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老师是五中的教导主任，兼任全校唯一的重点班班主任。中考在即，罗阳老师的工作愈加繁忙，有时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得挤。
五中的中考已经连年失利，学校领导再三恳请县教育局关照，才从邻校弄来一个有名望又有带毕业班经验的老师，罗阳老师。
人人都知道五中的学生勤奋、学生家长非常尊师重教，可是谁又愿意到这个“稍溢则汛，稍旱则涸”的穷乡僻壤献身教育！
不是五中的老师不敬业，实在是因为地理位置偏僻、生活极不方便等等诸多原因所致，五中的老师几乎人人怀有一颗开溜的心，但是能走出去的，很少。每当有五中的老师向上递交调动报告，都被“该校教师严重缺编”这话驳回。有个别老师从五中的校门跨出，借用公开选拔人才的新举措——说课选调，一举进入县城，这几乎等于金榜得中一步迈进了金銮殿。五中的学生这么认为，五中的学生家长也这么认为，五中的教师打心眼里替走出去的人高兴。五中老师的内心有这样的共识：进不了县城能去邻校，就是罗阳老师原来所在的学校，那也是难以沾得上边的好事。
罗阳老师，真叫人不可思议！同行们从心底里敬佩罗阳老师的高尚行为，但在谈及他们自己身陷囹圄无法跳跃龙门时，都不忘给罗阳老师一个傻冒的评价。
人们无法猜透罗阳老师支教行为背后的用意：是为了扬名？他在本县教育界已小有名气。为了高升？他本是堂堂教导主任一个，来五中还是原地踏步，不见升迁。人们更想不通：他那貌若天仙的娇妻，竟然舍得县城的家不住，来这个海拔不足百米的穷山洼，陪着受苦受累。人们都说：山上石多美玉少，罗阳老师的老婆就是那不多的美玉之一。
这几天罗阳老师不足周岁的儿子病了，罗阳老师又是上山找药、洗衣、烧菜做饭，又是教学教务两头抓，忙得焦头烂额，偏偏离中考只有两周时间。
学校向来对重点班学生分外关照，其中之一就是教室的用电由学生自己掌控。山里的孩子学习刻苦，教室里的灯火时常亮到深夜。罗阳老师只让班级的电灯亮到十一点钟，他说要充分利用时间，更要劳逸结合。为确保学生们有效地利用每一分钟，只要教室里还有学生，罗阳老师就待在那里，陪着。
这天夜里，罗阳老师刚刚从教室回到房间，妻子就向他数落对儿子付出的不够。她一边数落着，一边流泪。有一句话是他的妻子歇斯底里叫喊出来的，伤到了罗阳老师的肺腑：教室里有谁叫你阿爸？！你不顾儿子死活只顾那一头……
次日一大早，就有学生看见罗阳老师背上一个大袋子，送妻儿离校。
上午的数学课与下午的语文课对调，语文老师走进教室时这么说。
下午，罗阳老师走进教室，脸上的倦容显而易见，往日那春光般明媚的笑容，也叫来回六十多里山路给偷走了。
罗阳老师拿起粉笔，准备板书，突然发现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红色大字：我们都叫你阿爸！
拿起粉笔擦，罗阳老师的手微微颤抖着。在擦去红字的同时，罗阳老师用力地眨了眨双眼，本该溜出眼眶的泪水，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