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俏忙上去拉了雪雁一下,小声笑道:“你这小蹄子,越发的轻狂起来了,姑娘不过发作你一句两句的,你还使起性子来了。”末了又说:“姑娘虽有心,只怕也拉不下脸来,平日里你最是体贴姑娘的,今儿怎么反叫姑娘闹心呢?”
听言,雪雁忙擦了眼泪,赶着跟了几步,顿了一下,见黛玉正站在门前等着二人,想起黛玉素日的好来,也是不好意思,忙走到了黛玉身后服侍。
黛玉,林涛和少柏三人坐下,螃蟹上来,飘着淡淡的酒香,林涛拣了一只大的放进黛玉碗里,道:“螃蟹虽好吃,却性凉,你脾胃弱,可只得这一只。”
话还未说完,便听门外的小子说有故人来访,黛玉正想着会是谁呢?少柏却在门前唤了一声“王爷”,黛玉直觉是水溶,霎时心中狂喜起来,竟是掩饰不住。林涛正坐在黛玉对面,却正好看向门边,没见着,含俏和雪雁却是看个正着。
果然进来的是水溶,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一把折扇。黛玉正准备说话,忽地眼前被遮住,还未等黛玉反应过来,便听得有人说话:“还请王爷先出去片刻,这里有女眷,只怕会冲撞了王爷。”却是说水溶不懂礼节,冲撞了女眷。
黛玉眨了眨眼,心里哀叹,又有些幸灾乐祸,林涛可是很执拗的。半晌,没有听见水溶的声音,林涛又说了一遍:“不知王爷在哪里吃饭,晚些学生自过去给王爷请安。”却是有些不善了。显然,水溶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厌恶的一日,也没想到黛玉会和这样一个方正的人一路,发了会子的愣。
门再次被关上,林涛转身对黛玉说:“玉儿,你先去屏风后面避避。”
说罢,又起身瞪着少柏。少柏面色不变,也没觉着尴尬,只恭敬地回话:“奴才知错,愿领罚。”一句话噎得林涛说不出话来。
黛玉看着二人样方,却是有些好笑,不禁也有些佩服少柏,果然是经商的高手,什么样的人,他都能对付。见林涛的眼神扫过来,忙忍着笑起身道:“小叔叔不必再言,侄女儿这就去。”一面说着话,一面朝少柏眨了眨眼,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林涛看见黛玉暗中的小动作,有些羞怒,也有些无奈,早知道黛玉不是什么平常闺阁女孩儿。小时候偷跑出去玩儿,总带上自个儿,回来便把责任推到自个儿身上。因从小,殷氏便教导他,作为长辈,要多护着这个与他同年的小姑娘,便总也不辩驳。最后总被老祖宗活是爹爹罚跪祠堂,最后又是她偷偷地带着好吃的来看他,还教他怎么学着偷懒儿。过后又听身边的丫头说黛玉去老祖宗那替自个儿求情,还自承认错误。虽然黛玉依旧逍遥法外,罚跪的还是他,心里却暖暖的。
往往黛玉会安静一段时日,没过几日,又旧病重犯。周而复始,便是林涛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了。二人的关系却在这种磕磕碰碰里,越来越好。有时林涛自己也怀疑,他怎么能容忍得了黛玉这个浑身没有一点子大家闺秀样儿的小丫头。
见少柏这个样儿,也知他是极其维护黛玉的,自也不怪他。观黛玉表情,心中也明白水溶只怕与她极其熟悉,水溶再次进来,不由地看向屏风后面,微微可以听见那个心中熟悉而又想念的声音。知道是黛玉,心下略安。
几人自是不免又是一番厮见。
有外人在,自没有少柏的位置。水溶与林涛对坐,少柏亲自执壶替二人斟酒,水溶说:“这里也没有外人,高洁,你也坐下,一起喝几盅。”
听言,林涛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王爷既是这么说,你也不必客套了,坐下一起吃。”
说罢,执杯敬向水溶,道:“请恕我年纪小,不能陪王爷尽兴,不若就让高洁陪王爷多饮几杯。”
见林涛对少柏的态度,水溶大概能知道面前这个与黛玉年岁差不多的小男孩的身份。听言,忙让道:“我和令兄同殿为臣,也是极敬服他的学问和品格。说来,我与林大人还有半师之谊。不必如此生分,不然,我也不得自在,倒不如一个人喝酒来得痛快。”
说罢,水溶看着少柏,又问:“你们可是回京?怎么不见林姑娘?”
黛玉在屏风后面听见这话,贴着雪雁的耳朵说:“咱们不回京可又是做什么?真真是没话找话。”
水溶等人自是听不见,少柏道:“回王爷的话,正是回京,没想到还能在盂城见到王爷。”知道林涛性子,少柏也只当没听见水溶后面的话,心里也不禁有些好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娘在屏风后面,还问我做什么?”
水溶笑了笑,道:“正好,我也回京,可见得我们也是有缘,这回京也碰上了。”
听言,黛玉也不禁替水溶脸红,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心中腹谤:“谁和你有缘?”黛玉很自觉地把水溶的话中的“我们”听成了“我和你”。
林涛略有些惊异,看这少柏,道:“听侄女儿说起过,只没说是哪一位王爷,原来是北静郡王,该好生谢谢王爷。”又问:“王爷也是回京?”
水溶却没有先说话,搛了一筷子枫林剔好的爪子肉,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嚼,方道:“果然名不虚传,味道鲜美却又无一丝腥味。”说罢,方抬头看着林涛,道:“不过举手之劳,又怎么比得上林公子这肥美的螃蟹?”
众人都是聪明人,一听便明白了水溶的话,这顿饭便是谢礼。林涛为人虽方正,却极欢喜洒脱桀骜不顺之人。虽不喜水溶莽撞,还开口问人家未出阁的小姐的事,但是水溶的随性,还是赢得了他的好感。当下也笑了笑,亲自执壶给水溶斟了一杯,道:“这杯酒当是谢礼,虽薄,却是涛亲手所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