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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眼里已经看不到用户

2002年,在3721和CNNIC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为争夺IE地址栏,百度加入了。当时的百度,无论是市场份额还是流量均不及3721.为了提高流量,百度专门推出了一个客户端——百度搜霸,加入抢夺地址栏的阵营。

后来,周鸿祎公开声称:“我是唯一和百度打过仗的有经验的人,在3Q大战爆发之前,马化腾还因此联系过我。”其所指的就是这次交锋。

据周鸿祎透露,百度在加入3721与CNNIC战团之前,曾与3721谈过合并事宜。李彦宏坚持六四分,周鸿祎坚持五五分,最终谈崩了。

当时百度正在谋求商业模式转型,而此时3721的销售额达到2亿元,毛利有6000万元。百度此前的商业模式是向门户网站兜售搜索引擎服务。2000年,硅谷动力买下百度第一套搜索引擎,百度每年向硅谷动力提供价值8万元的服务费;2001年,搜狐、ChinaRen、新浪等中国主流门户网站先后采买了百度的搜索引擎。但是单靠这种商业模式,百度无法取得良好的经济收益,毕竟时值中国互联网冬天,各大网站只想要“最便宜的技术”,而不是“最好的技术”。

3721的盈利模式启发了李彦宏,他决定舍门户改向企业客户收费,并且作出了差异化。3721有统一的收费标准,而百度则采用灵活收费的模式,让客户通过竞价的方式来争取TOP1的搜索位置。谁出价高,谁的排名就靠前,这种模式后来一度成为百度营销利器的竞价收费模式,但在当时并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尽管李彦宏为了推广新的商业模式,不惜重金返利以养新客户,但看不到实惠的企业客户始终不肯投资。归根结底,在于当时百度的流量和人气,让他们觉得不值得掏高价去竞标。

对于百度的流量输于3721,李彦宏分析的结果是,3721的大流量源自其庞大的客户端。只有最大化占领用户端,才能吸引到企业客户的广告投资。看清楚了这一点,李彦宏才决定联合CNNIC,合力对付共同的劲敌——3721,于是,争夺客户端的三国杀局面就这样产生了。为此,百度推出专门抢占客户端的百度搜霸。周鸿祎对此的回应是,将卸载程序更加复杂化。那些背弃3721而选择百度搜霸的用户,他们在卸载3721客户端的时候,是无法卸干净的。这些卸不掉的程序,专门用来干扰百度搜霸的正常使用。

周鸿祎的这一反击狠招,为他击退敌人的同时,也为他背负上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摆脱不了的骂名——“流氓软件之父”。强迫用户安装,安装之后又难以卸载,这种行为深深得罪了用户。多年以后,周鸿祎对此做过反省,他这样忏悔:“千不该万不该,为了竞争而眼里已经看不到用户!”

三方恶战到2003年一度闹上法庭。CNNIC的上级单位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以3721公司总裁周鸿祎在多种场合发表“CNNIC私刻公章是非法机构”的言论,侵害自己的名誉权为由,将3721告上法庭。2003年10月20日,3721公司被判败诉。一直败给3721的CNNIC终于借此出了一口气。

3721的反击,把百度的客户端杀得差不多。百度也将3721告上法庭,2003年12月23日,百度获得胜诉。北京朝阳法院作出一审判决,3721妨碍“百度IE搜索伴侣”软件正常安装属于不正当竞争。

据说,如果按照律师的建议,不至于败诉,而锋芒外露、个性直爽的周鸿祎,在法庭上突然“忘了”律师的提醒,直接承认:“是的,我的插件就是删除百度的,谁让他们的插件先删除我们的!”这等于直接给百度提供了证据。

接连败诉导致3721消耗极大,过多的场外因素,加上几乎所有同行抵制3721,3721客户逐渐流失,代理商转投对手旗下,这些都使周鸿祎疲惫不堪,让3721从IE地址栏搜索的创造者与商业化的先驱者,一时间成为了面临强大竞争压力的“无赖公司”。

3721的失利,直接导致百度的如日中天。“3百大战”后,百度羽翼丰满,流量骤增七倍,取代3721登上中国搜索引擎公司的头把交椅。从没做过广告的百度很快高调全面铺开品牌推广计划,“有问题百度一下”的口号自此打响,由3721盈利模式演变而来的竞价排名模式也逐步赢得了企业的赞同。

后起之秀百度的挑战,让周鸿祎犯下了两个后悔一生的错误:其一,就是他后来反复强调的,“只盯住对手不放,而忽略了用户的真正需求,让大家装上3721就卸载不下来,所以有了‘流氓软件’之称”。其二,是仓促之下做了一个更大的错误决策。眼看着昔日的“小弟”在自己眼皮底下快速上位,周鸿祎冲动之下,做出了后悔一生的决定:通过套现来换取3721的发展。2003年年底,中国互联网低迷之际,雅虎中国向3721伸出橄榄枝。周鸿祎相中雅虎“有搜索、有品牌、又有钱”的豪门背景,当下投入雅虎中国的怀抱,不成想因此而彻底断送了3721的未来。

“在一个人或者一个企业的成长过程中,最可怕的不是面对一个强大的压力,或者突然遇到一个竞争者的挑战,或者突然遭到了灭顶之灾,我觉得这种概率很小。在有压力的情况下,我们每个人都会爆发出一些潜能来应付这种情况。但是,在面对突然而来的机会时,并不是每个中小企业所能把握的。绝大多数机会会变成企业的陷阱和滑铁卢,这却不是每一个人所能意识到的。3721本来是最有机会在中国跟百度逐鹿搜索市场的,但是由于决策失误,错把雅虎抛来的诱惑当做机会,亲手葬送掉了3721.对我而言,这是个至少10亿美金的失败。”周鸿祎后来如是说。

2005年8月,百度成功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创下中国互联网境外上市神话,其IPO股价在短时间内暴涨五倍。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3721却因为仓促间移手他主,而最终淡出互联网舞台。

多年以后,周鸿祎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创业如果要做出一番伟业,就绝不能凭借资本套现结束。可惜为时已晚。说到自己当初的潦草决定,周鸿祎也坦承,李彦宏远比自己沉得住气。怪只怪当时他根本没有清醒地认识到3721的巨大价值,也没有给3721制定出一个远景规划。当时3721的流量遥遥领先,其所带来的巨额广告效益,周鸿祎虽有所闻,却终因为“没啥意思”而错过。当时,很多企业为了寻求上市,纷纷瞄准3721的流量,以求短时间内拉升销售业绩,但是周鸿祎不屑于赚取广告收入,他宁愿以服务换取收入。如果当时他意识到3721的流量价值和行业地位,抛弃自己的理想化成分,更加务实地坚持下去,可能就不会有百度的今天了。

人们总是对强敌认赌服输,对败于旗鼓相当者略有遗憾,而输于比自己弱势的人则耿耿于怀。因为败给了曾经的“小弟”,周鸿祎一气就是十年。十年后再度创业成功的他,高调“约架”百度,一点也不出人意料。

美国商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如果从未破产过,那他只是个小人物;如果破产过一次,他很可能是个失败者;如果破产过三次,那他就完全有可能无往而不胜。为什么?因为失败可以让我们更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不足,能更深刻地体会到竞争对手的优势和竞争技巧,这将成为个人和企业发展过程中一笔不小的财富。”从这个角度来说,创立3721的失利,对周鸿祎而言,未尝不是一笔无形的财富。输给百度,让他反思过很多,既看到自己当时的轻率与不足,也看到了百度和李彦宏的长处,这为他之后的东山再起积聚了不少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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