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雕塑,在人们通常的意识中以为就是一种有具体形象的立体造型艺术。
其实,如局限于追求某一物一人的具体形象逼真的作品,仅为该物该人的模拟而已,令人无想象的余地。
现代美学有一种看法:人的心理活动有浅层的,有深层的,一般形似的艺术品只能导致人们的浅层心理活动,而抽象的艺术作品才能激发心灵深处的美感,有着更强的艺术感染力。
可以这样说,我国独有的石峰就是抽象的雕塑艺术品。在一些著名的园林中几乎都置有形态各异的石峰。它们或者作为造景主题,亭亭玉立,供人四面观赏,犹如圆雕;有的雄踞石座,气势磅礴,犹如群雕;还有的依墙傍壁,仿佛是婉巧多姿的深浮雕,加上明暗、光影、色彩的辅助,给人以丰富多变的美的感受。
我国独有的抽象雕塑——石峰所具有的造型艺术表现力体现了无形才为有形,有形反为无形的美的规律。
一件没有具体形象的“无形”的石峰,结合每一观众的自我经历而任其遐想联翩,变幻出万千形象来,真可谓“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此中妙处,决非死抠某一细部真实所能达到的。
笔者在旅游中慕名观赏了江南的三大名峰:上海豫园的玉玲珑,苏州十中内的瑞云峰,杭州花圃的绉云峰。在名家的指点下知道了这三大名峰集中了品石讲究的“透瘦皱漏,清丑顽拙”八个字。前四字是对峰石的自身形式美的评价。“透”就是玲珑剔透,外形飞舞多姿。“瘦”是讲究石的整体要苗条,要有骨气。“皱”是石身上要有节奏的变化。“漏”为石孔上下窍窍相通,是垂直方向的透。而“清丑顽拙”则从整个石峰的气势意境来评定,与古代哲学思想有关:清者阴柔,顽者阳刚;丑者奇突,拙者浑朴。
它们的共同特点是轮廓线飞舞跌宕,块面参差交错,有着音乐般的旋律。石纹石理,张弛起伏,抑扬顿挫,个中能品味出如均衡、节奏、韵律等形式美的规律来。
历来的文人对石峰的赞扬往往是为了歌颂自己的高风亮节。如石峰被加上了“石骨”,即风骨的象征。
不求形似,只求神似,也是历来艺术家所追求的目标,故具体的“真”并非最高境界,而“神”才是上品。借石寓情,以石传神,石峰通过欣赏者的精神面貌、志趣爱好而“人化”了。历来对石峰的推崇欣赏正是出于这样一种带着象征观念的美学观。
郑板桥题《柱石图》诗曰:“谁与荒斋伴寂寥,一枝柱石上云霄,挺然直是陶文亮,五斗何能折吾腰。”面石是表象,言志是实质。
如此,石峰成了人的品格风骨的写照,成为事实上的抽象雕塑品,所以慢慢从园林进入了庭院厅堂乃至几案。
“构思的抽象性决定了一件作品的价值。”当然起决定性的还有人的心理因素。
随着人们审美层次的提高,石峰这一抽象的雕塑定会在欣赏者眼里具有更完美、更深刻的寓意和美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