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青藏风雪紧,骑马挎箱路难寻。
雪域高寒牧民苦,天涯草冻牛羊痉。
羊皮药箱蕴善心,藏医佛珠系生灵。
铁灯擎高驱魔瘴,扎西德勒治疾病。
巧匠能工堪称奇,旧藏沦落人看轻。
“雅鲁藏布”唱解放,布达拉宫闪光明。
试看今日新西藏,人民医院菩萨心。
举灯引路驱长夜,相伴行医救牧民。
熠熠神光能益寿,沉沉痼疾可回春。
我游西藏欣愿酬,街遇知音献宝珍。
博物馆中添绝品,苍天不负有心人。
上面这首诗,写于拉萨金蕃宾馆。我把这盏刚刚在拉萨八廓街得到的藏医灯,揭开合钵,取出铁灯各个部件一一接上,便在桌案上立起了一盏高达31.2厘米的三台高足立寿灯。在灯盘上加上从藏民家讨来的奶白色酥油,点上,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电灯,瞬间,美丽的光晕闪耀在海拔四千多米高的拉萨夜空中。按捺住喜悦的心跳,一幅《藏医风雪行医图》仿佛呈现在我眼前。
三十余年来,我对中华民族历代的光明古灯情有独钟。于全国各地收藏来的古灯,足可装起来挑上满满几担。因崇尚辛稼轩的“醉里挑灯看剑”的情怀,自号“挑灯楼主”。
去年元旦,在我65岁之际,为让民族的光明之灯文化代代传承,我决定把“挑灯楼”所有的古灯,全部捐赠给浙江纺织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学院特建立了“古灯博物馆”(毛光烈市长特为题馆名)。开馆以来,已接待了前来参观的众多中外嘉宾。
遗憾的是,馆内没有一盏藏民族的古灯。唯一那盏藏酥油灯,却是新灯,还是五年前在玉龙雪山牦牛坪一寺庙,跪拜长老购下的。
这是我第二次走进西藏。第一次是在15年前,走的是川藏线,不想快到林芝地区时,遭遇暴风雪,前路塌方,加上胃出血,终被路上遇到的解放军车队送至“邦达”军用机场回到成都。
这次进藏,我在行囊上写上“再去西藏,圆我之梦”,梦中有我心中的圣殿布达拉宫,还有我寻觅的藏族古灯。
在拉萨“西藏医药博物馆”,展示着一盏清代藏医行医所用的三台高足铁制油灯。据展示牌介绍,此灯专为藏医行医携带方便而设计,不用时可将灯部件拆下,合成一钵。如此巧妙的灯在我这许多年的古灯收藏生涯和古灯的信息资料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以至我贴着展柜玻璃,足足看了半个多钟头。
听说大昭寺下有条出售各色藏族工艺品的八廓街,于是我专程去那里寻灯。八廓街名不虚传,商铺林立,人头攒动,街上不时有虔诚的佛教信徒在人缝中五体投地磕着长头。直到天黑,我还是一灯未获。天下起雨来,正打算离去,忽见一正在打烊的古玩商店玻璃窗内映着一盏样子和在“医馆”见过的一模一样的灯。进去后,几经观察、摩挲,“包浆”(收藏界行话,即年代久远在器物表面形成的皮壳)凝重厚实,凭我多年的经验,断定系“开门”的清代老灯。
着藏服的漂亮的白玛群措女经理,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边灵巧地把灯的部件一一旋下来合拢为钵,一边用地道的普通话自诩:“这种充满着藏民族能工巧匠智慧制作的灯具,世上绝无仅有呵!买去此灯,延年益寿。”
现在的西藏生意人精,会讲话,实在不亚于我们宁波人。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和她成交,并向她道了“扎西德勒”。
据悉,在旧西藏,根据《十六法典》规定,铁匠社会地位属下等贱人。甚至没人愿意与他们这种“骨头都黑的人”同喝一壶水。
《中国西藏》2010年双月刊第三期内有篇《铁匠索朗旺堆的幸福日子》报道,我看了后,更是感慨万千,我所得到的这盏古老的藏医灯,不也是旧藏人民于苦难中追求光明的铁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