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他在厨房忙着,我从后面抱住他,很喜欢这种拥抱。
“小心油烟!”他弹开我的额头。
“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妻子?你这几年受委屈了。”
“为什么这么说?”他炒菜的动作有些停顿。
“男人本不该让家务琐碎牵拌着,做为一个男人都会想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以你的才能要不是我和孩子的拖累,这几年足以让你闯出一片属于你的天空。霁清,我很自私。”
“你对成功啊成就的定义是什么?”
“实现自己的理想,做出一番事情,拥有充实人生。”
“可是这些我做到了啊,我的理想就是想拥有一个家,每天做一桌热热的香香的饭菜,让家人吃得高兴,电脑可以让我在家里照常工作,我不需要很富有,只希望努力工作让我的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也许我的理想对于很多人来说渺小得可笑,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什么。恬音,你能忍受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丈夫么?”
我更紧地抱住他。
周五晚上我们全家一起去附近的电影院,看了场八点档电影,杨霁清买的电影票,电影是很温情很适合全家观看的家庭音乐剧《音乐之声》。
在屏幕投影灯下,小凝和惟惟抱着爆米花和可乐,我和杨霁清分别抱着两个孩子,偶尔孩子的小手会在我和杨霁清嘴里塞爆米花,我和杨霁清共饮一杯可乐。回去的时候,孩子都睡在我们的怀里,我和杨霁清手挽着挽手走回家,皎洁的月光洒在回家的路上。
很温馨很温馨的一家人!
隔天早上,孩子过来闹我们起床。
“妈妈,上次说好了这个星期要陪我们去游乐园。”两个孩子在门外敲门。
几乎每个周末,杨霁清都会陪孩子去动物园或游乐园,有时是博物馆和图书馆。
被孩子闹醒的我睡在杨霁清床上,他的手搂着我的腰。
我残存的记忆是看电影回来后,他还要回到电脑前忙着,我就坐在他床上陪他聊天。聊着聊着,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吹欠,话语变成呢语,躺下去的时候有一双手臂轻扶着,头枕上了温软的枕头,身上盖上了棉被。进入梦乡的前一刻,有一双手温柔地流连在我的脸上……
身旁的杨霁清犹在睡梦中,我看了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多了,以前无论多晚睡杨霁清从不赖床,我半撑起身子想起床,睡梦中的他长手一捞又把我抱住,我轻叫一声,他睁开了眼。
“昨夜我太累了,不小心也睡过去,所以没叫你回房睡。”刚睡醒的他声音有点沙哑。
“哦……”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有种新嫁娘在新婚丈夫怀中醒来的害羞。
两人洗漱穿戴整齐,和孩子一起出门。
从云霄飞车下来的时候,腿有些发软,我还是装作神采飞扬,和孩子说说笑笑。
等孩子们又说要坐海盗船,我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不忍扫孩子的兴,我正准备去小买部那边买一片晕车丸。
这时杨霁清说到动物园新来了两只驼鸟,小孩子心思很容易变的,便兴致勃勃地嚷着要去看驼鸟。于是,只坐了一趟云霄飞车,四张昂贵的游乐园票便作废了。
动物园里一路走过去,每到一处,杨霁清都会停下来为孩子介绍有关动物的知识,又能回答孩子提出的各种古怪问题。
“你怎么懂那么多?”我认为学理工专业的男生对动植物知识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我平时有和孩子看一些如《十万个为什么》之类的课外书。”他扬了扬手中的介绍书,“售票门口免费给游人的,我看了一下,临时恶补。”
孩子跟霁清聊天的内容让我感到好玩,孩子认知的世界是很奇妙的,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到我事物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会认真地去数狗尾巴草上有多少颗露珠,小蜜峰采了多少朵花,研究几只蝴蝶在跳什么舞蹈,还有担心隔壁家的小黄和他们家的小黑最近感情不好,昨天吵起来了……
霁清用着孩子懂的语言跟孩子讨论他们眼中所看到的一切。我很快也加入他们的谈话,热烈地跟他们讨论着梅花鹿是不是撒谎太多所以变长颈鹿。
“公园的猴子少了两只,它们是不是进化成人类,从笼子里走出来。”惟惟说,寻求我的赞同。
我点头:“可能是这样。”跟小孩说话要让自己变成小孩,让自己“弱智”一点。
说完心里默默地想着,听到我这样的答案,我的初中生物老师非被我气死不可,达尔文估计要被我死活了,跳起来骂我一句:“胡说!”
回到家里,两个孩子精神还很好,又闹着杨霁清讲故事。
“爸爸也要休息,乖乖回去睡,明天你们还要完成周末的作业。”
玩了一天,他们也确定累了,小凝很快就睡了,我帮惟惟掖被子的时候,她忽然抱住我的脖子。
“妈妈,今天我很高兴,以后周末你也陪我们出去玩吧,爸爸和哥哥也很高兴,今天爸爸一直在笑。妈妈,以后都这样……”
我把她的小手放进被子里,望着灯光下眉目有几分肖似我的小脸,有种想落泪的冲动,温情,在心房四溢。原来我可以如此幸福着,原来我可以更幸福。
“好。”我应着,柔柔地唱起催眠曲。
“孩子们真的很可爱。”我想起杨霁清的话。
杨霁清说,恬音,孩子们很可爱,要多花点时间陪他们。杨霁清是清楚的,那两个孩子的存在在我的记忆中并不愉快,未婚先孕,我曾经不只一次徘徊在人流医院门口,生产后的我得了轻微的产后忧郁症,下意识对两个孩子有抵触情绪。
有一个不是建立在爱情基础上的婚姻,刚做妈妈的我才二十岁,本身也是一个孩子,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学不会和孩子的相处之道,在和杨霁清一段尴尬婚姻相处磨合中,对他也是不冷不热,不闻不问。直到几年前两个孩子同时感染了疑似禽流感的风寒,我们衣不解带一起在病床前照顾孩子,那时的我才真正对他敞开心扉。
回到房里我一点睡意也没有,心好像被什么充盈着,又好像空缺了什么,忽起忽落……
霁清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但十几分钟后书还是没翻过一页,他看起来相当地心不在焉。
“时间还早,要不然我们在家里看电影。”他提议。
室内的灯换成了淡黄的壁灯,霁清打开影碟机,我挑了奥黛丽主演的《蒂凡尼的早餐》,我们相拥着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People do fall in love, people do belong to each other, because that‘s the only chance anybody’s got for real happiness。”我念着里面的台词,神色动容,看着霁清,“我很喜欢这句台词。”
“人们相爱,互相属于对方,因为这是获得真正快乐的唯一机会。”霁清把这句话翻译成中文。
屏幕上女主角戴上戒指,和男主角在雨中街头痴迷拥吻,屏幕外亲匿氛围隐隐浮动,他搂着我,我双手缠在他的腰际,下颚抵着他的肩,颊畔贴著他颈际,以前我缠腻着霁清,总是带着信赖与撒娇,而此刻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这是一种纯然成熟的女人与男人依偎亲昵的姿态。
“电影结束了……”他无意识地说着,喉咙乾涩。
“嗯……”好像一定要说些什么,心绪微慌。
他双手圈住了我,将我锁于他怀中,我软腻的手缠住他的脖子,俯下头他炽热地吻住我的唇,有别于以往的温柔步调,他吻得深入激狂,用著几乎窒息的渴切热情,长指穿梭在长发间,定在后脑,将我更加地压向他。
“恬音,恬音……”他叫着我的名字,用着千回百转深情。
我仰首晕眩着承受他灼烫的吻,心韵怦然,奏着狂野的旋律。
“霁清,你以前不是这样……”我伏在他肩上喘息着。这次是不同的,他从不曾如此亲吻我。
他微微脸红,闷声低哝了一句什么,抬眸看我:“我一直都想这么对你,一直想着,以男人对心爱女人的姿态亲吻你,拥抱你,触碰你……”
我脸色酡红,半天才想起我应该保有一点女人的矜持。原来被人追求,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宠的感觉是如此美好,我想多享受这种耍赖刁难权利。
他捧着我的脸:“恬音,你教我,教我该怎么做,如何去爱你,我……没有经验,不懂女孩子细腻幽微的心思。”
“送花,送项链、手镯之类的小饰品……”我想着时下男女恋爱中的步骤,想了想又补充,“礼物贵不贵是其次,,最好是你亲手做给我,这样才能体现你的心意。”
我没想到,他送我的礼物是那样别出心裁的。
他用了几个不眠的夜在贝壳上刻字,把各种漂亮的核桃类硬壳敲碎,打孔,串上水晶和铃铛,制成脚链送我。他还用白玉兰朵做成胸针,把一些叫不出名字、五色杂陈的小花朵,穿了一串发饰,一串手镯……
我收到那些礼物满心感动,这辈子从没一个男人为我如此“用心”,他真的为我费尽心机,全心满足我的任性要求。他对我说的话从不打折扣,明明不是浪漫的人,却可以为我做到一百分。
这天,感觉有点怪异,一大早孩子出门前对我挤眉开眼的,连送我去公司的杨霁清临别也对我笑得别人深意,特别叮嘱我晚上不能加班。
中午约了同事阿雅吃午餐,刚好杨霁清打来电话:“中午要不要回家吃,我来接你。”
“我约了同事。”
“噢……那晚上早点回家”他挂断了电话。
恰好阿雅的男友来公司接他,她便撇下我,高高兴兴地陪男友去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出公司门口,准备随便找家饭厅将就一餐。
一大捧玟瑰花出现在我眼前,玟瑰花后高挺的身影是向泓之。
“生日快乐!”他说。
“今天不是我生日。”我绕过他。
“是你农历的生日,我记得的。”我脚步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