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提了捧盒进来,禀之与水溶,便要往卧室去。水溶摆了摆手,示意菡萏把捧盒给自个儿,道:“我去吧,你们也下去吃些,玉儿身子弱,还得你们经心。”
水溶进去便看见黛玉直愣愣地对着桌上的盒子,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面上的泪水还未干。心里疼得不行,放下捧盒,拿了帕子便与黛玉擦拭。
知道是水溶,黛玉转身便抱住水溶,脸埋在他的袍子里,又默默地流泪起来。察觉到黛玉身上的凉意,水溶皱了下眉头,弯腰便把黛玉抱了起来。送到床边,黛玉却不肯躺下,只管紧紧地抱着水溶的颈子,温热的液体湿润着颈项。水溶见黛玉这般,便也不勉强,抱着黛玉顺势在床沿坐下,“玉儿,吃点东西,好不好?”
黛玉也不说话,水溶也不敢太过勉强。许是伤了神,没多会子,黛玉竟是睡着了。等了会子,水溶担心饭冷了,待要喊黛玉,却觉出怀中的人儿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忙仔细把黛玉放到床上,又抿好被子。见黛玉眼角竟还有泪水,心疼不已,拿帕子小心拭了,又吩咐含俏兑了温水来与黛玉净面。
菡萏和含俏提了水进来,看见捧盒放在桌上,连盖子也没打开,便知二人都没吃。此次吱吱出事,菡萏几个人是最自责的,谁也没想到每天懒怠动的吱吱竟然会出了院门,并且跑了小花园里,还碰上了善哥儿。
待发现不见了找时,翻遍了院子才知已是出去了。几人急得不行,又不敢闹得太大,叫人说黛玉轻狂,找起来难免束手束脚。至晚上,有听兰苑的小丫头来说,才知是被善哥儿抱回去了。菡萏忙忙地拿了松子儿丸子与那丫头一起去了听兰苑,看见善哥儿实在是欢喜吱吱,那奶嬷嬷和几个大丫头均是说着赞赏的话,菡萏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便也不好强要回去,想着不过是一晚上的事,待明日再哄了善哥儿接回去也就罢了,便再三细细交待了吱吱的习惯喜好后,自回了绿园。
晚上黛玉回来,想着把这事与黛玉说一声,偏又见黛玉十分劳累,几人又忙着预备热水沐浴,等忙完了,众人想起说时,黛玉又睡了。
一步迟,步步迟,菡萏几个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晚上,吱吱就没了。
菡萏便把捧盒拿了出去,一面吩咐橘香去厨房里重新拿了热的饭菜来,一面揭了盖子,见有一碗御田胭脂米粥,端起摸了摸,只一点点热气,便递给细雨,道:“你拿到茶水房里,叫紫儿隔水热着,奶奶醒了也有得吃。”
细雨接了碗,欲言又止,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菡萏:“菡萏姐姐,奶奶到底怎么样?”
菡萏摇了摇头,道:“你我怎么样?你只想她比我们更疼十倍便知道了。”说罢,顿了一下,又道:“才睡了,等她醒来再说,你赶紧去罢。”
一屋子的人,这会子都想着吱吱的死呢。想起早上水溶的面色,惜香和怜香的结果,橘香和橙香两个也是战战兢兢的,倒是没一个注意到早上水溶拿回来的小白狐。小东西还没睡醒,便被人从妈妈身边接了过来,还没吃什么东西呢,饿了这半日,已是受不住,睁眼没看见妈妈,这才发觉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便“嗷嗷”叫唤了几声,黑溜溜的眼睛谨慎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人。
几人听到叫声看过去,才想起这个小东西来,菡萏见捧盒里有一碗栗子烧鸡,便拣了两块出来,喊了晚霞抱它出去,“你仔细喂着,指望着它能叫奶奶能少想起吱吱呢。”
没多会子,细雨便拿了一个红木戗金的大捧盒进来,菡萏看见,点了点头,道:“你拿进去吧,劝着二爷吃点子。”
细雨点了点头,还没进去,便见水溶一头出来,面上有急色,指着橘香便道:“你去二门上找枫林,拿了我的名刺去太医院请了李太医过来。”说罢,又交待了一句,“叫他快些。”
橘香本已惶恐,一时竟发愣起来,水溶一眼下去,见人不动,便要发作,好在橙香反应快,守在背后狠命掐了橘香一把,橘香也不敢叫出声来,又看水溶面色狠厉,忙上前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罢,便小跑着出去了。
这面菡萏和含俏也不等水溶吩咐,便忙着吩咐朝阳等人出去提水拿帕子。水溶微微点了点头,打头先进去了,菡萏含俏便跟在后面。几人到了床边,便见黛玉面色潮红。
朝阳等人的动作也快,水溶才进屋没多会子,几人便跟在后面进来了,也不敢问水溶,只低声问菡萏:“奶奶怎么样?”
菡萏胆子也大,也是有些怨恨水溶吧,见问,竟是瞪了水溶一眼,方低声道:“许是方才在外面吹了下风,加上吱吱的事,奶奶心里不畅,便发起热来。”说着话,菡萏手上也不闲着,兑了水,拧了帕子递给含俏。
水溶坐在床头,手神出去有一会子,却拿不到东西,回头见几个丫头看向自己的神色不善,心里不虞,却也感叹,这几个饿丫头倒是都和黛玉一般。又念她们一片维护之意,自不怪罪,只拿出对外面官员的款来,扫视了几人一圈。
只这一眼,几个丫头心里便突突地跳起来,含俏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帕子递给了水溶。
半响,方听得水溶轻声一叹:“放心,我自会给你们主子一个交待。”
过了小半个时辰,水溶正等得生焦,才有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进来回话,说是太医已经到了。水溶心里担心黛玉,听得这话,便怒道:“那还等着作什么,还不赶紧请进来?”
菡萏心里也是急,不过她到底一直是在内院伺候的,即便是这个时候,规矩还是记得的,忙说:“枫林只怕是进不来,还得二爷出去迎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