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向凤姐儿无奈一笑,接着说道:“幸好这年也过了节也过了,不然,到时候连年礼也备不出来,岂不叫亲戚们笑话?”又说:“前两日,秦太太还下了帖子与我,也是要说这认捐的事,我倒是想尽这份心,奈何囊中羞涩,不敢应。”
林淋接着说道:“这事倒也不是这么说的,所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们不比京里这些人家富贵,自也不去攀比,于今我们做些棉衣棉裤,被褥铺盖送去,也是一样的,”说罢,看着凤姐儿说:“要我说,这会子银子有什么用处,反倒不如我们的实惠。”却是说笑。
李氏笑嗔道:“也只你脸皮厚,自夸自家,这在侄女侄媳面前,也不脸红?”又扭头与凤姐儿说:“叫二奶奶笑话了。”
凤姐儿话还未出口,便被这姑嫂两个断了后路,这借钱的话自是不好说起。好在她在林家人面前也不是第一次受挫,今儿这事,她也早预见了,心里本不做这想。这会子没得机会说出来,心里反松了一口气。听言,忙道:“我倒觉着姑太太这话有理,那银子,还得想法子买了粮食,布帛,才能用上,于今城里这些正是吃紧,虽圣旨下了,不许涨价,奈何东西有限,外面的又运不进来,可不是不如这些直接变现的好。”
李氏笑道:“二奶奶就是会说话,见谁都说好话,你们姑太太最是爱这些个,难怪她总念叨你,说你会说话。”
凤姐儿笑道:“这本是实话,并不单是说姑太太的好。再说,姑太太的好,都是摆在众人面前的,哪里还需要我去说。”
听言,众人都笑了,林淋道:“二奶奶真是会说话。”
说了这么半日话,眼见着马上就是中饭时间,李氏自是挽留了凤姐儿,凤姐儿倒也没有硬推,应承了下来,饭毕,又陪着李氏林淋说笑了一回,方才告辞。临去,拉着黛玉的手说:“于今天儿也好了,临来前,老太太还嘱咐我,说要是你好了,便接了你过去玩几日。老太太太太身子也大好了,二妹妹三妹妹那几个,也说定要我接了你过去,娘娘省亲那一日,他们作了好诗,还说要你过去评品呢,你是什么意思?”
黛玉一时还真不知怎么回话,李氏在一旁说,“要我的意思,倒也愿意她出去几日,整日在家里也闷坏了,只是这天刚好,这雪还得一段时日才化,只怕比前段时日更冷了。老太太自是仔细,却是她,汤啊药的,太麻烦人,倒不若再等些时日,二月她生日,再请了老太太太太他们过来热闹热闹。”
凤姐儿笑着说道:“麻烦倒是不存在,家里宝玉也是个弱的,成日里也是要个汤汤水水的,不过这天也实在冷,若是林妹妹因出门冻着了,倒是我的罪过,就按夫人说的,二月,我们定是要过来打扰的。”
又说了些送别的话,含俏又送了一盒点心过来,说是黛玉的心意,送予老太太吃的。凤姐儿自是赞了几句,这才回去。
见凤姐儿出了院子,众人又坐下,林淋道:“他们家就难成这样?为他们府里娘娘省亲,养着戏班子和一般尼姑,平日吃食,丫头婆子们的穿戴,倒比长安王府还排场。即便是银子不凑手,或是哪里抿出一抿子,或是太太奶奶们拿出些嫁妆,只怕也有了,何苦出来借钱?这说出去也不好听。”
黛玉撇了撇嘴,道:“姑妈又不知他们家的境况,不比我们家,大哥二哥都没个私心,我那二舅倒也罢了,大舅是个花钱的主,大舅妈无儿无女,一心敛财,二舅妈大家子出身,面上好,又有哪个是个傻子,为别人做嫁衣裳?自是要多为自家儿女着想,怎么肯拿钱出来?老太太倒是有些,这几年琏二奶奶当家,只怕暗里也贴补了不少,不然,那园子能建起来?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儿孙不争气,也指望不上,那宝玉资质倒也不错,只是她一味溺爱,倒不知是何道理,须留些银钱傍身,一则给子孙留个后路,二则也不至于自家最后的大事也无着落。”
李氏叹道:“你倒是个明白的,可怜那老太太活了近八十岁,却看不透。”
林淋道:“只怕不是看不透,只是身在局中,有些事由不得人。”林淋这话却是有些感叹,只怕意有所指。
众人都知林淋有些说的是张家老太太,不过比起贾母,张家老太太也算是不错的了,至少,她作为家里的二太太,却还能出门。
李氏略说了几句劝慰的话,林淋道:“我们老太太倒是个开通的。”
李氏笑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张老太太是个好人,大太太也是个好相与的。”
早起伺候贾母用了早饭,王熙凤便辞了贾母往林府去了,贾母便打发邢王二位夫人也下去了,独留了宝玉和几个姑娘说话儿。
二人出了门,便分道扬镳,王夫人自是回了荣禧堂。玉钏儿上了茶,便退至一边候着。王夫人拿了茶盏,却并不喝,想着贾母说的事儿,却是有些难办。薛家只剩下母女两个,又是她嫡亲的妹妹,这会子,她家里正艰难,不说帮着她解难,倒还与她家里借钱,怎么开得了口。正想着,便听外面有小丫头的声音:“奴婢请姨太太安,请宝姑娘安。”跟着,帘子便被掀起,彩霞进来说道:“太太,姨太太和宝姑娘来了。”
王夫人忙放下手里的茶碗,面上带了喜色,道:“还不快请进来。”
没一会子,薛姨妈与宝钗走进来,王夫人道:“正想着过去找你说话儿,这还没出门呢,你就过来了,倒叫我拣了便宜。”
宝钗忙行了个蹲礼,道:“请太太安,这雪一下便是十天半个月的,也没来给太太请安,见着今儿晴朗,我想着正好过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便把妈也拉出来逛逛。”又说:“这几日在家无事,做了几样针线,见不得人的,却是侄女的一番心意。”说着,莺儿便走了出来,递了个紫红色缎面的香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