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端茗的一番话,如同五雷轰顶,惊得霜兰儿全身麻木,几乎不能置信。
原来,她的父母竟与皇家有这么多的牵扯。秋端茗虽说的断断续续,但整件事却在她脑中飞快连成线,连成一串。当年秋端茗为了控制秋佩吟,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宫女何玉莲派去秋佩吟身边,秋佩吟在秋家的安排下去东宫接近太子,讨太子欢心,没想到在此过程中结识了彼时正任太子侍读的霜越霖,两人一见倾心,相约私奔,还有了爱的结晶……秋若伊。而何玉莲,就是自己的娘亲,则是爱上了彼时的太子近侍御医霜连成,也许,他们的亲事便是秋佩吟允诺促成的。何玉莲感念在心,不忍秋佩吟后半生在宫中寥寥渡过,所以秋佩吟私奔,她明知不报,或者是给予帮助。这才彻底激怒了秋端茗,为今后埋下了祸根。
她彻底惊呆了,从前过往,究竟还有多少是她所不知道的。
突然,她一步冲上前去,揪起秋端茗,将用细粉抹得雪白的脸庞紧紧贴着秋端茗,怒吼道:“这样,你就要我死么?你好狠毒,你还我命来!”语罢,她将秋端茗狠狠往地上一推。
秋端茗茫茫然倒于地上,躺在一片冰凉的白玉石地上,她痛声道:“谁要你死了!十几年前,我好不容易才将佩吟抓回来,你却死活不肯说出孩子的下落。你当我是侩子手么?我会杀了那孩子么?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好,你不告诉我。我哥让霜连成给太子下毒,你们非但没做成,你竟然还留了一手,说啊,当年你到底留了什么证据?好呀你!你倒是将我的本事学的彻底,知道携证据威胁我了,好啊。何玉莲,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的证据已经威胁不了我了,太子已经死了,皇帝就要死了!都死了,都死了,一切就死无对证了!当年,寻个由头将霜连成贬黜出宫,让你们永远消失在我面前。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我放过你了!我已经放过你了!可这么多年后,谁让你那下贱的女儿又搅了进来?这就是天命轮回,活该你女儿落在我手中,受我折磨,被我掌握。可我儿子竟喜欢你那下贱的女儿,你说,我怎么能容忍?怎能容忍?当时我留你女儿一条贱命,已经算是对得起你了!不,我又没欠你什么。我欠你什么了!”
秋端茗骤然发狂,她上前死死揪住霜兰儿,似有无数从前的怨恨喷薄而出,“我欠你什么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我不就是问你要当年的证据么,你不就是害怕我拿你威胁你女儿霜兰儿么?是你自己一头碰死在我面前的,实在怨不得我!怨不得我的!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你走啊,走开走开!”
秋端茗手中过于用力,霜兰儿猝不及防,被她甩出几丈远,跌的全身都痛。
秋若伊见状,她猛然扑上去紧紧扼住秋端茗的手腕,狠狠道:“你这个毒妇!我不信你不知道火寒毒的事,定是你害死我娘。既然天不能惩治你,我来!”语罢,她突然伸出两手扼住秋端茗的喉咙,愈握愈紧,直至在她白皙的脖颈间印出几道浅紫的痕迹。
秋端茗死命推着秋若伊,见推不开,反倒不再挣扎,双手缓缓垂了下去,闭上眼睛,等着生亦或是等着死,渐渐陷入昏迷之中。
霜兰儿自墙角挣扎着起身,见秋若伊骤然发狠,她连忙上前阻住道:“若伊,不可。你放开她,她已经昏过去了,你放开她!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不放!”秋若伊眸露狠厉之色,“自古杀人偿命,这毒妇害死那样多的人,杀了她也算不得什么!”
霜兰儿用力推开她,生生将秋若伊扼住秋端茗的手扳开,“不值得,不值得的。你这样杀了她,日后难逃嫌疑,我们的计划要怎么办?”
秋若伊愤愤瞪了一眼躺在地上已是陷入昏迷中的秋端茗,咬牙道:“可是今晚,我们也没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本以为能问出我娘的死因,哪知她这般嘴硬……”
霜兰儿打断她的话,“未必是嘴硬,她方才吓得去了一魂三魄,可见她说的是实情。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知晓了何玉莲手中有她和秋景华昔年陷害太子的证据。皇帝尚未濒天,我们还有机会。”
秋若伊点点头,突然她似想起了什么般,扫了霜兰儿一眼,疑惑道:“奇怪了,你怎会有兰儿娘亲的戒指?你好像对她的事很熟么?”
霜兰儿止住口。心中思量着该如何解释。毕竟用自己娘亲戒指这出戏,她事先并未同秋若伊知会过。
秋若伊斜眸望着她,眼睛迷成微狭,锋芒毕露,“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未待继续追问,霜兰儿突然神情警觉起来,她压低声音道,“若伊,你听见了么?像有脚步声。”说话的瞬间,她已是熄灭了墙角处唯一的烛火,低低吩咐道:“若伊,你先躲回棺木中。我赶紧返回后院同道姑们一起,免得时间久了被人察觉。你切记,稍安勿躁。一切等明天再议。”旋即,她自偏厅一处窗子中一跃而下,身影飞快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这厢秋若伊刚刚入棺木中躲好,那厢灵堂的门已是被人用力推开。
“刺啦”一声,火褶子燃起星星点点的光芒,秋可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借着门外雪地反射的银光,她用火褶子将屋中火烛一一点亮,顿时屋中明如白昼。环顾四周,当她瞧见正躺倒在地的秋端茗时,不免一惊,连忙上前将秋端茗扶起,她低唤道:“姑姑……姑姑……你怎么了?”
见她无反应,秋可吟又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
秋端茗昏迷并不沉,她幽幽醒转,眼前似是人的影子在晃动着,由模糊转为清晰,她狂乱的心跳,见来人是秋可吟才稍稍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