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午后,男孩子们会拿着长竹竿,顶端拴上一根马尾,去粘树上的蛣蟟。竹竿要轻轻地靠近,不能弄出一点响声,很多时候,还没等靠近,蛣蟟就飞走了。
天,热起来了,记忆里的蝉声也一天天响亮起来。
蝉,我们小时候叫它“蛣蟟”,蝉蛹,叫“蛣蟟龟”,“龟”字是拖着儿化音的。午后不久,若是雨停,我们会穿着凉鞋,纷纷走进树林子,低着头,寻找蛣蟟龟要爬出的小洞。小洞开口很小,用手指抠就会越抠越大,手指探进去,蝉蛹的爪子就会钩住你。如此下去,当暮色降临,把收获的蛹骄傲地送给母亲,就可欢天喜地地等着一顿美味了。
蛣蟟龟往往在天黑了才爬出洞口,爬上树,这时,我们就拿着手电去树林里找。有时它刚刚爬出洞,就被我们抓住,有时我们会在树干上找到它蠕动的身影。若是天晚了,还会看到正在羽化的蛣蟟。蛣蟟刚刚从壳里钻出来,是很美丽的,翅膀有着淡淡的绿,身体似乎是透明的,软软的,让人不忍心去碰。
天一亮,蛣蟟似乎就瞬间长大了,翅膀硬起来,身体的颜色也逐渐变深,成了黑色,飞上高枝,“吱吱”地叫个没完。然而我们知道,只有雄蛣蟟才会叫,雌的,腹部没有圆镜片似的鸣器,是不会震动发声的。燥热的午后,男孩子们会拿着长竹竿,顶端拴上一根马尾,去粘树上的蛣蟟。竹竿要轻轻地靠近,不能弄出一点响声,很多时候,还没等靠近,蛣蟟就飞走了,一旦好不容易粘到一只,我们就先捏在手里,看看有没有鸣器。小时候我没见过真的金鱼,只在图画书上见到过,却总觉得,那蛣蟟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只会飞的金鱼。
等蛣蟟龟少了,林子里的蛣蟟似乎就多得没完。半夜了,天漆黑漆黑的,拿着手电筒,走到林子里,找到一块空地,点起一堆篝火,然后就去晃动周围的树木,树上的蛣蟟就纷纷朝着火堆掉下来。虽然火烧蛣蟟的味道比不上炒蛣蟟龟好吃,却也算开了一场荤了。吃着香喷喷的美味,想到这可恶的家伙终日吸食植物的汁液,就嚼得更起劲了。
找蛣蟟龟,粘蛣蟟,其乐无穷。当听说蝉蜕能当药材,药店在收购,大家就兴致勃勃地到处找蝉蜕了。有个成语叫金蝉脱壳,其实,蝉不是金色的,它的壳才是闪着光泽的麦色。那壳空空的,半透明的,静静地待在那里,也许是直立的树干上,也许在摇摇的枝叶上。看着半透明的蝉蜕,总不由得想起它的前生和来世。
童年一去不复返,小城的喧嚣里,蝉声竟也隐约难辨了。
不知道,乡下的孩子是否还会结伴去抓蛣蟟,是否还会有喜欢幻想的孩子,望着蝉蜕发呆。
读书对于智慧,就像体操对于身体一样。
——爱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