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当代
人物:林玮,大二学生,病休在家
汪茵,大龄青年女工,未婚
徐大妈,林玮母亲,性格急躁
地点:某居民区一楼,一楼楼梯拐角处挂着块小黑板
幕启,林神思不安,显烦躁状,手里攥支粉笔,在小黑板上比划着画且自言自语。
汪(挎着个时尚小包,一身鲜亮的衣裙,一边走,一边挽挽湿漉漉的披肩长发)刚下夜班,在厂里浴室冲了个凉,夜风一吹,人倒显得格外精神,半个月亮挂在蓝格莹莹的夜空,多美好的夏夜,现在要是有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伴我回家,那该有多么诗情画意。
汪(凝思地抬头望月,然后调皮地一撅嘴,自嘲)谁叫咱还是嫁不出去的剩女。不过,本姑娘绝非是那种嫁鸡随鸡的随便女子。
(见前方楼道口小黑板前有手电在不时闪烁,便隐身在一棵树后,观察)
汪要真是碰上不法之徒,本姑娘新学的几招防身术倒可一试身手。
(略显紧张地手脚并动,一托,一戳,一撞,做起夸张的防身动作)
汪咦,小黑板又不是电脑,竟有小偷对它这样感兴趣?怕啥,就在楼下,万一……我就大喊捉贼便是,我倒要大着胆子去看个究竟。(于是,便蹑手蹑脚靠近过去)
汪(待看清楚后,显得惊讶)这不就是林玮吗?白天里不见人影,这夜半三更的,倒下楼来了,就算是楼长已经把出小黑板的事向他交代了,也不至于这半夜里就单枪匹马出动啊!
前两天,楼长特地跟我和几位同志商量,如何发动居民来关心林玮,楼长还当即决定让她当中学老师的先生,放弃学校出外旅游的机会,定时去把林玮落下的课程补上。
嗨,人啊,就是不一样,不像那个搬弄是非的贫嘴婆娘,路上拉住我,怪模怪样地,手指指五楼的林家,又戳戳自己的脑门,一副幸灾乐祸的德性!
汪就算是林玮(用手点点自己的头)有点搭牢(宁波老话,精神上有点障碍的意思),那也必须要尊重他才是,人最重要的是尊重;再说,小林向来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小伙子,还是让我上前接近他,察言观色,再作道理。
汪(故意干咳了几声)呦,原来是林玮在这里,为出黑板报上夜班呢,真可称得上是公益事业的积极分子。
林(闻声,避在楼道角落,一脸不解地看汪,自语)我是积极分子?我这是在出黑板报?
汪(顺手按亮楼道灯,舞台亮,汪对着小黑板左看右看)一团团翻滚的乌云,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一脸疑团地说)小林,你这大学生表达的是什么新创意,咱实在理解不了,请你指点指点,好吗?
林(见汪一脸诚意,于是认真地说)小汪姐,你没看出来?这是比倾盆大雨更为激烈的暴风雨!
汪(恍然大悟状)噢,怪不得你把空中的乌云涂抹得这样沉重。
林(沉闷地吐了一口气,神色忧郁地)正是这满天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让暴风雨宣泄得更猛烈些吧!(激动地操起粉笔,拼命地朝小黑板画,以至用力过猛,粉笔断裂,散落于地。)
汪(从小包里抽出纸巾递到林手里)看你激动的,汗都滴下来了。不过听了你这“暴风雨”一说,倒使我想起,也是在这样的夏夜里,许许多多人朝着你热烈鼓掌的那件事。
林(脸色由沉郁转惊奇)有人向我这穷小子鼓掌?
汪就是两年前,你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夏天,你站在居民楼纳凉晚会的台上,放声朗诵高尔基的《海燕》。(汪动情地伸张开双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记得当时的你,多么自信,多么勇敢!你知道当时台下的人是怎么说你的吧?
林(紧锁眉头,急于听结论状)怎样讽刺我来着?
汪(笑了笑,手指指林)纷纷对自己的孩子说,要向你学习,以你为榜样,做暴风雨中展翅飞翔的海燕。
林(眼睛透出光亮,而后又转为黯淡,茫然地面向夜空中的残月,自言自语)月亮残缺还会圆,可惜我心中的海燕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汪真正的海燕,不会因淋湿了身子,而垂下翅膀的。(热情鼓励,以双手拥拥林的臂膀,捡起落在地上的粉笔断头给林)林玮,拿出勇气来,去暴风雨中画上一只展翅飞翔的海燕!
林(握着粉笔的手,剧烈地颤抖)小汪姐,我手在发抖,画不成(呻吟地)我画不成了。
汪你想想大写的“人”字,多像一只展翅的海燕,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这样写自己的“人”字。姐自己也想飞,现在就帮着你一起飞。(说完,依在林的肩后,手把手帮林一笔一画在黑板上画展翅的海燕……)
徐(焦急万分,心慌意乱地从舞台一侧上)唉!林家作的是什么孽啊!林玮他爹,三年前因工伤事故扔下我们孤儿寡母走了。好在孩子争气,考上名牌大学。谁会晓得,读到大二,好端端的竟会得了那种昏头昏脑的病。老师和医生说林玮思想压力大,导致神经病。(急忙用手打自己说错的嘴,往地上呸了一口)是叫神经衰弱来着,叫他先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再说,还叫他性格开朗一点,多参与社会活动。
可这死孩子,就是像绣花娘子一样,千说万劝,就是不愿意下楼一步,一天到晚,闷声不响,三巴掌打不出一个闷屁来。我在外面打小工,吃力一天了,刚想躺下,谁知他半夜里倒想到外面去散步,还说要是我跟着他,就是不尊重他的人格,就像富二代学生那样看他的笑话……
我嘴巴只好答应,可自家的孩子,又得上了这个病,我能放心得下吗?要是碰上个坏人,要是遇上一个不正经的骚货,那还了得。
看我这把老骨头,(敲敲自己的背和腰)已经寻了他个把钟头还不见他的人影。林玮,我的儿,你叫为娘的好操心啊!
徐(忽见楼道口,手电光一明一灭,有男女依偎在一起,手握手地)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谈恋爱竟谈到楼梯口里来了,真是丢人现眼!
徐女的长发披肩,细细身条,看过去,像是同幢楼里的汪茵。没错,是她。快三十了,还没嫁出去,人家背地里叫她剩女。还不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吗?难道新近处上了对象?对象把她送回家?在楼道口还依依不舍?我倒要看看汪茵这样漂亮的女子,挑中的对象是什么模样。
徐(看准确后大吃一惊,转怒气,急步上前,一把拉过汪茵,鄙视地说)汪茵,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好好的对象不去找,半夜里搂着我家的儿子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清楚,我马上报110!
汪(显得一脸莫名其妙,一脸尴尬)徐大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什么意思?有点下贱的意思!
汪(压住受侮辱的冲动,语气还是显得很激动)请你尊重人!(用手点点黑板,黑板发出响声)我这是在帮着林玮画海燕!
徐(瞪大眼睛对黑板看)哼,鸟还画得成双搭对,这不明明在勾引我家林玮!咱们楼是文明楼,先叫楼长来评评道理,你画的鸟文明不文明!(不顾一切,要拖着汪,去见楼长)
林(一把将母亲拉住)妈,你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徐你倒还要帮这个骚货!(抹泪)
林妈,汪茵姐真是在帮我画暴风雨中的海燕,她的意思是叫我克服一切困难,重新找回我过去的自己。
徐那为什么要画两只,成双配对?
林汪茵姐说,她自己也要成为一只暴风雨中的海燕。(见母亲态度转缓和)妈,汪茵姐刚才跟我说了,我们楼委会已经商定了,由我来负责出楼里的这块小黑板,并让两个中学生来做我的助手。还有四楼的油漆工王师傅说是要把小黑板油漆一新后,再交给我……
徐让你来负责出黑板报,当然好,但你落下的功课,啥辰光去补啊?
林妈,那您就更不用担心了,除了楼长汪阿姨的先生帮我补英语外,还有三楼的唐叔已经在电话里跟他当大学老师的姐夫说好,也要来帮我补功课呢。
林(不好意思地看看汪茵,又看看母亲)妈,汪茵姐还说,她舅舅在中医院当主任医生,抽个辰光,她陪着我去,让他舅舅给我搭搭脉……
徐(随着林玮的解释和叙说,徐大娘愧疚地低下头去,主动去拉上汪茵的手)小汪啊,我真成了把好心当作驴肝肺的老糊涂了。我实在是因为心里烦,才……小汪,你就原谅我这个老太婆吧。(朝小汪连连地鞠躬道歉)
汪(连忙过去扶起徐)大妈,每家每人都有烦心事,所以啊,我们要学暴风雨中的海燕,要去勇敢面对。
徐(转向林玮)儿子,听到了吗?
(林坚决地点头)
汪大妈,(把粉笔递给徐大妈)您也去黑板画上您这只海燕,飞翔吧。
徐(不好意思地推脱)我老太婆哪里画得来呢。
汪(故作严肃)林玮,小汪姐现在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手把手地帮你妈画成一只展翅飞翔的海燕。
徐是老海燕。(黑板上出现了三只暴风雨中的海燕)
汪、林、徐(三个人把黑板高高举起,朝向观众)海燕飞起来了!
布景出现了海燕在暴风雨中展翅的图像,画外音传来海燕激励人心的鸣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