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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我的柳

有些日子不必承诺也一样云淡风轻,有些情怀不必表白也一样天长地久。

你是我的柳,我是你低头时那一刹那的温柔。

默默地收集雨水,凝望着天光云影,一点点涵养力量,一点点靠近你的目光。只是,我无法说出埋藏千年的渴望。

木桶和笑声,走近又走远,谁也打捞不起我的心事。

春来了又远,秋去了又还,我的眼神起起落落,随着你的荣枯摇曳。

你是我的柳,就在我仰脸处;我是你的守候,就在你低眉信手处。

谁说日子就是可望不可即,我的眼神再饱满,也无法留存你的全部,我只需见了你的一枝一叶,就能知晓你所经历的和风和阳光,还有那啁啾的鸟鸣和消逝了的歌声。我只需看看你的舞姿,就知道你的欢乐和心痛。

即使在沉沉黑夜,我依然可以让生命之水,一点点渗进你的根系,滋养我们不变的守候。

有些日子不必承诺也一样云淡风轻,有些情怀不必表白也一样天长地久。

你是我的柳,我是你低头时那一刹那的温柔。

我在桃红深处

等你

开就开了,花瓣尽可能舒展开去,绝不扭捏着蜷曲着,而是饱满地开着,让火样的情意从小小的心里喷薄而出,真实而不张扬,任性而不恣肆。无论你从哪个方向来,只要一眼,你心里的柔情就一定会骤然苏醒,然后汩汩流动起来。

对于那朵桃花的思念,大概源于一次桃花的邀约。

有文友住在桃林边,早就邀约大家等桃花盛开时共赏,我觉得一天天的暖了,心里的期待也一天天浓起来,然而,此花开了彼花开,桃花依旧迟迟不来。

一周前和女友去山前湖边的小屋,那里的桃花还只是隐约看到一点点骨朵。不知道桃花要等多久才能开,也不知道她在等哪个眼神的暖。又得知威海里口山要在5月6号光福寺开光之际举办桃花节,心里不禁又无比想念那漫山遍野的桃花灼灼了,可是,日子不定,心里不安,日子定了也惶惶,怕到了那天,会有别的事相冲突。我想念那朵桃花,我担心错过一年一度的相约。眼巴巴等着,心里明知道那花就要开了,正在来的路上,然而,我担心一眨眼的工夫,就会错过。

前几日去泰安开会,坐在疾驶的汽车上,眼看着绿意渐浓,一车的人,仿佛正穿过时光隧道,从春天的起点霎时飞向春天的深处。只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已经置身在千里之外,春色如一支彩笔涂抹过来。到了泰安,已经是草木争荣花香鸟语了。在入住的酒店旁边,就有一株正在盛开的桃花,然而,那桃花离我不近不远,我想近前仔细看看,却只能在一米开外,且和大家一起行色匆匆,每日忙于会务,连续几天,竟没抽出空和桃花好好说说话,虽然每日躺在床上和室友聊天的时候也会突然想起那树桃花。

不料,那天早晨,一场雨,打落了很多桃花,我望了望地上粉红的花瓣,心里多了点愧疚,我还没好好和你说说话呢。我顾不得什么了,顾不得别人说我矫情,笑我竟与一树花默对,也顾不上光线是暗淡还是耀眼,反正我是要不顾一切去看她了。

当我径直走出酒店大门,向着桃树径直望过去,那花仿佛在一朵朵向我开过来了,百般红紫,我不懂为什么,单单只有桃花如此灼人?

桃花是特别的,红晕从花心慢慢润开,那花蕊的柱也不得不被染成红色,不知道那在镜前慢慢抹着胭脂的女子,心里酝酿着怎样欲说还羞的心事。不是不说,而是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说得明白,只得一遍遍不停地调着胭脂,涂在腮边,抹在唇上,看着,想着,蓦然发现镜子里多了一双眼睛,于是,忘了一切,一任红霞在眼神里飞。

开就开了,花瓣尽可能舒展开去,绝不扭捏着蜷曲着,而是饱满地开着,让火样的情意从小小的心里喷薄而出,真实而不张扬,任性而不恣肆。无论你从哪个方向来,只要一眼,你心里的柔情就一定会骤然苏醒,然后汩汩流动起来。

离开泰安时,桃花也开始凋谢了,几天后,当我回到文登,公园里的桃花依旧未开,骨朵还很小,好像还要很久的样子。倒是红萼托着的杏花正浓,然而,杏花的瓣儿,微微拢起,且一绽开,就吐尽了心事,白得有些空洞,惹得人更加怀念桃花的真、桃花的深。然而,那场邂逅却仿佛一场梦境般,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了。我又回到春天的源头,等待我的桃花慢慢绽放。

知否,我在桃红深处,等你。

我的花儿我的

天堂

渡水复渡水,看花又看花,直到杨花飞雪,恍然才知入夏。曾不停地问,花的心通往何处,却不知,一晌贪欢,春归无处。

一直在看花,直到欲语泪先流,直到沉醉不知归路。

往年花下,总是流连又缱绻,在枝叶间寻找明媚,在花瓣里寻找柔软。那时的我,是尘嚣里筛下的一粒沙,渺小而坚韧,需要在一朵花里寻找我的天堂。当忘记了来处,我的世界在小小的花里开始豁然开朗起来。春衫凉薄,花叶扶疏。鼓着骨朵的,欲说还休;灿然含笑的,脉脉不得语;凄然凋零的,风诉无限伤心事。看过了樱花看桃红,看过了李白看紫藤,一朵花有一朵花的物语,一朵花有一朵花的韵致,我本知道,有花开必然有花落,于是脚步匆匆,赶赴一场场花事,参拜一轮轮生死。当暮色来临,我栖落电脑前,搜罗着博友镜头里的绚烂之春,朋友的技艺可谓高超,拍摄的花儿分外美丽。然而,没有清香袅袅,薄薄的屏幕后面是无尽的琐碎,我无法用手指触摸花瓣的柔软,我想看到花背后的茎叶。而且,一个姿态,怎么抵得上活生生一朵花的千娇百媚?于是,我仍然乐此不疲地拿着傻瓜相机,不停地拍呀拍,站着拍,坐着拍,踮着脚,斜着身,远里拍,近处拍,我无法调出更长的焦距,不会作任何技术处理,然而,当我的镜头里开满了花朵时,我感到我的身体里也开满了无限的花朵,花影就在我的眉眼里在我的举手投足里若隐若现。我离花儿很近的时候,看到了内心的澄净与孤独。我确定凡是热爱摄影的人,凡是在极力寻找美的人,内心一定是澄澈与孤独的。因为澄澈,所以容纳一切美好,因为孤单,所以亲近一切温暖。

然而,有些花朵,注定错过,有些盼望,注定凋零,可是要记得,我一直在你必经的路上。

花儿会谢,岁月易老,不觉间已是霜侵发丝,漱口的时候牙齿偶尔也会透风凉,前几年还喜欢偶尔去影楼拍个写真,只因那次摄影师怪我眼睛小要给我的眼皮粘假睫毛,却因眼窝天然深陷和皮肤有点松弛而屡屡脱落,于是从此断了去影楼的念头,不知这是否也是迈入中年的幡然巨变。晴好的日子,手拈一杯清水,不知所想,就在凝然的时候,恰好一小团雪白的杨花轻盈入杯,遂转身踱到窗前,看河边的垂柳依依,看到阳光下婆娑着的杨花了,纷纷扬扬,随风吹送,落在地上,就聚集成一团一团的,在人前车流里来来去去,聚聚散散。伸手接住一朵杨花,绵软的絮里有一点黑色的小种子,本是种子,为什么却要称作花呢?有许多花落杳无踪迹,而再小的种子也可以找到生根的土壤吧,我希望,无数次的念起,只需有一枚小小的种子,可以恰巧落在你的心里,开在你的四季。

我啜着清水,看杨花在屋子里飘来飘去。同事正在闲聊,彼说最近总是耳鸣,此言别是晕厥前兆,于是彼此同时惊呼,然后哑口,然后慨叹。后面有个小媳妇懵懵懂懂地听着,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做自己的事去,我倒像是坐在一个门槛上,门里门外,看花谢花开。

渡水复渡水,看花又看花,直到杨花飞雪,恍然才知入夏。曾不停地问,花的心通往何处,却不知,一晌贪欢,春归无处。

我怀念春天,怀念每一朵花的绽放,我踱来踱去,挥之不去的,是你的笑容。掠过很多面孔,却寻不到你的身影,于是我只能一遍遍温习每一次相逢。

有些事,会走远,有些景,会变幻,有些人,依旧在当初相遇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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