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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忍辱负重

此时正在北上的刘秀很快意识到,屠刀马上就要向自己砍来了。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怎么办?是束手就擒,还是起兵反抗?都不行!因为刘秀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他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刘玄势力太强,目前他还没有报仇的机会。除了忍,刘秀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刘秀忍受着巨大的悲痛,克制着感情,表现出惊人的忍耐力。刘秀经过一夜的痛苦思考,终于想好该怎么做了。在刘縯被杀的第二天,刘秀从汝南父城出发,快马加鞭,急驰四五百里,专程赶回宛城向刘玄谢罪。刚进宛城,刘秀没有去大司徒府给刘縯发丧,而是来到刘玄的殿前,请求拜见刘玄。一见到刘玄,刘秀立即叩头谢罪,连称自己有过,没有开导哥哥,以致他犯下死罪。刘玄见刘秀亲自来谢罪,反而动了恻隐之心,下不了杀刘秀的狠心了。刘玄安慰了一番刘秀,让他回去休息。刘秀于是回到了大司徒刘縯的府中。

刘玄虽然杀了刘縯,但并没有株连刘縯家属,所以刘縯该得到的死后待遇一样也没有少。刘縯的属下见刘秀来了,都来安慰刘秀,可刘秀丝毫没有难过的意思,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也不给刘縯穿丧服、行丧礼,并且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有罪,只是把刘縯草草安葬了事。许多人没想到刘秀居然会这样,实在无法理解:自己的亲哥哥被人杀了,刘秀非但不思报仇,反而向仇人谢罪,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刘秀怎么会是一个如此冷血的人?

其实,这些人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刘秀故意做给刘玄看的。他绝口不谈自己在昆阳大战中的功劳,处处表现得非常自卑。在公共场合,刘秀的谈笑和往常一样。

这些情况,都被刘玄的心腹探知并汇报给了刘玄。刘玄果然被刘秀给骗了,以为刘秀和他死去的大哥刘縯划清了界限,也就对刘秀放松了警惕,并渐渐地对他放心了,以为他不会造反,还可以重用。刘玄杀了刘縯,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为了安抚刘秀,几天后,刘玄下诏升刘秀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不过没放他回汝南前线,而是让他留在了宛城。

刘玄以为这样就可以拉拢刘秀,实际上,他这次杀刘縯对起义军内部的团结是个致命的打击。所有人都知道刘玄之所以杀刘縯,是因为刘縯对刘玄的皇位构成了威胁。刘縯是这次起义的主要领导,仅仅因为权力斗争而被杀,伤了很多豪杰志士的心,他们看清了刘玄的本质,虽然表面上没敢和刘玄翻脸,但他们和刘玄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对于刘玄来说,只要能保住皇位,比什么都重要。他杀刘縯也是给那些不太服自己的人一个严厉的警告:谁敢威胁朕的皇位,刘縯就是你们的下场!刘玄相信杀了刘縯以后,不会有人再敢挑战他的皇位了。

自己的亲哥哥被害,刘秀难道不想给刘縯报仇吗?他当然想,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这样做,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忍气吞声,克制悲痛。

刘玄当皇帝,刘縯生前也是同意的,尽管他有些不太情愿。如果刘秀现在起兵造反,虽然在道义上能得到很多人的同情,但在法理上却处于下风。这样,他就会落一个反贼的名声,在政治上不划算。

刘秀的亲属数百人都在宛城,处在刘玄的控制之下,如果刘秀造反,自己的亲人将一个都活不了,这是刘秀最为顾忌的一点,所以刘秀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的更始朝廷,真正掌握实权的并不是刘玄,而是绿林军将领。起义军也多半由绿林军组成,刘秀自己的军事实力还很弱小。所以,如果现在起兵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就没有取胜的可能性。

刘秀最大的敌人其实并不是刘玄这些人,而是篡汉的王莽,至少在消灭王莽之前,刘秀还是要与刘玄以及绿林军合作的。因此,如果现在起兵为刘縯报仇,只能便宜王莽,最终的结果是自己和刘玄两败俱伤,被王莽各个击破,这显然不是刘秀的理想,也不是自己舂陵起兵的目的。

刘秀是继刘縯之后舂陵刘氏宗室中最有能力之人,而且刘玄自己也出身于舂陵刘氏宗室,如果在他杀了刘縯之后,再把刘秀杀了,无异于自掘坟墓。亲骨肉都被他杀光了,他以后还能依靠什么人?依靠绿林军?这是行不通的!因为绿林军和他从来都不是一条心的,这一点刘玄很明白。

虽然绿林军将领嫉恨刘縯,但是却不嫉恨刘秀,而且绿林军几位将领和刘秀的交情还不错,更何况刘秀这次在昆阳大战中几乎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整个起义军,可以说刘秀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这一点他们也清楚。所以说,刘玄要杀刘秀,恐怕过不了绿林军将领这一关。

在刘玄看来,对他的皇位产生威胁的是刘縯,而不是刘秀。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刘秀都不像是个有霸气的人。而且自刘縯被杀后,刘秀对刘玄异常谦卑,这也让刘玄非常放心。

刘玄也不是傻子,他不是没有注意过刘秀,只是暂时还没有抓住刘秀的把柄,不好下手。而且刘秀在舂陵刘氏中的威望非常高,刘玄的根在舂陵,这也是刘玄不便对刘秀下手的重要原因。这次刘玄升刘秀的官,也有他的道理。此举向外界宣示了刘玄“有功必赏、有罪必诛”的明君形象,杀刘縯是因为刘縯要谋反,赏刘秀是因为刘秀救昆阳有功,同时不追究刘縯家属的责任,还提拔他的弟弟,以此弥补杀刘縯在政治上的负面影响,挽回舆论上的不利局面。

刘玄要通过提拔刘秀来安抚春陵刘氏宗室,通过树立刘秀为舂陵刘氏的新领袖,来对抗绿林军将领,让这两派互相争斗、互相内耗,自己好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这一点,刘秀是再清楚不过了。刘玄提拔自己也是给自己释放了一个暗号:我们都是舂陵刘氏出身,互相之间还有很大的合作空间,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一是王莽,二是绿林军,刘秀你是个聪明人,是明白我的用意的。

刘秀暂时“忘却”了杀兄之痛,俯首帖耳地给刘玄做起了忠臣,反正大家都在演戏,只不过面上不说罢了。

为了掩盖内心的悲痛,刘秀操办起了自己的婚事。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这是刘秀游学长安、新野踏青时发出的感慨和志愿。这些年,东奔西走,南征北战,年近30的刘秀仍然是孤身一人。现在已是破虏大将军、武信侯的刘秀比以前尊贵了很多,以这样的身份迎娶阴丽华,也不致辱没自己所爱之人。

于是,刘秀派护军朱祐前往偏将军府,向阴识打听阴丽华的消息。

阴识,字次伯,南阳新野人,阴丽华的长兄。刘縯起兵的时候,他正在长安游学,听到这个消息后,弃业而归,率子弟、宗族、宾客千余人往诣刘縯。刘縯以阴识为校尉,后迁偏将军,从刘縯攻宛城。

朱祐与阴识早就认识,又同为刘縯的部下,因此很熟悉,关系也很好,几乎无话不谈。朱祐占到了阴识的家里后,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阴识表示同意,并讲述了这几年妹妹阴丽华的一些事情。

这几年,前来阴家求亲的贵族子弟、商人文士,络绎不绝,几乎踏烂了门槛,但是都被阴家婉言拒绝了。有的求亲者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三番两次地登门,即使求亲不成,见到阴丽华一面也不枉此行。在这种情况下,阴老夫人只好亲自出面,端坐大厅,正告那些求亲之人:“我家小女早已心许他人,非汉室宗亲,非将军侯爵,绝不出嫁。”

更始帝元年(公元23年)七月,在宛城的大将军府里,刘秀和阴丽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这一年,刘秀29岁,阴丽华20岁。

此后,刘秀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智慧,在复杂残酷而且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政治格局中,韬光养晦,逐渐站稳了脚跟,成为舂陵宗室集团扛大旗的人物。

刘秀相信,刘縯的死不会白死的,他所受的苦也不会白受的,他一定会成功的。从此,刘秀开始了在更始朝廷中韬光养晦的日子,这种日子一直延续到王莽败亡的那一天!

起义军在昆阳取得胜利后,四方为之震动,不久,各地纷纷起兵反抗王莽新朝,杀掉新朝官员。起义军即将兵临武关城下之时,析城人邓晔、于匡在南乡起兵响应,率众攻击王莽新朝武关守将、都尉朱萌。朱萌杀了右队大夫宋纲,归降起义军。

不久,王莽面临的局势越来越恶化了。后来起义军得到武关后,打通了进入关中的通道。李松和邓晔两军会合在一起,穿越秦岭北上,意图攻击渭河口的京师仓库,起义军在不同方向对王莽新朝的首都长安形成了四面合围之势。

更始帝元年九月,起义军直逼长安。此时的王莽已是四面楚歌,京都已经无兵可派,于是王莽下诏赦免京城中的所有囚徒,分发给他们武器。王莽把他们召集起来,杀了几头猪取血,亲自与他们歃血为盟,令史谌带领他们出城迎击起义军。没想到,刚刚过了渭河桥,这些囚徒就纷纷扔掉武器,一哄而散,不见了踪影。史谌无奈,孤身一人,无法御敌,只得转回后宫。

城外的起义军把王莽的妻子、儿子以及他的父亲、祖父的坟墓都给扒了,开坟掘墓,抢夺财宝。他们抢够了,就把坟墓边的九庙、明堂等一把火烧了。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弥漫。

九月一日,起义军向长安发起总攻,打破了长安的外城。城破之后,起义军如同潮水一般涌进宣平门。绿林军将领张邯率先带领本部人马进入宣平门,见人就杀,逢人就砍,昔日繁华的长安城瞬间血流成河!无数百姓被杀,尸骨遍地,惨不忍睹。

九月二日,王莽在宣室前殿度过了惊恐的一夜。第二天早晨,起义军离后宫越来越近,群臣急忙扶着王莽仓皇躲到渐台。不久,大司马王邑等人因打不过起义军,死伤惨重,也逃到渐台。

九月三日,起义军士兵进入渐台内室,捉住了唐尊、王盛等人,并把他们全部处死。走投无路的王莽也被起义军捉住了,随后被商人杜吴杀掉。校尉东海人公宾砍下了王莽的首级,并把王莽的首级献给了起义军将领王宪。

随着王莽的被杀,新莽政权也寿终正寝了。王莽新朝自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开始,到地皇四年(更始帝元年,公元23年)结束,共计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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