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本是局外人,是我们的私心将她卷入,难道我没有责任么?我只是想补偿她,没有别的意思,难道这也不行吗?你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他怒道,紧握的双拳隐隐可见青筋暴露。
“我说过了,也许是她刻意陷害我!”秋可吟力争,美艳的脸庞因着愤怒而扭曲,看着狰狞。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承认,一旦她承认了,那她和霄霆之间便彻底完了。她太了解他了,宁可让他永远怀疑着,也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一如当年。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岂有人自己令自己陷入火焚境地。那种烈火滚身的钻心之疼,何人能忍受?兰儿她陷害你,又能得到什么?”龙霄霆狠狠闭一闭双眸,睁开时望着眼前之人,似有无尽的痛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是一天在,王妃的位置一天就被我占着,她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够了!”他更怒。
“呵……”秋可吟凄然一笑。旋即她的目光平静如死水,看不见一丝情感的涟漪。她从没有这样绝望过,看来今日霄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她的话了。那她该怎么办?她不能输的,不能!她还没有得到他的心,她绝不能输,她也不甘心!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想明白,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一桩不似意外的意外,谁也不可能怀疑到她头上。可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那盏灯笼里设了一处巧簧,十分精巧,引动机关后约百步之后才会引燃,按距离计算,霜兰儿应当早就离开了亭湖,她如何能跳入湖中得以脱身?而灯笼又为何提前着火?她与桂嬷嬷本来计划好一切的,买通了那名男子,并给了他霜兰儿的画像,让他将设了巧簧的灯笼递至霜兰儿的手中。待他们走出百步之外,灯笼会突然起火,引动霜兰儿身上的磷粉瞬间燃烧。她并没有要置霜兰儿于死地,因为她知道霄霆在旁边,必定会救霜兰儿。她要的是,当扑灭火的时候,霜兰儿双手与脸部均烧得灼伤。至此,霜兰儿面容尽毁,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即便有朝一日霜兰儿知晓了真相,也只是废人一个,再也构不成威胁。
可是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兵败如山倒,想不到她竟会一溃千里。
他似是不信她的话,她沉默了。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静,所有的人像是寒冬腊月被冻结在了坚冰之中,只觉寒意从骨缝中无声无息渗入。
龙霄霆面上掠过一抹冰冷的笑,教人不寒而栗。秋可吟则是昂首面对,强作镇定。
“王爷,王妃。你们不要再争执了!这其实都是老奴做的,王妃她并不知情。”
桂嬷嬷的话,终打破了一室的死寂。
此时霜兰儿眉间略过浓浓的愁绪,她的心,一分一分,沉了下去。
桂嬷嬷话音落下时,屋外有红色混杂着灰色的晨光照了进来,接着一道又一道金色射入,似在屋中织下一张密密的网,令人窒息。烛火亦是黯淡了下去。
桂嬷嬷跪在地上,她拜了又拜,磕头的声音“砰砰”连响,不消片刻她的额头已是青肿一片。
“够了!起来说话!”龙霄霆冷道。
桂嬷嬷起身的时候,平日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然散乱,瞧着十分狼狈。苍老的脸庞在阳光照下皱纹毕现,无处逃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王爷,老奴曾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对王爷的性子脾气总有几分了解。而王妃亦是老奴最敬重的人之一。霜兰儿不过一刁民,礼数修养都欠缺,且她心气桀骜,不能容人,老奴担心假以时日,她必定会对王妃不利。与其今后坐以待毙,不如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其实老奴也是吸取从前的教训罢了。王妃善心仁义,广施恩惠,王府之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王爷怎能怀疑她?”
龙霄霆眉心曲折成川,“桂嬷嬷,你屡次为难兰儿,本王念你幼时曾对本王照拂有加,又是母妃身边的老人,这才敬你三分。可你实在是太让本王失望了!你心肠歹毒,手段狠辣。伤及无辜,还竟然枉称自己先下手为强?本王看你的人性早就在宫中泯灭,良心何在?”
秋可吟伸出一臂去拉桂嬷嬷,她低低泣道:“桂嬷嬷,我不信,我不信这真是你做的。霄霆他会相信我的,你何必去顶罪?”话至尾音,她已然泣不成声。
装的倒是挺像。霜兰儿别过脸去,以一柄团扇轻轻挡住面上不屑的神情。让忠于自己的人顶罪,撇得一干二净还说得冠冕堂皇,言辞凿凿,这个秋可吟真是人面兽心。不过,她面上不能动丝毫声色,她不能让秋可吟察觉到自己有参与其中,毕竟她的父母还在端贵妃手中。她应该是整件事中最无辜最受害的人,一切原委皆是龙霄霆自己查出来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有这样,端贵妃才不会迁怒于她的父母。
霜兰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静静等待着今日的结果。
可底下令人作呕的戏码仍在上演。
桂嬷嬷老泪纵横,气都快喘不上来,“王妃啊,老奴实在是不能连累你啊。真的,霜兰儿入府之后,王妃你的落寞,老奴都看在眼中,痛在心中。这次的事,真的是我做的。是我买通了人,设计了机关巧簧,又悄悄在霜兰儿衣上熏了磷粉……老奴心中只想一击彻底击败霜兰儿,令她从此再不能翻身。因为老奴身子渐渐不好了,不知能活上多久。老奴怕自己照拂不了王妃,而王妃你过于心善,日后会被奸人所害,老奴这是怕你会步上她的后尘啊……老奴真的是不忍……”
秋可吟似是全身力气被瞬间抽干,她跌坐在了地上。明明灭灭的光线之中,隐隐有泪水从她美丽的眼窝滑出,滚滚落至冰冷的地面。神情渐渐恍惚,她只喃喃唤道:“桂嬷嬷……桂嬷嬷……你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