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早就对黛玉做的这样东西感兴趣,这会子得知东西来了,便再坐不住,撂了手里的棋子儿,便要去书房。黛玉忙拉了她的衣袖,道:“急什么,这盘棋还没下完呢,那东西放在那里,又不会自己长脚跑了,晚些去看也使得。”
灵枢被黛玉拉住了衣袖,走不得,遂回身伸手便抓了黛玉手边棋盒里的棋子儿往棋盘上一丢,撅着嘴,娇声道:“和你下棋,总也没瀛的时候,有什么意思。”
黛玉本就是诚心闹她,闻言,掩嘴而笑,道:“那你还总来找我下棋?”黛玉也是有些无奈,其实自己的棋艺本不高,只是对上灵枢,却是绰绰有余。偏灵枢下棋不行也就罢了,偏又喜欢悔棋,叫黛玉痛苦不堪。
见黛玉点出来,灵枢面上有些尴尬,红了脸,却又无话可驳。跺了几下脚,一扭腰身,便离了暖阁。屋里几个丫头看见,均是好笑,却不敢出声儿。
进了书房,便见灵枢站在书桌前,拿了一张褚色纸看着,桌上还放着一摞,有各种颜色的。黛玉见纸张不似平日所用的那些那样软趴趴的,料得是定做的那些,只没想着少柏竟是考虑得这般全面,做了这么些,颜色虽有好些,却都是偏重于庄重的。走近瞧了眼灵枢手里的那一张,却是稀稀拉拉印了一些枯树叶,似被人碾过一般,碎成了七八瓣,却一眼也能瞧出,拼凑起来,是一整片叶子。再细瞧瞧,便能知道,那树叶竟是真的,并不是画的。此刻,灵枢便是用手抚着那树叶的纹路,似乎也有此怀疑,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好像是真的?”
黛玉顺手拿了桌上的另一张瞧了,是红色的枫叶,还能瞧出枫叶自然的红色来,一面接言道:“什么真的假的?这就是树叶子。”
听见黛玉的话,灵枢丢下手里的那张,盯着黛玉瞧了一眼,又去翻底下的,一面说:“又是你的主意吧,也不知你哪里来的这些想法。”又说:“这纸看着也有些意趣,到底太硬了,只怕不禁折,做封面可使得?”
黛玉也正想着这个问题,听言,不置可否,“已和高洁哥说过,想来是能用了才送来的,等会子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灵枢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理,管那么多呢,便是不能做封面,裱了挂起来也使得。”
听言,黛玉却是愣住了,因着做封面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却是未曾想着还有别的用处。经灵枢这么一说,再细细一瞧,果然有些意趣,作为装饰也无不可,又想起另一个用途来,“若是真能折叠,倒也可以代替帖子,只是不知能不能托得住墨。”
灵枢笑道:“竟也有你不能的事,不能吸墨,咱们就在里面夹一张纸不就成了。”
黛玉苦笑着连连摇头,心里也疑惑着,最近脑子似乎真的不好使了,一面打趣灵枢:“我可是着相了,竟想不到别的上面去。”
灵枢笑了笑,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忙转了话头,道:“咱们裁了纸,先试试。”
黛玉道:“也好,若是不好用,回头还能想法子。”
细雨听见,忙道:“那奴婢去拿直尺和笔来。”
说着便绕过桌子,要去里面书架那里,黛玉想着,还要用剪子,便要叫细雨只去拿剪刀,却见细雨已开了抽屉,便只说:“你再去外面拿一把裁衣裳的大剪刀来。”
细雨先是一愣,随即笑了,道:“姑娘倒是会省事。”
黛玉知她是说不愿一刀一刀慢慢裁剪,笑着说道:“惯得你无法无天了,还不快去,仔细我恼了你,撵了你出去。”听言,细雨再不说话,笑嘻嘻地出去了。
看见,黛玉摇了摇头,一面拿了装订好的书册过来比划,拿了尺子量着尺寸,一面问灵枢:“一本是易安居士的诗词,一本是我录的我们几人相聚这些年做的诗词,你也与我拿反而主意,选哪一张,我也多个参考。”
原本是想去选书的,当时拉了月莹一起,月莹便问了两句,说起来,便提出不若把平日想好的姊妹们的诗录了来,倒比别的还好些儿。黛玉一听,这比别的却是要好些,便忙忙地舍了一本书。
灵枢便忙忙地翻看起来,便选了最开始看的那一张,又选了一张墨绿色隐着梅花的,“我瞧着,这两张就很好。”
黛玉也翻拣着,听见灵枢说,便忙捏住自己看重的几张,扭头去看灵枢口中合适的那两张。只说好看不好看,黛玉倒都是欢喜,末了还是摇了摇头,道:“好是好,却是不怎么合适,”说着,抽了手里也是褚色的一张,里面的叶子却是枫叶的,道:“若说是配易安居士的,我觉着这张不错,就是另一本难选一些,觉着哪一张也不合适。”说着,又有些犹疑,“也不是觉着不好,只是觉着还能更好。”
灵枢两厢看了看,丢了手里的纸,才点了点头道:“这么一比较,确实你选的要合适,若是那一个为难,我倒觉着,不必要硬是要在这里面选,你画画得好,不若选一个你们往日在闲居玩时的场景,作了封面,颜姐姐一拿起,便能想起,岂不好?”说完,却见黛玉直愣愣地盯着自个儿瞧,一时不知黛玉何意,却又受不住她的目光,愣了会子,见黛玉面上浮出笑意来,便有些尴尬,伸手推了她一下,道:“作什么这样盯着人看?可是我头发乱了,还是脸上有字?”
黛玉摇了摇头,道:“我是觉着,你如今长进了,难怪姑妈这些时日脸上笑容都多了。”话毕,见灵枢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几乎要坐不住,忙转而说起封面来。“你这主意好,我却没想到。”又略有些尴尬地说:“当时该请高洁哥也定些白纸的,这些都印了花花草草,好看是好看,却是不好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