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天地律师事务所,邝律师走进会议室,等候在那里的潘玉龙目光炯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潘玉龙和邝律师及助手在会议室里交谈了很久。邝律师最后说道:“好,情况我们知道了。你做得很对,现在,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金志爱的下落,一切等我们和她取得联系再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邝律师起身走出会议室,他的助手为潘玉龙续了茶水,也说了句:“你先等一下。”便也离开了这间屋子。
潘玉龙坐了少时,也站了起来,走到门外,看到门口接待台上有一部电话,他走了过去,对接待小姐问道:“对不起,请问我可以用一下电话吗?”
潘玉龙拨通了汤豆豆的电话。
汤豆豆正随着阿鹏等人快步走进比赛赛场,手机忽然响了。
“喂……阿龙?你在哪儿……什么,你也在北京?”
“好!我晚上赶过去看你们的演出。”
潘玉龙挂上电话,匆匆忙忙出了律师事务所,直奔银行。
傍晚时分,潘玉龙与邝律师约在一家会所见面。
邝律师说:“今天我们和比尔代蒙律师事务所取得了联系,通报了情况,他们原则上表示愿意接受金志爱小姐的委托,为她组织国际律师团处理时代公司的接管事务,他们会紧急研究这件事,几天之内会有正式答复,比尔代蒙是全球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之一,金志爱小姐应该知道的。”
“谢谢你邝律师,谢谢你们了。”
“你这两天先在北京等一下,你有钱吗?你去买一部手机,那边一有消息我马上找你。”
盛元公司董事长杜耀杰正在会议室里接待银海开发区的负责人,双方会谈的主题,当然离不开银海的主题公园。
开发区领导发言:“关于银海城市公园的项目,尽管我们已经和韩国时代公司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但我们仍欢迎盛元集团在公园的附属设施和配套项目方面,积极参与。所以这次你们一发出邀请,我们马上来了,我们是希望与国内有实力的民营企业长期合作的。”
盛元公司的一位负责人发言:“我们盛元公司对城市公园这个项目很有兴趣,但我们的兴趣不仅仅是公园的附属设施和配套设施,而是公园的主体建设。如果银海开发区同意我们参与竞争,我们完全有能力在短期内制作出公园的规划设计,来参加竞标。我相信我们在价格方面,会比时代公司更有竞争力,你们开发区没有必要拒绝这个尝试……”
一个秘书匆匆走进会议室,附在杜耀杰耳边一阵嘀咕,杜耀杰随即起身,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匆走了出去。
盛元集团的副总裁连忙接过话来,把屋里的场面维持下去:“这次王主任来渝城,有没有时间到我们盛元公司的镜湖度假村去住一两天?那边环境非常幽静,空气也特别……”
杜耀杰走出会议室,一位等候在走廊里的亲信低声报告:“杜总,今天上午,那个女的已经开始走访公证处了,现在已经去了西门公证处和城北公证处……”
杜耀杰意识到形势严峻,低头思索。“你们再观察一下,我这儿正在开会。”杜耀杰说完,转身向会议室走去。他的亲信望着他的背影,面目阴沉。
杜耀杰走到会议室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梁律师走了没有?”“还没有,我们已经为他办理了去马尔代夫的旅行签证。”“让他快走!最好今天就走!”“可马尔代夫那边,还需要等几天时间进行安排。”“让他到香港去等!”“好,我知道了。”
杜耀杰走回会议室。
第二天一早,杨悦开始在渝城的各个公证处打听。
杨悦下了出租车,走进金湾公证处,在她进门之后,一辆跟踪的汽车从金湾公证处的门前悄悄滑过。
走了一上午,都没有结果,杨悦在渝城街边一家饭馆吃饭,两个跟踪的男子就坐在不远的门边。杨悦结账走出饭馆,跟踪她的男子也走了出来,望着她的背影过街。
杜耀杰的办公室里,亲信向杜耀杰汇报着杨悦的行踪。
“上午她去了三家公证处,这三家公证处有一家在城西,两家在城北。目前她还在城北,还没有到东边和南边来。”
“当初梁律师请的那家中胜公证处在什么地方?”
“在城东。”
杜耀杰思索。
“她迟早要去城东。”
“中胜公证处……我们有熟人吗?”
“没有。”
杜耀杰无语。
“杜总,恐怕……该有措施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眼科诊所里,一台测焦仪检查着杜耀杰的瞳孔,瞳孔不断变换着焦距。杜耀杰的眼前不断调整着镜片,视力图中的字母渐次清晰。
一副配好的镜架戴在杜耀杰的脸上,给那张阴鸷的面孔平添了几分斯文。
杜耀杰走出验光室,秘书和亲信都等在外面,看着脸上多了副眼镜的杜耀杰,都有些不大习惯。
杜耀杰看了亲信一眼,转脸吩咐秘书:“你去把车调过来。”支开了秘书,杜耀杰问亲信:“怎么样?”亲信:“她去城东了。”
杜耀杰内心恐慌,却面无表情:“你,你去和李总商量一下……”
亲信打断杜耀杰:“杜总,这个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杜耀杰思索片刻,抬头说:“那最好……这个事我也不知道,最好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亲信心照不宣地:“好,那这件事,我就自作主张了。”
此时,杨悦正被中胜公证处的工作人员带进一间办公室里,迎上来的,正是曾为杜盛元公证遗嘱的一男一女。
杨悦满怀胜利的喜悦走出公证处大门,掏出手机给汤豆豆拨打电话。
汤豆豆的手机挂在背包上,信号灯一闪一闪地发出光芒。“真实”组合正在准备登场,汤豆豆没有留意到手机的振动。
杨悦挂上电话,向街边走去,她抬手叫住一辆出租汽车。
街边另一辆车里,跟踪者监视着杨悦上车,然后启动车子,尾随上去。
黑暗的舞台亮起一束强光,一位身穿红裙的冷峻少女立于光束的中央。音乐响起的刹那潘玉龙跑进了赛场,他站在观众席的后面,亲睹了比赛的实况。随着踢踏节奏的鸣响,舞台上终于灯光大亮,“真实”组合整齐快速的舞步,令全场观众为之鼓掌。
潘玉龙也坐在台下,高兴地为他们鼓掌。
台上,四个男孩笑容灿烂,只有领舞的少女紧锁眉头,也许没人知道这场并不真实的决赛,其实无法让她真正快乐。
舞蹈比赛渐入高潮,“真实”的舞步震撼着全场,华丽的灯光下红裙漫卷,英俊的黑衣少年们发出强悍的吼声。
杨悦在太平街旅馆巷外下车,走进巷内。
巷内灯光昏暗,只有前方旅馆门前的一片光晕,可以隐约指引前程。杨悦一身轻松,向前走去,背后忽闻风动,她回头欲看,未及看清便被重重一击。她的头上鲜血流下,身体随即软弱地倒下。
黑暗的小巷里,残忍的谋杀仍在继续,两根木棍狠狠地劈下,地上的杨悦血迹翻腾……
“真实”的舞蹈接近尾声,潘玉龙脸上露出笑容,在他的眼中,汤豆豆的舞姿和甩动的红裙,已经升格为一道道红色的幻彩,在天幕中流光般地曳动。
小巷里,杨悦头上的红色鲜血汩汩而流,她的挣扎翻滚已无济于事,随着最后一棒击中头部,一切戛然而止,黑暗终于降临,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丝光亮和声音。比赛现场,表演结束,舞台暗场,数秒之后,灯光复燃。汤豆豆率“真实”组合上前谢场,全场掌声此起彼伏。
评委亮分,后台的刘迅和观众席里的潘玉龙,全神贯注地听着主持人报出的每一个分数。台上的男孩们喘着气注视着评委,目光中的紧张形同乞求。
只有汤豆豆目光低垂,似乎心中有愧。
女主持人宣布:“8.5分、8分、7.5分、8分、7分……‘真实’舞蹈组合的最后得分:75.5分,这个成绩暂列总排名的第十位。”
“真实”组合在安慰的掌声中黯然退场。
男主持人报幕:“下面将要上场的是来自上海的金手套组合,他们也是本次总决赛夺冠呼声最高的一个组合,他们表演的节目是:四季旋律!”
台上掌声响起,音乐前奏的鼓声擂动……
在前台的鼓声中,“真实”的男孩女孩们穿过一条黑暗的甬道向后台走去,他们脸上流下的,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
回到“真实”组合住的旅馆房间里,刘迅和男孩们全都愤懑不平,唯有汤豆豆低头不语,冷静地面对决赛的失利。
李星泄气地说:“咱们现在发牢骚有什么用,反正名次已经定下来了,你们说评委不公平,可有十个评委呢,人家不可能相信十个评委都不公平!”
东东愤愤地说:“肯定是不公平,咱们连前十都没进,这肯定不是咱们的真实水平,这个分给的也太离谱了,我们应该向裁判委员会提出质疑,应当找媒体去反映我们的怀疑。”
王奋斗说:“是啊,现场的掌声说明我们征服了观众……”
刘迅说:“你征服得了观众,可你征服不了评委,我早说过,现在参加比赛,不打点评委就等于出局。你不打点别人打点,你不打点就等于出局!”
这时,汤豆豆冷冷地说道:“也许,这个成绩对我们来说,才是最真实的。承认这个现实吧,我们应该重新回到真实中去!”
东东看着汤豆豆:“豆豆,我真不明白,你原来是那么争强好胜,可现在在现实面前怎么变得这么轻易认输……”
汤豆豆打断他:“现实也是一种真实!”汤豆豆停顿了一下,又说,“这是你说的。”
东东一下噎住,屋里一时无人出声。
屋外的走廊上,潘玉龙靠在墙上抽烟,默默地等着汤豆豆出来。
金志爱与房东的小女孩慵懒地躺在草场上,晒着暖暖的太阳,望着坡地上闲散的牛羊,远眺着静若处子的雪山。
金志爱问小女孩:“你去过那里吗?”女孩回答:“什么?”金志爱重复了一遍:“雪山,你去过雪山吗?”女孩勉强地听懂了金志爱别扭的中文,答道:“去过,我爸爸妈妈带我去过。”“他们可以带我去吗?”女孩奶声奶气地:“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呢。那一次,我们走了两天,老是走不到,老是走不到。”
金志爱一脸的坚毅:“以后,我一定要到那个雪山去!”
“你为什么喜欢雪山?”
金志爱望着远方:“雪,保佑我。”
金志爱想拿出颈上的雪玉给女孩看,但手伸进衣领,才想起雪玉已经被潘玉龙带走,她喃喃地说道:“雪,保佑他吧!”默祷片刻,又遥望远方的雪山,自言自语:“圣洁的雪山,你保佑我吧、保佑我回到韩国,保佑我一切顺利,保佑我爱的人……会真正地爱我!”
金志爱合掌祝祷,祷毕,看到小女孩好奇地看着她手上的护腕,于是将护腕摘下抚摩端详说,“我喜欢白色。你喜欢吗?”
“我喜欢红色。”
“红色,为什么?”
“红色,多好看呀。”
金志爱喃喃自语:“红色,很热闹,像火一样……可我喜欢白色,白色,才是最干净的,最纯洁的,最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