看到的是真的，没有眼花？”池连钧身子微微颤抖着，“这是池家有史以来铸的时间最短的琉璃，但是却是最为通透的琉璃！天呐，一点杂色一点杂质都没有。靖儿，我们真的成功了！”说着，用力的将靖儿抱起来，欢呼着，心似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靖儿的脸上红扑扑的，看上去美艳无双。池连钧不由的心口一热，抱着她，看着她，对着她轻轻的吻了下去。
“轰”的一声，靖儿只觉得血液凝结在一起，他吻了她？他吻了她！
没有意识的回抱着他，唇齿交缠中，似乎往事历历上了心头。
呼吸急促了起来，久久，终于放开了她。池连钧喘着粗气，眼神里有一些靖儿看不明白的东西。
但是，那样的眼神看的她，身体似乎慢慢变热。回避的转过头，靖儿的脸色似乎要滴出血来，“你怎么在这里……你个坏蛋。”
“我和自己的妻子亲热还要挑地点么？”邪邪的一笑，看着她害羞的脸，心里被填的满满的。原来，幸福的感觉这么好。
“好了，时间不早了啦。太后等急了生气怪罪下来我可不管。”说着就要往外跑。
“等一下。”拉住她的手臂，“我们还没有给这尊琉璃起个名字呢。这算是我们第一个琉璃宝宝哦。”
靖儿回头，看着已经冷却的差不多的琉璃，眼神有些痴，“真像她。”
“什么？”没有挺清楚靖儿的话，池连钧好奇的问。
“没，我说真漂亮。”靖儿微笑着看着他，就是琉璃，她才会嫁给他的。也是琉璃她离开他，更是琉璃她回到他身边，“连钧，就叫琉璃之光吧。”
“琉璃之光？”池连钧重复着，“好，就叫琉璃之光吧。老婆大人发话了，为夫怎敢不听呢？”
嗔怪的看他一眼，“不是啦。因为这尊琉璃是代表希望，代表新的开始，琉璃之光，希望之光，不是很好么？而且，对于某个人，这尊琉璃还有其他的意思哦。”
“什么人？什么意思？”池连钧有些吃味的看着她，“该不会是端木缚？”
“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端木缚可是没你这么小心眼哦，要不是他，估计今天我们也就不能这样在一起了。你不要忘了，那尊琉璃可是他送给我的。”靖儿道，“之于某些人某些意思，还是以后再讲给你听吧，现在，夫君大人，我们该启程了。”
“好好好。”应着，搂着她纤细的腰往外走去。已经有人备好了马车候着了，扶着她上了马车，池连钧才进去坐好。将她的手握在怀里温暖她，马车走动了。
“驾——”车夫的声音传进来，马在雪地里行走，发出沙沙的响声。
太后很是疼爱的看着靖儿，叫她坐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话着家常。倒是把池连钧晾在那里喝茶，有些郁闷的看着那个虽然有四十多岁但是依旧动人的太后，池连钧巴不得将靖儿抢回来。
太后其实有些不怎么喜欢池连钧的，倒不是说外表看上去配不上靖儿。像池连钧的相貌配靖儿当真是天作之和，但是太后不能原谅的是他之前对靖儿的万般不是。这样对待她的宝贝靖儿，她才不肯这样轻易的饶恕他咧。好在这个小子还知道把自家老婆抢回来，要不然估计太后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靖儿，不是说带了礼物给我的？”太后和颜悦色的拍拍靖儿的手，“不满意我可是不依的。”
靖儿灿然一笑，自然知道太后介意的是什么，“太后，包您满意。这个可是连钧亲手做的哦，太后，靖儿知道您的心思，所以……”
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太后笑着看着靖儿，“所以什么，还不快把礼物送上来啊。”
池连钧“哦”的一声，不急不慢的把手上的锦盒递给一边的侍女。
靖儿亲自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一阵流光溢彩，太后的眼睛笑眯了。
“怎么样，太后可满意？”将琉璃镜台递到太后手上，靖儿问道，不过不用问也知道是很满意的。
“靖儿当初可是就是因为琉璃才嫁给他的？”太后笑着问道。
靖儿点点头，也不做女儿家的羞态。“是的，靖儿就是因为琉璃才嫁给他的。”
“好吧。”太后将琉璃递给一边的太监，“这一关算是过了。这尊琉璃镜台我十分喜欢，池连钧你要是敢待靖儿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母后你又要收拾谁啊？”一阵爽朗的笑声加进来，伴随着“皇上驾到——”的声响走进了太后的慈宁宫。
“皇儿，是你啊。”太后今天的心情非常好，见到儿子的到来也是很开心。
池连钧和靖儿正要行礼，太后拉着，“免了免了。都是自家人，就不需要行礼了。靖儿，皇上可是封你为皇妹的，就不要多礼了。”
“好好，”皇上龙颜大悦，虽然眼神依旧很深靖儿依旧看不透，但是还是笑的让人觉得很高兴，“既然母后这么高兴，靖儿和池连钧你们都有功劳。朕就特赐以后见到朕无需行礼。”
“谢谢皇兄。”靖儿一笑，“连钧还不快谢谢皇兄？”
池连钧一愣，随即笑了，“谢皇兄恩典。”
“恩。”皇上看着他，“池连钧你要知道，靖儿可是太后心疼的宝贝，你要是不对她好，我可是也不会饶了你的。”
“是。”池连钧应声道，“我池连钧即使委屈自己也不会再叫靖儿委屈的。”
“好了好了。”皇上手一挥，“都坐下说话吧，既是一家人就不要拘泥。池连钧，你的贡品可有做好，还有七天就是年关了。”
“回皇上，已经好了。”池连钧将剩下的一个盒子拿出来，“已经带来了，正想着递给您呢。”
“哦？”皇上眼里一丝兴味，“拿过来我看看，要是是一些俗物可是要受罚的。”
有伶俐的宫女上前将盒子接到皇上的手里，靖儿紧张的看着皇上打开盒子，然后身子几不可见的一颤。
拿起那尊靖儿和池连钧费了很多心血的琉璃，皇上笑了。纯白色的琉璃，剔透可人没有一丝杂质，衬得雕刻出来的人儿也是通透的栩栩如生。
“秋儿。”喃喃的说了一声什么，只有靖儿听清楚了，其他人都没有在意。没错，这尊琉璃雕刻的就是璟妃的模样。
“池连钧，这个贡品我很满意，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皇上开口道，众人都发现他的声音有些不一样，有些沙哑。
池连钧自然是很高兴的，皇上喜欢那么池家就不必再担心了，“回皇上，只有皇上满意就是对池家的奖赏了。”
“哈哈哈。”大笑着，皇上打量着靖儿又看看池连钧，“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初靖儿会说什么也要嫁给你了。”
“该是午膳的时候了，皇儿，准备好了没有？”太后想起什么似的对皇上问道，“对了，靖儿爱吃的栗子糕有没有差人准备？”
“早想到了。”皇上笑着道，将琉璃拿着放到袖子里，带着一起走。
于是一顿皇家的宴席就这样的在笑声里开始了，饭后，靖儿和池连钧到了声谢就离开了。了了一桩心事，两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晚上，闺房里，池连钧笑着看着靖儿。靖儿的身子又开始有些热了起来，“连钧，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池连钧邪邪的看着她，“我不光是要看，我还要……”
说着，直接行动，省去了一些让靖儿听了绝对不想见人的话。
“啊！”的惊呼一声，靖儿显然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但是，她还会紧张啦。
“怎么了？太后可是有旨，催促我们生个小外孙呢。”说着，一个打横，将靖儿拦腰抱起往。一步一步的向雕花的大床走去，眼神一下子温柔起来，“靖儿，你愿不愿意为我池家生个孩子。”
靖儿早就把脸躲进他的怀里，听他这样讲，手握成拳头轻轻的捶打着这个变得啰嗦的池连钧。
将羞的不想睁开眼的靖儿放到床上，池连钧一个扬手，落地账就悄无声息的被放下来。只听到让人脸红的喘息声，还有一些模糊不轻的呢喃耳语。
“哎呀这个不孝子。”池夫人大声的一喊，“一个哪里够啊。”
“嘘！”池老爷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一点啦。会被发现的！”
努力点点头，池夫人扒下池老爷的手。激动的整张脸容光焕发，“终于好了，这对冤家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老爷夫人你们在干什么？”绣荷的脑袋忽然插进来，“偷听？”
“嘘！”于是这一次变成了三个脑袋，偷听。
慈宁宫内，皇上坐在太后身边，“母后，当真不认她吗？”手心握着的，是那尊琉璃。
太后笑笑，笑的很安静，“皇儿，这样不好吗？身为皇家的公主不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这样，至少可以握住自己的幸福。我不认为一个皇室的公主可以嫁给一个平民还是最低等的商人。”
“那……”皇上还是有些疑虑，“万一她知道了怎么办？”
“不会的，叶丞相是有分寸的人，不会说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如果认她，当初就不必费尽心机的把她送出去了啊。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皇上眼神一动，“那么，母后，要是当初你把我也送出去，是不是她也可以不必死。”
“皇儿。”太后的眼神没有变，依旧笑着，“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上不再说话，只是手中的琉璃握的更加的紧了。
尾声
“伶儿！不要跑，快回来！外婆想见你，我们要快点了啊。”靖儿大着个肚子，对着在前面跑的才刚会走路就跑的小女娃喊道，“再不快点我叫你爹打你屁股了！”
众人一阵哄笑，靖儿气急败坏的看着笑的灿烂的池连钧，“还不快去追啊！”
这是池家经常上演的戏码，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皇上特别封赐了“天下第一琉璃”的匾牌，这可是难得的荣耀啊。
池伶被皇上赐封为皇孙，这可是更加难得的事情了。太后对这个小伶儿可是宝贝的紧，时常就会宣进宫给她瞧瞧。
叶老爷也时常来看看靖儿好不好，对于这个小外甥女可是很喜欢的。据他所说，和靖儿小时候一个样子。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靖儿时常会想起端木缚，但是据说是弃文从武，上终南山拜师学艺去了。靖儿时常会记挂他好不好，但是仅止于关心。
池连钧对她没有太好，但是处处都有他的体贴，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幸福。
有时候她还是会想，要是当初没有拿到那尊琉璃，那么是不是就不会遇见池连钧。如果没有坚持一下，是不是就那样错过了。
但是如果太多，靖儿终于明白，人生是没有如果的。包括爱也是。
后人传说的琉璃夫人，指的就是她。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