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黛玉眼中有得色,知其中定有缘故,方细细看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林海方抬起头来,先不说话,伸手取了桌上的茶盏,却不喝,看着黛玉点了点头。黛玉心急想知道林海的意思,一时也等不得,急急地问:“爹爹,到底怎么样,说个话呀。”
茶方递至嘴边,听言,林海颇有些无奈,道:“怎地还这般心急?自进门,连杯茶也没得喝,等我喝口茶再说。”
黛玉也知自己急了,这是黛玉第一次用现代的知识设计的房子,从心底里,黛玉希望得到林海的承认,同时,也害怕林海会有所怀疑。再看林海,面色自然而纯粹,看着自个儿的眼神,宠爱之情,不言而喻,心中始安,遂撅着嘴撒娇,道:“这不是心急么?”
说话的功夫,李氏已给林海杯子续了茶。听黛玉的话,林海不由地大笑起来,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我竟是不知道。”
黛玉明显愣住了,脱口而出:“爹爹怎么知道是我想出来的?”说完眼巴巴地瞅着林海。原本想着林海怎么也该是评价这纸样怎么样?庄子是不是太奢侈了?万没料着林海第一句话是这样的,黛玉的脑子一时竟是转不过弯来。
林海却是扭头看向一旁的李氏,黛玉也跟着转过去,却见李氏正拿帕子捂着嘴“吃吃”笑着,再细想方才的话,才知竟是自己自误了,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呐呐道:“我只是提了一些意见,图纸还是师傅画的,也不知道好不好,想请爹爹拿个主意。”
林海点了点头,笑道:“果然不愧是我林家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那一年你要人在庄子里挖了水渠,我还只当你胡闹,没成想竟是有用。今儿看来,原是我看走了眼。”
听林海意思,黛玉知林海这是认同了呢,喜不自禁。林海毫不掩饰的赞扬,也取悦了黛玉,人也有些飘飘然,“既爹爹说好,我再细细斟酌一下细节,回头好叫他们按着这图纸打地基。”
“回头你从官中拨五万两给玉儿吧,只怕她手里的银子也用得差不多了。”看着黛玉低着脑袋只顾看图纸,林海不由地又看了那图纸一眼,房子很多。原先不过是预备着建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不过只给了黛玉五千银子,实则是尽够的。要知,即使在这神京城内,便是东城的房子,一个三进三出的,三千银子也能买到一座现成的。于今看来,只怕是不够。虽然不明黛玉要做什么,但是林海也没问,因为黛玉没说。
李氏点了点头,道:“是,老爷,晚上我就给玉儿送去。”
黛玉早已沉醉在图纸之中,林海李氏二人在眼前说话,也是没听见的。
一时改图纸,又吩咐林管家找能工巧匠,便是林少柏,黛玉也去了信请他也找一找。堪堪忙乱了好一阵子,才理出个头绪来,庄子里的事才闲省下来,只吩咐几个有能为的每日里看着人施工不提。
一时宫里的一位太妃病了,李氏虽是偏房,因林海并无正室,又为林海诞下唯一香火,皇恩浩荡,三月时,下旨封了个三品的淑人,因此,李氏也是要进宫伺奉的,家里的事自然便落在了黛玉身上。好在这会子正得闲,不然,还真是吃不消。
没过几月,黛玉的庄子已收尾,那位太妃终究没能熬过来,一病去了。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李氏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回。毕竟是皇家,不比平常人家,又要做法事,到了城外,还不立即入陵寝,停灵数日,才入地宫,大约得一月光景。
黛玉听说,并无什么想头,不过自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痛恨不已。
这一日,黛玉带着明玉正要出门,刚上车,便听见外面有人回话,说是贾府使了个婆子过来。黛玉示意雪雁,雪雁忙命那婆子过来,“不知这位妈妈怎么称呼?可是有什么事?我们姑娘正要出门呢。”
“奴才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因宝二爷有事要叫人出门,家里老太太太太奶奶们都去宫里了,大姐们自是不好出门,便使唤了奴才过来。因大后日是宝二爷的生日,横竖林姑娘和林哥儿在家也是无趣,不若一起过去玩一日。”
说完,那婆子忙递上一个红木盒子,雪雁接了,并不打开,撇了撇嘴,只放在一边小桌子上。黛玉摇了摇头,示意雪雁,叫她拒绝了。因是在外面,雪雁也不出去,只隔着帘子说:“麻烦妈妈回去说一声,谢二爷想着我们家姑娘。老爷和夫人每日都要去宫里,家里离不得人。再说,太妃娘娘方过世……”下面的话,雪雁很聪敏地没说,连皇上都下了旨,你怎么还敢过生日?其实,又不是唱戏,只是表姊妹间聚聚罢了,并算不得宴客。偏黛玉不想去,抓了这个由头。那婆子是个机灵的,听雪雁之话,也知黛玉心意,并不强辩,客气地说了几句话,便以不打扰黛玉外出为由忙忙地回了。
明玉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桌子旁边,等黛玉发现时,他正拿着方才的盒子玩着,许是觉着无意思,竟是摔了出去。雪雁“哎”了一声,终究没能拦住。接着便听外面“啪”地一声脆响,明玉听见,竟是拍着肥嫩的小手欢呼起来。黛玉伸出葱管一般的修长手指,照着他的额心狠狠地点了一下,道:“你个小东西,唯恐天下不乱,”说罢,又朝外面的人说:“万大叔,吩咐个小子打扫了吧。”
因是红木,并没有摔坏,不过是磕坏了牙子,盒子散开,从里面掉出一张洒金花笺。地上的小子忙用新帕子包着拣了起来,细细拍掉灰尘,递给万大叔。听见黛玉的话,万大叔知黛玉并不在意这张帖子,便也不在意,随手递给一个小厮,“帖子烧了吧,这盒子倒是上好的红木,赏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