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本字典,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发黄,里面有些页面已经破损不堪。她的封面被我多次粘贴修复一新,至今仍然摆放在我的书架中,遇上不会读写的生僻字,我便找出那本字典,解我燃眉之急。
那是一本珍贵的字典。一本我至今不忍舍弃的字典。
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们每学期上学的学费都让父亲发愁。那时候,父母节衣缩食,也要千方百计让我们姐弟四人上学。每天父亲在生产队收工回家后,都要督促、辅导我们学习。虽说父亲只有初小文化程度,但那时候感觉父亲真的好有文化好有水平。很难做的数学题,父亲都能迎刃而解。在父亲的督促和辅导下,那时我和姐姐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记得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姐姐上五年级),老师要求每个同学带字典到校。可是家里实在没钱买字典。父亲听说后,暗暗想出对策——利用生产队收工后黄昏时间,徒步六十华里到邻近的红安县上新集镇购买线粉,然后再改天清早将其贩卖到离家七十余里地的孝昌县小河镇,赚点微薄利润,既可给我们买字典,还能为我们提供学费及维持家用。
到红安上新集镇每次要经过一条河,河水没过膝盖深,冬天的夜里,冰凉刺骨的河水冻得父亲牙齿直打哆嗦。父亲总是毫不犹豫地踏进河里,每次总是平安归来。父亲胆大,总是一个人走夜路。漆黑的夜晚一个人挑着担子走在回来的路上。有一次,他挑着一百几十斤的担子,经过大河的时候,将棉裤脱了放在担子一头,然后挑着担子过河,接着大步地往回赶。那天,正好经过一片乱坟岗的时候,担子一头的棉裤突然滑落了,正好掉在坡底一个坟堆边。这时,父亲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飘忽游荡的“鬼火”,让人毛骨悚然!面对这个情况,胆子再大的人也吓傻了!父亲当然也不例外。这时,父亲额头上的汗水像豆子一样直“炸”。他后来讲给我们听,说当时都吓糊涂了,只记得当时急中生智用脚尖往下面一勾,没想到竟然将棉裤勾起来了。然后将棉裤甩在担子上,撒开大步往前跑。
那年冬天,父亲赚了一笔钱,金额在当时还真不少,足足一百多元!
一个雨天,正是农闲时间,父亲决定上街给我买字典。字典很快买回来了,可是父亲浑身上下都是泥,手掌也摔破了。原来,他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摔了好几次跤。回到家后,父亲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牛皮纸里外包了几层的字典。字典一点也没湿,还散发着幽幽的香味。
父亲将那本带着淡淡体温的字典,递给我,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