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看到这个标题十有八九不免会想:难道还有专门来安置帽子的筒吗?现如今的帽子已时尚得五花八门了。回到家里后能把头上摘下来的帽子,往衣钩上挂已属于生活中不随便的人了。
殊不知,生活在民国时期或再早一点的宁波男人的帽子是有固定的筒来安置的。凡家境好的人家,厅堂八仙桌座钟两旁,或中堂字画下的条桌上,都摆有一对专用于安置帽子的帽筒。高尺余,大多是圆柱形状,少数也能见六棱形、四方形的,还有筒中有孔的。筒面上绘有各种图画、纹饰。
那个时代有点身份的男人出门戴的是宁波人俗称为西瓜皮帽的瓜皮帽,洋派一点的则是礼帽。迈进自家厅堂第一件事是把脱下的帽子于帽筒上端端正正地套上。他人来访,便可从帽筒上有无帽子来判断男主人是否在家。
说来,帽筒的产生,源自“官本位”。由于清朝文武百官的花翎顶戴上安有较为沉重的珠子和金属器,帽子容易变形。帽筒便被放置在官员觐见皇帝之前的休息室内,以用来支撑官帽的体面形状。后来,随着民间瓷器制作工艺的发展,帽筒便渐渐流传到民间百姓的家里去了。
据资料上说,清嘉道时期的帽筒多数有盖(平盖,状如蟋蟀罐盖),筒里放置鲜花。放帽子时将盖子揭开,花香即入帽中。待到清后期的同治光绪时期,帽筒开始开孔(收藏界称之“开窗”),以便将帽子内的汗气排散出去。民国时期帽筒不再开孔,增大了画面的空间,便于书画的整体观赏。尽管帽筒现世较晚,然而继承了中国古艺术品的特点,集书法、绘画、题诗、印章于一身,散发着浓郁的传统文化气息。从入画的题材上来看,不仅有人物、山水、花鸟、吉祥图案,还有历史、神话故事,如刘备招亲、竹林七贤、渊明爱菊、麒麟送子等,颇能反映社会各阶层人士的审美情趣,甚至能表现出时代特征。如笔者收藏中的那只粉彩人物帽筒,画面上呈一时装少妇怀抱着一个手举着五色旗的孩童,另一妙龄少女以绢巾掩脸作害羞忸怩状。背景是洋房,曲栏、桃花、牡丹。其人物的装束及环境都显示出民国时期的生活特征。
譬如,另一只同治年间粉彩六角开窗帽筒。五个面上各绘有荷花、石榴、菠萝、佛手等花果,其中一面以花中插着三把戟为图案,寓意“连升三级”,前程似锦,颇能反映科举时代士人的心态……
帽筒在历史上的流行,随着瓜皮帽的摘落,已消失了它原本的功能。
现今,宁波一些怀旧老人的家里还留有帽筒,当成“宝贝”看待,不愿让“跑田胡”的(收购旧物的古董贩子)买走。当然它已不是西瓜皮帽子的专用筒了。
甬上文化名人贺圣思先生曾以帽筒入画。画上的题词颇能反映帽筒的时代变迁,现录下作为本文的结尾:爷爷用它搁过瓜皮帽,爸爸用它将息过旱烟管,妈妈用它插过鸡毛掸,我也拿过苍蝇拍,挤在中间。帽筒一代传一代,不想如今变成了“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