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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背负“私奔”名声,秘密上山参加抗联

在南门里师范学校,还有一位男地下党员,名叫吉乃臣。因为共同的身份和大量工作上的关系,冷云和他有着密切的交往。在工作之余,他们还经常在一起下棋、打球、吹口琴,并在工作中产生了感情。过了一年多时间,策反孙汉奇的工作仍然没有丝毫进展。在这样的情况下,非但达不到发展内线的目的,而且还有可能使冷云的身份暴露。经过慎重考虑,组织上同意了她出走参加抗日联军。

地下党安排冷云出走时,为防止日伪追查并暴露组织,决定制造一个假“私奔”。这种事在比较守旧的当地是很不光彩的。对于从小就受到良好传统教育的冷云来说,这样做实在是难以接受。当组织征求冷云的意见时,冷云考虑后表示:“为了抗日救国也只能如此。”1937年夏,南门里小学传出郑、吉这一对男女老师失踪的消息,再联想到此前两人的关系,都认为是“私奔”,当地报纸还以“艳闻”登载此事。已任伪满警尉的孙汉奇感到受了奇耻大辱,到郑家着实闹了一番,直到最后得到离婚书方才罢休。郑家的人也因为这件事长期背着羞辱的名声,直至新中国成立,家乡的人们才知道《八女投江》中的冷云烈士便是当年“私奔”的郑志民老师,都转而肃然起敬。

秘密参加抗联后,为避免牵连家人及掩护故乡党组织,冷云从自己喜欢的唐诗句“冷云虚水石”中取了“冷云”这个化名。同时,吉乃臣也改名为“周维仁”。从此,二人开始了他们新的革命生涯。

刚到部队时,组织上考虑到她有丰富的文化知识,又当过老师,便安排她担任文化教员。当年活动在牡丹江下游的抗联第5军老战士还清晰地记得,1937年夏季的一天,省委秘书处的同志到丛林密营中来,领来个高个儿、容貌清俊且很文静的20来岁的妇女,向大家介绍说:“今天给你们调来一个文化教员,叫冷云。”当时战火纷飞,条件非常艰苦,战士们天天面临生与死的考验。在敌人的不断“围剿”下,随时都可能要转移。所以,抗联队员们除了携带武器装备和仅有的生活必需品外,别的东西几乎一无所有,更谈不上纸和笔。在这种情况下,冷云每天傍晚将指战员们在林间空地上集合起来,用烧焦的树枝当笔,在白桦树皮上写字教大家认。她任教时,性格活泼,能歌善琴,学生们都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女老师,时间一长,大家对她的身世逐渐有了一些了解,不少人为她嫁了一个伪警察丈夫而惋惜,同时,也被她为抗日而忍辱负重的精神深深感动,更对她增添了许多理解和敬重。

冷云与吉乃臣一同到抗联后,仍然在一起工作。长期的战友关系,使他们相互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后来,经过党组织的批准,他们结为夫妻。

冷云到抗联第5军中的一年多,生活在原始密林中,多数时间里,她和所有的男队员一样,住的是地窝子,但她从来没有埋怨过,而是在战斗间歇以乐观积极的态度给大家上课,这对所有听课的队员都是一种鼓励。后来,组织上考虑到她政治上已比较成熟,且有组织领导能力,便派她到妇女团担任指导员。此时冷云已怀孕,每天挺着大肚子艰难地随军在山林中奔走。

1937年初,在一次与日寇的激烈战斗中,周维仁不幸牺牲。冷云强忍着悲痛,默默地埋葬了丈夫。亲人的遇害并没有让她倒下,敌人的残暴也丝毫没有让她退缩,相反,残酷的现实更加激起了她对敌人的仇恨,坚定了她誓与日寇斗争到底的决心。

1937年7月,全国抗战的爆发,极大地鼓舞了东北各族人民的抗日热情。东北抗日联军为配合全国抗战,主动出击,积极牵制与打击日伪军,掀起了东北抗日游击战争的高潮。1937年冬,抗联的游击战争达到鼎盛,总兵力发展到4.5万余人,活动范围遍及70多个县,牵制日伪军数十万人,不仅对东北的日伪统治构成严重威胁,而且从战略上配合了全国抗战。活动于南满、东满地区的第1路军先后攻克抚松县庙岭和辉南县城,袭击宽甸县四平街,奇袭辑安(今集安)县老岭隧道,并在蚊子沟伏击伪军警索清旅,歼其300余人。活动于吉东、北满地区的第3至第11军,也取得了依兰、土龙山、青龙山、孟家岗、聚宝山等战斗的胜利,毙俘日伪军7600余人。1937年底,日伪军采取压缩包围的战法进行“三江省大讨伐”,企图将抗联第4军、第5军等部压缩包围于松花江下游、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之间的三江平原聚而歼之。为粉碎敌之围歼计划,1938年4月,第2路军决定以第4军、第5军主力跳出敌之合围圈,举行西征,力争与第1路军和华北八路军沟通联系;第2路军总部则率第4军、第5军留守部队和第7军等部在宝清、饶河等地坚持斗争。至7月,西征部队按计划出发。分娩两个月的冷云也率妇女团几十人随第5军第1师出发,在残酷的游击战环境中,部队常常面临连续的行军打仗,居无定所,如果带着一个两个月大的婴儿上路,不仅难以保障其最起码的食物和安全,而且在隐蔽和转移过程中也会成为部队的沉重包袱。因此,在西征前,冷云强忍着悲痛,把仅两个月的女儿送给依兰县土城子的一对朝鲜夫妇抚养。要知道,在那个极端艰苦的斗争年代,无论是抗联队员还是普通老百姓,随时都有被日寇杀害的危险,这一分别,可能就是母女的诀别啊!

8月,西征部队遭日伪军重兵围堵,损失惨重,第4军军长李延平、副军长王先宇壮烈殉国,仅有一部进入五常、舒兰,余部返回原地。8月中旬,抗联第5军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到达了五常县的冲河,与那里的抗联第10军会师。但敌人很快发现了抗联的行踪,派出重兵向五常县抗联驻地发动了凶恶的进攻。战斗异常激烈,第5军1师全体官兵英勇反击,打退敌人的多次进攻,最后因部队伤亡严重,被迫决定返回松花江下游地区。这时,第5军1师仅剩下了100余名官兵。

为了避免遭到敌人的包围,西征5军1师余部决定返回牡丹江沿岸,寻找5军军部汇报西征情况。此时,第1师经历了一路恶战,部队伤亡很大。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下,他们只能躲入密林,在完全没有给养来源的情况下进行了27天粒米未进的饥饿行军,途中全靠采野果、吃山蘑菇维持生命。妇女团的战士,在冷云的带领下,跟随抗联1师千里转战,历尽了艰难。在战斗中,她们不怕牺牲,勇敢向前;在行军时,她们不畏艰苦,从不掉队。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她们风餐露宿,攀高涉险,部队断粮时,她们就采野果野菜,甚至啃树皮吃野草;她们的衣服被荆棘剐破,成了披在身上的布条;她们的鞋子被碎石磨穿,垫上些干草继续穿。在频繁的战斗和艰苦的行军中,她们除了参加战斗以外,还要抢救伤病员,为战士们缝补衣服。她们以极大的毅力克服了种种困难,几千里的远征,没有一个人中途退逃。这些英勇的抗联女战士,大部因战斗或疾病,牺牲在远征的途中,返回牡丹江畔时,全团仅剩下冷云等8个人(其中有3个朝鲜族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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