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1月29日,海地进行了结束前总统杜瓦利埃家族28年独裁统治的第一次全国大选。凌晨6时,首都太子港成千上万的选民在投票站前排成长龙,等候投票。就在这时,身穿便衣、黑布蒙面的近百名武装分子分乘几辆汽车向他们冲来,用机枪向他们疯狂地扫射,顿时,一些选民倒在了血泊之中。
1987年11月29日,这是630万海地人民盼望已久的日子。这一天,海地人民将举行全国大选,这是结束海地前总统杜瓦利埃家族28年独裁统治后举行的第一次全国大选。海地人民激动狂喜的心情溢于言表。为了争取民主的日子,他们已经等待并斗争了整整30年了!
当大选之日的黎明降临时,血腥的攻击也在这一天降临到海地人民头上,这也是各国的国际问题观察家们所始料未及的。当时人们发觉,至少有6辆没有标记的轿车里坐着杀手,傲慢地巡游着城市,仿佛在监视着人们的一举一动。车到之处,便使这一地区笼罩上一层恐怖的气氛。在萨克雷·科大教堂,暴徒们冲进正在做早礼拜的教堂,打断了人们虔诚的祷告,他们冲上去击碎了祭坛,并用枪托猛击正在作祷告的两位妇女。教堂外的路上,一位年轻的父亲正领着孩子兴冲冲地往教堂走来。迎接他的,不是主教那慈爱的目光,而是一阵冷酷的枪弹,他没有呻吟一声便倒下了。机敏的外国记者们立即发现,是一辆画有葡萄酒标志的小轿车向行人发射了枪弹。
一名被这场大屠杀惊吓得几近发狂的19岁的海地妇女向旧金山《稽查官》杂志的记者证实说,大选前夜,首都太子港南郊的一个贫民窟受到许多身着制服的军人的包围,身穿制服的人向她们开枪,并拿刺刀捅她们。和她一起的46位伙伴都被杀死了,只剩下她和另外两个伙伴逃了出来。然而南非现军政府拒绝对这一证词作出回答。为此,海地黑人人权委员会强烈要求国际大赦组织对此进行深入调查。南非军政府这才答应,它将组织一个调查委员会,调查大选中发生的暴乱。
最残忍的莫过于发生在太子港商业区的“阿根廷民族中学”的大屠杀。11月29日清晨6点,海地全国6000个投票站开放了,在“阿根廷民族中学”的投票站也如期开放了。这时,由50名暴徒组成的刺客小组似从天而降般地降临到100名等待投票的海地人面前。他们疯狂地用自动武器向手无寸铁的海地人扫射,并残忍地逐一撂倒了一些企图逃离危险现场的人。一位妇女躲到校园操场上的一棵杏树下,然而也未能幸免;另一位选民逃到校园外临近一个小弄堂里,也被暴徒追上砍下了脑袋。据统计,光在“阿根廷民族中学”,至少有17人——或者更多的人在这次袭击中丧生。美国《时代》周刊摄影记者琼·伯纳德·迪德里奇事后来到现场:“我们实在无法辨别被杀害的人都是谁,他们都被打烂了。”
这一天,暴徒们还控制了国内最有效的宣传机构——电台。许多电台被迫关闭了,包括独立电台、罗马天主教电台等全国著名的电台,只有首都电台幸免。暴徒们威胁这些电台不许播放有关大选惨案的消息,而命令它们播放音乐。痛苦不已的海地人民那一片悲怆的哭声与广播里那轻柔的音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人世间最催人泪下的一幕!
在这次大屠杀中,新闻记者也成为暴徒袭击的目标。当多米尼加共和国电视台的一名摄影记者拍摄暴徒们狂扫滥射的情景时,暴徒们立即把一梭子弹扫向了他,这位摄影师当即饮弹身亡。据统计,有8名左右(包括美国、英国、瑞士等国)的外国记者被打伤。
11月29日,这是个星期天。它从此被海地人称为“血腥的星期天”。
面对这一情况,投票开始3小时后,海地临时选举委员会被迫发表公报,宣布停止大选。公报要求选民们呆在家里以避免杜瓦利埃分子的“野蛮屠杀”,并保存好“争取民主的武器——选票”。
枪弹声停止了,善良的海地人民怎么也不会相信,大选之日会发生如此野蛮的流血场面。生命终于又缓慢而迟疑地回到了海地的街道上。许多惊恐之极的海地人仍然担心,半夜里的家门上会响起一阵阵粗鲁的敲门声,因而心惊胆战地每夜在床底下度过。心神不安的商人们也把店门拉开一道缝,偷窥街上发生的惨状。从藏身处,一些参加选举的官员不得不烧掉了参加竞选的演讲书。圣诞节即将来临,“通顿马库特”(杜瓦利埃时期的秘密警察)也已成为会来到家里把淘气的孩子藏在背包里带走的怪物的代名词,母亲们常常把它挂在嘴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不安地入睡。人们无法把大选之日发生的惨案和在精神上受到的震惊遮掩下去。在首都太子港,成百的海地人收拾了他们那简单的行李卷,匆匆逃遁到乡下去了。在圣母大教堂前,通常显得十分拥挤的人们虔诚地做礼拜的场景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坐在台阶上的乞丐。看上去,好像信奉天主教的海地人在祈祷中失去了诚意而受到上帝的惩罚似的。
这,难道就是海地人民争取民主而必得的“上天的报应”吗?这,难道就是争取民主、自由、公正的“该死”的下场?
当茫然的海地人回过头再来看看血腥的星期日的这场骇人听闻的大屠杀时,他们便重又沉浸到震惊和绝望、恐惧和愤怒之中。从把杜氏家庭赶下台的22个月以来,630万海地人民多么渴望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这个国家一度被“杜家王朝”的腐朽和暴行整整统治了28年!11月29日的大屠杀,终于使海地人民觉悟了,他们明白,驱走杜氏家庭独裁统治后成立的临时军政府那所谓的使海地由过渡时期逐步转向民主的执政,实际上是出卖了海地人民要求民主的美好愿望,而保护了军队的利益。于是,人民再也不像以往那样“安分守己”了,他们开始对政府的命令变得不服从起来,国内武装暴动也接连不断。海地陷入一片混乱。“从目前的情况看,斗争将不断地继续下去,直到我们最终找到自己的出路。”参加选举的政府官员雷维尔·阿兰·罗考特这样说。他竭力支持民主的建议,他的话的确很具代表性:“在斗争中,我们流了那么多的血,牺牲了那么多的人民,我们已经作好准备,决心战斗到底。”
30年的杜氏王朝独裁统治海地,他们竭尽所能地搜刮民脂民膏,他们的立场是自私、狭隘、卑鄙的,种种低劣的剥削手段使海地这个曾经富庶的农业国变得满目疮痍,沦为西半球最贫穷落后的国家。在长期的暴行压榨下的海地人民渴望真正民主到来的那一天,而11月29日清晨300万选民早早来到投票站,手中紧紧捏着那一枚寄托着他们全部希望的选票,然而他们没有料到,暴徒的枪口正对准他们的心脏,直到他们的冤魂飘向天国,他们的手中依然紧紧握着那枚被血浸透的选票。
这场大屠杀的真正原因在于那些与杜瓦利埃联盟的人士用暴力阻挠选举和恢复民主,而军方的姑息养奸态度也有意无意地助长了暴徒气焰。由此可见,海地恢复民主前景暗淡。所幸的是惨案发生时选民们的坚决,表现出海地人民对民主和自由的强烈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