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爱搬家的罗马人
古罗马的起源很复杂，公元前2000年拉丁人从多瑙河流域进入现在的意大利地区，约于公元前800年移至后来罗马城所在地，在帕拉提乌姆等山丘上定居。与此同时，萨宾人和伊特拉斯坎人也来到这里。经过一段时间的融合之后，拉丁人联合包括萨宾人和伊特拉斯坎人等部落组成罗马人公社。公元前753年，英雄罗穆卢斯杀死自己的兄弟瑞摩斯后称王并建立了罗马城。由杀人犯开创的国家自然不会太平，到了公元前509年，罗马人撵走了暴君塔克文，理由是这家伙涉嫌猥亵贵族妇女——后世有记载说这是朝末代君主身上泼脏水的行为。总之古罗马王政时代就此结束，由此建立起贵族掌权的罗马共和国。
共和体制带来了罗马国力的大爆发，到了公元前3世纪的时候，共和国的疆域已经向整个意大利半岛扩展开来。从这一时期开始，随着不断地对外扩张，来自罗马的间谍分子渗透到从北欧森林到地中海沿岸的每一个角落里。
古罗马历史学家李维编撰的《李维罗马史》记载了公元前299年的一次间谍事件：罗马人围困内奎纽姆城时，有两个城内居民挖地道逃到城外，他们向罗马人表示愿意出卖自己的城市。这两人表示他们的房子紧靠城墙，他们就是在屋内挖地道逃出来的。对此罗马人表示怀疑，但又忍不住打算验证一下。于是他们扣留一人为人质，派遣两名间谍跟随另一人从地道入城。两名间谍在城内进行一番侦察，证明两个内奸提供的情报准确。于是在夜间有300名罗马士兵通过地道进入城中，他们和城外的罗马军队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了内奎纽姆城。
经历过多次平民撤离运动考验的罗马很善于从事拉拢民心的工作，他们对被征服领土实施了开明与独裁相结合的政策。罗马通常并不破坏被征服的城邦，而是给予它们一定的自治权力。罗马附近的城邦居民全部被授予罗马公民权，还有一些城邦被授予自治权，而另外的则结成同盟。不过，所有的城邦都要向罗马缴税并服兵役。有罗马士兵驻扎的地方，其军费由当地支付，士兵成为该地永久性的军事居民。罗马的统治方式大受欢迎，很多城邦迅速融入罗马当中。通过这种独特的方式，罗马在每一个被征服地区都保持了一个永久性的军事基地。为巩固这些基地，罗马人开始了雄心勃勃的筑路工程。他们修筑的道路质量高，笔直如线，甚至径直穿过山区，确保了士兵和供给可以快速地运抵反叛之地。通过实施授予被征服地区的权力和公民权结合在一起（或者允诺他们在将来有公民权）的政策，建立确保对于反叛地区快速严厉的反应通道，罗马人在意大利半岛上创立了一个持久和平的帝国。不过对于更偏远的蛮族国家，罗马的政策就是残暴和灭绝人性的。例如在征服高卢和日耳曼的战争中，大屠杀和焚烧抢掠成为惯例，当地居民全被当做奴隶，连罗马士兵的军饷也被用这些奴隶抵充。从公元前3世纪开始的罗马和迦太基之争更是如此，其中死伤惨重的大规模战役和尔虞我诈的间谍战都成为后世血淋淋的历史教训。
二、寻衅滋事的罗马与汉尼拔远征
迦太基位于非洲北部，是腓尼基人建立的商业城邦国家，迦太基的意思是“新的城市”，它位于今天的突 尼 斯附近，拥有当时地中海地区最强大的海上力量。当罗马人在意大利半岛扩张时，迦太基人正把他们的统治扩展到北非的大部分地区，他们还控制了从西部利比亚到直布罗陀海峡沿岸和西班牙南部的大部以及科西嘉岛、撒丁岛。这两个民族以前曾经有过零星的接触，但从来没有一方感觉到对方的威胁。当时迦太基是一个令人敬畏的强国，控制了地中海地区所有的商业贸易，很多民族屈从隶属于它，为它提供士兵和给养，而它从西班牙金矿和银矿开采中聚敛了大量的财富。
公元前3世纪，当罗马的势力到达意大利南端，与迦太基人在西西里岛的领土接壤时，这两大强国有了接触。为了避免冲突，两国首先在回顾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传统友谊后，着眼于展望未来的和平共处，签订了三份友好条约。但罗马人是习惯于做无本买卖的，他们以保护西西里同盟国为由，毁约攻击迦太基在西西里岛的据点。迦太基的海军当时称霸地中海，罗马海军则刚脱离襁褓状态，但海战的结果却是罗马完胜。陆战的情况正好相反，一贯战斗力差的迦太基陆军在名将哈密尔卡的带领下，与罗马军团打了个平手。于是战争持续了23年，最后迦太基撑不下去求和，以迦太基全面撤出西西里岛，并对罗马作出赔款为和约条件终止战争，这就是第一次布匿战争。
战争结束后哈密尔卡矢志报仇，却出师未捷身先死，他的儿子继承父亲遗志，决心去寻罗马人的晦气，这个年轻人就是古罗马时代最伟大的军事家汉尼拔。公元前218年，他在冬季翻越罗马人心中的天堑阿尔卑斯山进入罗马的后院。罗马大为震惊，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这条路的确极为艰苦，汉尼拔的军队冻死了一半人马。他迅速纠集起当地的高卢人，在意大利北部各处寻衅滋事。高卢人一贯被罗马人欺负狠了，这下子跟在迦太基人后面闹腾地挺欢，迦太基的军队人数也因此得到补充，达到4万人左右。
汉尼拔是一位优秀的情报战高手，他招募了大量对罗马统治不满的各族间谍，而他本人也经常戴上假发和假胡须混入罗马军营刺探情报。对于一个军队主帅而言，这实在是惊人的冒失之举，更何况他在这期间因为眼病而右眼失明。不过对于一个想象力丰富，可以跨越阿尔卑斯山的人来说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由于有充分的情报支持再加上汉尼拔天才的指挥能力，使得迦太基和蛮族联军取得了一系列战役的胜利。尤其是在坎尼战役中，汉尼拔摆出新月形状的阵形，用5万人包围歼灭了10万人。罗马费尽心机集中起来的军队被消灭了7万人之多，罗马军队的阵亡名单上包括了罗马执政官鲍鲁斯、前任两位执政官、两位财务官、共和国48名军团司令官中的29人，以及80位元老院议员，换句话说，一战报销掉罗马共和国政府接近三分之一的成员。此战是古罗马历史上最惨痛的失败，也是世界战争史上单日伤亡最严重的战役之一。
罗马在汉尼拔的剑下瑟瑟发抖，罗马城差不多又要上演全民撤离运动了，只是由于迦太基军队缺乏攻城器械才幸免于难。连马其顿国王菲利普五世也与汉尼拔结盟，并趁机对罗马发动了第一次马其顿战争。虽然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由于意大利境内的大部分城邦拒绝背叛罗马，所以汉尼拔始终无法动摇罗马的统治基础，他的盟友基本上都是些靠不住的骑墙派角色。所以当罗马决心与他拼消耗的时候，他的失败也就无可避免了。
三、挨鞭子的百夫长和叛变专业户
公元前212年起，罗马大将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采取围魏救赵的策略直攻迦太基。他是罗马人中的情报大师，在北非的土地上书写了超过汉尼拔的传奇。当时西庇阿率领的是两个罗马军团3.5万人，而前来抵抗的迦太基人则有9万之多。迦太基军队分为两队驻扎，像铁钳般形成左右夹击之势，与罗马人对峙。按照罗马人的记载，罗马间谍们每天的活动状况大致如下：按照罗马人的习惯，在吃晚饭的时候由鼓手和号手在西庇阿的营帐外发出信号，提醒将军向各个哨所派出警卫人员。罗马间谍们趁着黑夜掩护出去侦查，在天亮前回到军营向西庇阿汇报情况。西庇阿非常仔细地询问和比较每一个间谍所走的路线和进入敌营的入口。
西庇阿是个狡猾的指挥官，他一面保持对峙局面，一面不断地派遣使者去与对面的迦太基将领哈斯杜路与赛法科斯交涉和谈。而他的使者全都是些精明的间谍，罗马军队中有经验的中级军官如百夫长之类也化装成仆役和奴隶混在使团中。他们的诡计百出，而迦太基人则显得非常大意。有一次罗马间谍们故意松开一匹马的缰绳，然后用极为笨拙的追赶方法跑遍了迦太基人的军营。迦太基军人们只顾得大笑着嘲讽罗马人，却没注意到整座军营的底细都被别人看了个够。
《李维罗马史》中的记载如下：当使者们同迦太基的统帅谈判时，这些由百夫长冒充的奴仆们便在营区四处活动，他们把每个进出口、营区内的工事布局、每支敌军部队的相互位置和人数、军营的警卫哨兵警戒位置和换哨时间以及哈斯杜路与赛法科斯两座军营之间的距离和路线都熟记在脑中。同时他们也考虑应该在白天还是晚上发起攻击。由于和谈很频繁地进行着，所以罗马的军官们每次都派不同的间谍去侦察，好让尽可能多的人熟悉敌营状况。这样的情形持续下去，结果有一次差点露馅：当西庇阿的使者莱利斯正在与赛法科斯会谈时，赛法科斯的一个手下认出了化装成奴隶的百夫长路西斯，因为他俩以前曾在罗马境内见过面。莱利斯是个很会随机应变的人，他立即哈哈大笑着让赛法科斯的手下去鞭打路西斯，理由就是一个奴隶竟敢令人以为自己是个罗马公民。路西斯恭顺地挨了一段鞭打，在场的迦太基人都认为这肯定是个奴隶，因为一个罗马的百夫长不可能忍受得了这种屈辱。
经过细致的侦查后，西庇阿动手了。他针对迦太基军营完全由木头和芦苇制造这一点发动了火攻，正当迦太基人奇怪那些勤快的和谈使者为何不见了踪影时，罗马人在夜间偷袭并放起火来。那些惊慌失措的迦太基人刚冲出火海便遇到了罗马军团的短剑，一夜之间大约有4万人命丧黄泉，迦太基的军队被彻底摧毁。
在此前一年的意大利战场上，汉尼拔正遭受严重的挫折。公元前211年，汉尼拔进攻罗马的港城诺拉。负责守卫诺拉城的是马凯路斯，这个谨慎的罗马将领不理会汉尼拔的百般挑战，他清楚迦太基军队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只要做好防御就足以保证安全。
心急如焚的汉尼拔决定还是用自己拿手的间谍战法，他派遣间谍渗透进诺拉城，在城中居民内部进行策反煽动工作。由于汉尼拔的威名和他一向厚待俘虏的传统，所以很快便招募到一批仰慕他的居民组成内应部队。双方商定：一旦马凯路斯率部出城作战，就立刻关上城门。门外面的罗马军队交给汉尼拔军队消灭，内应部队制服城内的留守部队，夺取城内的军械物资后再杀出城来，与汉尼拔军队里应外合夺下诺拉城。一切进展顺利，诺拉城似乎唾手可得。
汉尼拔过分自信了，他的内应部队中隐藏着一个双重间谍——路西乌斯·本提乌斯。本提乌斯本是一名罗马军人，在坎尼战役中被汉尼拔俘虏。当时他身负重伤，濒临死亡。汉尼拔不但没有杀他，反而还派人悉心照料他并为他疗伤，在伤愈后汉尼拔还给了他自由，让他继续回到罗马生活。当汉尼拔的大军来到诺拉城下时，本提乌斯恰好在城内生活。他深知报答汉尼拔的时机到了，于是主动出城与汉尼拔联系。汉尼拔对他也委以了在城内负责组织接应的重任。
为了组织起更多的内应，本提乌斯每天游走于诺拉城的各个角落，一面争取对罗马统治不满的人加入内应部队，一面四处宣扬汉尼拔的功绩。一般来讲，在敌占区从事地下工作不应该弄得跟沿街叫卖似的那么张扬。本提乌斯是实在人，由于工作热情高涨而过于大张旗鼓，在他与汉尼拔商定好里应外合的计划后不久便不幸被捕。本来按照罗马人的传统，内奸应该立即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但马凯路斯是个例外的慢性子。他同本提乌斯耐心地谈人生谈理想，其基本要点就是为我干活前途辉煌，不从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有的时候，人的行为是有惯性的。比如本提乌斯就把背叛当成了一项神圣的事业，他把出卖同志的行动提升到了艺术的程度。在本提乌斯的指认下，内应部队被马凯路斯一网打尽，70多人被处死，家人都变成了奴隶，所有人的家产也被全部没收充公。此后，本提乌斯继续以高涨的热情同汉尼拔谋划“里应外合”之事，当然除他之外的“里应”部队都已经变成十字架上的腐尸。
此后的一切都按照金牌导演马凯路斯的剧本运行：一天，马凯路斯主动率部出城作战。汉尼拔喜出望外地马上派军迎战，同时亲自率领精兵突袭城门。迦太基人没等到城里的接应者，却遭到马凯路斯精锐部队的突袭。当汉尼拔攻城的时候，城内整队的士兵突然打开城门杀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猛攻。马凯路斯还在城外安排了一支骑兵包围汉尼拔的两翼，迦太基军队四面受敌，阵脚大乱。幸亏汉尼拔经验老到、临危不乱，他在自己骑兵的掩护下收拢部队冲出了包围圈。
这次攻城失利使汉尼拔百战百胜的神话画上了句号，诺拉城的攻城战斗持续了两年多。汉尼拔损失了1万多人，最终还是望城兴叹。对汉尼拔打击更大的是，这次攻城的溃败使他名誉受损。军中的部分将士甚至开始公开质疑他的指挥能力，部分曾跟随他攀越比利牛斯山和阿尔卑斯山来到罗马战斗多年的老兵也弃他而去。这严重地挫伤了汉尼拔的自尊心，大大削弱了他的锐气，诺拉之败也标志着他的军事生涯巅峰状态的结束。本提乌斯这个名字由此也成为双面间谍的代名词。
在这种情况下，汉尼拔被迫撤离意大利回援祖国。在与西庇阿对阵时，汉尼拔也使用和谈作为缓兵之计。古罗马历史学家弗洛鲁斯曾记载汉尼拔和西庇阿会面时的场景：两位一向闻名的将军，一个在意大利战场屡次得胜，一个在西班牙战绩辉煌……两位统帅本人就达成和平条件会晤谈判。他们俩长时间相对无言，一动不动，彼此流露出对对方的仰慕之情。由于没有达成和平协议，军号又吹响了。两人都证实，指挥作战不可能这样善于运筹帷幄，在作战中不可能如此斗志昂扬。西庇阿公开这样讲，他指的是汉尼拔的军队；而汉尼拔讲的则是西庇阿的军队。
西庇阿和汉尼拔见面时彼此惺惺相惜，可惜由于彼此的条件差距巨大，和谈无果而终。此后汉尼拔如往常一样派出大量间谍侦查罗马人的动向，而西庇阿的士兵们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他们俘获了一些迦太基间谍。西庇阿亲自审讯了间谍，出乎迦太基人意料的是他们没有被虐待或杀死，反而受到了罗马统帅和颜悦色的招待，因为西庇阿认为这些间谍可以为自己所用。他亲自带着这些间谍们把军营里外转了个遍，还介绍了罗马军团的详细部署情况。最后迦太基人被好吃好喝地招待一顿，客客气气地送回去。西庇阿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间谍们如实向独眼龙将军汇报自己看到的一切。
汉尼拔在听完自己间谍的汇报后十分满意，尤其是在得知罗马人几乎没有什么骑兵力量之后更是如此。他的军队由于刚经过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堪、减员严重，但是对于消灭没有骑兵支援的罗马军团还是有自信的。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盟友东努米底亚人已经背叛了，他们的6000名骑兵正在赶来的路上。随即展开的扎马会战便由此出现了戏剧性的场面：当3万罗马军团和几乎超过他们一倍的迦太基军团绞杀在一起时，6000名努米底亚骑兵突然出现并从迦太基人背后发起冲击。迦太基人全军覆灭，汉尼拔单骑脱逃，而罗马人只损失了1500人。第二次布匿战争的结局由此战奠定，汉尼拔输给了比自己更狡猾的情报战大师。根据新的条约，迦太基的陆军被解除武装，海军所有600艘战舰被集中起来，当着西庇阿的面焚烧殆尽。迦太基除非洲外的所有领土都被割让给罗马，还要支付巨额的战争赔款。经此一战之后，迦太基已经无力再与罗马争斗了。
由于马其顿国王菲利普五世曾与汉尼拔结盟，罗马随后发动了进攻希腊的战争。马其顿方阵在罗马军团的打击下溃不成军，公元前197年，罗马将军提图斯·奎恩科提乌斯·弗拉米尼努斯在希腊东部的色萨利击败了菲利普，并宣布希腊所有城市为自由城市。公元前189年，叙利亚国王安条克的军队在小亚细亚的马格尼西亚战役中被歼灭。至此，所有的希腊化国家几乎都被罗马征服。
罗马人没有放过迦太基和汉尼拔。扎马战役结束后汉尼拔退出了军界，他当选为行政官试图以商业重振国力。但是仅仅七年后，罗马人便开始顾虑迦太基的复苏威胁，他们要求迦太基政府交出汉尼拔，汉尼拔为此自愿被流放离开迦太基。他周游各国，曾先后两次在不同的国家率领军队对抗罗马，可是每一个国家最后都由于受到罗马的压力而要出卖他。经过几年的流亡之后，这个品格高贵、坚强不屈的迦太基人服毒自尽。根据李维的记载，就在同一年，曾经在非洲战场上获得“非洲征服者”称号的西庇阿也在政治斗争失败后的失意中去世。
公元前149年，虽然来自迦太基的税款养肥了罗马，但是元老院还是害怕经历了50年和平的迦太基再度崛起，要求他们抛弃迦太基城搬入北非内陆。这无理要求自然被迦太基拒绝，罗马便立即宣战包围迦太基城，第三次布匿战争开始。迦太基的居民憎恨罗马人背信弃义的进攻，他们顽强抵抗了三年。公元前146年，埃米利安·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领军攻入迦太基城。迦太基人继续进行巷战，战斗又持续了一周，当罗马军团攻克中央要塞比尔萨后，罗马元老院委员会抵达这座被占领的城市。他们决定把迦太基城夷为平地，于是罗马军团放火烧掉了迦太基城，大火延烧了17天，灰烬有一米深。罗马军队又挨房搜索，将所有居民找出杀死，连迦太基的港口都被拆毁，从此迦太基成为了历史。
四、血雨腥风的共和国
就在征服了所有已知世界之后，罗马社会本身也发生了变化。来自战败国的赔款和赋税以及那些掠夺来的战利品让罗马变成了暴发户，共和国初期那种以简朴为美德的观念彻底被希腊化的奢华享乐观念代替。罗马人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帝国是压榨被征服民族的好工具，一个崇尚霸权的罗马帝国已在孕育之中。在这一阶段，罗马人仍然以间谍行为为耻。他们刻意忽略了自己军队的间谍行为，坚持认为罗马军团是以公平的条件击败敌人的。由于共和国时期掌握政权的是元老院，所以罗马官方几乎没有有组织的间谍机构。罗马的间谍组织基本上都是由政治家和将领私人掌握，一旦这些人下台也就因为失去政治和经济支持而解体。
到公元前1世纪时，罗马共和国的政治已经变得腐败不堪。财富的过度集中造就了一批富豪，更制造出大量没有土地没有财产的赤贫阶层。这些一无所有的穷人们聚集在罗马，不满的情绪就像火山般随时会喷发。在这种情况下，代表赤贫阶层的执政官盖尤斯·马略和出身贵族的独裁官科内利乌斯·苏拉对立严重。
马略是个出色的军事家。在他的时代里，出卖了迦太基的努米底亚成为北非霸主。罗马与努米底亚国王朱古达常有冲突，罗马屡次试图征服努米底亚均受挫。马略在担任执政官后进行了军事改革，他的军队由招募来的贫民组成，他承诺将战利品和土地分给他们作为服役的代价。这样就造就了一支新型的军队，士兵效忠的不是国家而是他们的统帅，从马略军事改革开始，保护共和国的军事基础从根本上动摇了。马略的新军打败了朱古达，公元前106年，朱古达被用铁链锁着押解到罗马，像条狗一样游街示众、受尽侮辱。马略也借着忠于自己的军队肆意行事，在任期已满的情况下仍不下台。由于他的施政方针受到穷人们的追捧，贵族们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从马略开始，罗马进入了军人共和时期。一个个军阀相继把持政权，共和体制被进一步破坏。贵族决心反击，于是马略的前部下苏拉代表共和派贵族势力对“马军阀”发起了挑战。公元前88年，双方展开了一场罗马内战。苏拉击败了马略后，宣布取消平民大会并限制保民官的权利。老苏对于贵族中同情老马的“叛徒”毫不手软，依靠着比苍蝇还多的间谍告密，他一次性就屠杀了1500名贵族，当然对那些闹事的穷人们更不会手软。在军队屠杀的威胁面前，平民们也不敢搞什么撤离运动了。鲜血流满了罗马的街道，共和国已进入风雨飘摇的阶段。
就在这时候，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登上了历史舞台。恺撒是马略的侄子，所以从一开始就受到罗马平民的支持。虽然恺撒的双亲都出自纯粹的贵族家族，可是共和派贵族始终把他当做威胁，恺撒终其一生都在敌人的反对阴谋中度过。年轻的恺撒刚结婚两年，当时执政的苏拉就提出蛮横的命令——要求恺撒和老婆离婚。恺撒的老婆是元老院民众派领袖秦纳的女儿，苏拉是为了消灭恺撒从政的可能性而不是打算横刀夺爱。
恺撒当下就怒了，他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就走——不是找苏拉玩命而是跑路先。眼看着已经有1500颗人头落地了，傻子才会留在罗马等人砍。苏拉本来打算干掉马略的这个侄子，不过在巨大的压力下还是放弃了。他交给在亚洲流亡的恺撒一项外交任务，去向比提尼亚国王尼科美德索要船只。老奸商尼科美德签合同的时候很爽快，交船的时候却迟迟不肯履约。苏拉本想让恺撒难堪，没想到恺撒圆满地完成了这个任务。不过他的敌人没有放弃诋毁的机会，很快关于同性恋恺撒和老玻璃尼科美德的八卦新闻就传遍了罗马全境。这一谣言的影响是长远的，以至于他的士兵在很久以后的一次凯旋式中称其统帅为“所有女人的男人，所有男人的女人”。在苏拉死后恺撒回到罗马，但是他的政治生涯似乎没什么起色。
在公元前73年到71年之间，一个名叫斯巴达克思的色雷斯角斗士领导了古罗马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奴隶起义。斯巴达克思是希腊北部的色雷斯部落首领，在与罗马军队作战时被俘，随即被训练成为角斗士。角斗士一词源于拉丁文中的“GLADIUS”，原意指古罗马军队的短剑，有勇敢和荣誉的意味。最早的角斗士决斗是古罗马葬礼仪式的一部分，战死的角斗士被当成死者前往冥界的护卫，鲜血献祭会让死者的灵魂得到神灵庇护。随着时间推移，角斗士决斗逐步变为娱乐活动。早期的角斗士们由战俘或专门训练的奴隶组成，他们除了表演以外还有一项工作是处决犯人。罗马处决死刑犯的一种方式是让他们和角斗士决斗，如果杀死角斗士则可得到赦免。
尽管角斗士是奴隶，他们没有任何罗马法律承认的社会地位，但那些角斗士中的常胜冠军们却往往声威显赫，广受欢迎。年轻的贵族男孩们不顾家长的强烈反对，逗留在角斗士学校中学习格斗技巧，练习作战的本领。而那些不甘寂寞的罗马贵妇们特别爱好和角斗士私通，不过不是出于爱情而纯粹出于肉 欲。常胜的角斗士与今天的体育明星一样享有盛誉，罗马人认为他们在战斗中表现出的无与伦比的勇气是古罗马尚武精神的发展和延续。由于出色的角斗士会得到社会舆论的追捧，得到金钱，甚至会成为贵族妇人的情人，所以有一些人是自愿成为角斗士的。到了罗马共和国晚期，这些亡命之徒竟然占据了角斗士总数的一半。
斯巴达克思起义一时间造成了堪比汉尼拔远征一般的震动，由于罗马各地都有奴隶投奔起义军并提供情报，所以前往镇压的罗马军队连遭歼灭，到最后发展到一度无人愿意担任执政官的地步。由于斯巴达克思的军团这时已达到12万人之多，所以谨慎的恺撒并没有挺身而出拯救罗马，相反却是一个贵族大商人克拉苏找到了自己的舞台。
马库斯·里希尼·克拉苏的绰号是“富翁”，他的家产的确无愧于这一绰号。克拉苏是罗马城中最富裕的人，他是贵族中的异类。当时贵族的主流观念是以与商人打交道为耻的，而克拉苏不仅乐意同商人打成一片，还亲自下海经商。克拉苏以头脑灵活和思想新潮著称，他在罗马城的投资涉及很多方面，其中最成功的领域有高利贷、房地产、贩奴和消防服务。克拉苏在罗马城内收买了无数的间谍，因为从赤贫阶层到元老院里都充斥着他的债务人，间谍的来源根本不成问题。由于有四通八达的情报网络，所以克拉苏先生的商业经营获得极大的成功。据记载，克拉苏待人和蔼可亲，无论对方是高贵的议员、著名的将军、卑微的商人、可怜巴巴的乞丐、谁也不多看一眼的奴隶，都能从克拉苏那里得到温暖的笑容、亲切的关怀、无微不至的问候和只要力所能及就无不应允的援助。贵族们看不起他，穷人们崇拜他。最难得的是大善人克拉苏自身富裕后不忘造福桑梓，私人投资组建了一支消防队，消防人员由他的奴隶充任。罗马城中被他看中的房屋往往会在夜间不幸失火，克拉苏和他的消防队总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消防队员们摆出架势把打算救火的人赶开，不让他们打搅克拉苏先生和焚心似火的房主谈生意。克拉苏先生这时候会慷慨地出一个低到脚底板的价格，房主可以在卖房和被烧成瓦砾中二选一。就是靠这种手段，克拉苏几乎成了整个罗马的房东，他的财产能抵罗马国库一年的收入。他整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一个无力用自己的财产维持一支军队的人，算不上是一个富人。”
斯巴达克思给了他这个机会，时任大法官的克拉苏临危受命镇压起义。他自己出钱组建了几个新的军团，然后随机选出几百个罗马城里的奴隶活活烧死，这种可怕的警告起到了阻止奴隶们向起义军通风报信的效果。克拉苏对自己人也毫不手软，面对屡战屡败的局面，他立即恢复了古老的“十一抽杀律”，采用了残酷的“十一抽杀律”：临阵脱逃的士兵，每十人一组，每组抽签处死一人。死亡的恐惧使得罗马军团恢复了斗志，与此同时，分别从西班牙和色雷斯赶回来的将领庞培与路库鲁斯也率军支援克拉苏。公元前71年秋季，西西里海盗出卖了斯巴达克思，克拉苏将起义军围困在布拉达纳斯河畔。最后的大血战开始了，斯巴达克思在战斗中负伤，他的士兵们请求他骑马逃走，斯巴达克思却刺死了战马，发誓和自己苦难的兄弟们战斗到死……
大起义失败后，克拉苏把所有6000名俘虏全部钉死在十字架上。斯巴达克思死后476年，也就是公元405年，角斗这种野蛮的娱乐活动才被西罗马帝国皇帝霍诺留宣布废除。在长达740年的漫长岁月中。罗马人创造出的这一血腥发明导致了无数的角斗士惨死在竞技场、宴会上和其他一切罗马人愿意看见流血的地方，而角斗士们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罗马大斗兽场的废墟依旧伫立在罗马城供后人凭吊。
镇压了起义的克拉苏和庞培率军回到罗马，逼着元老院任命他俩为执政官。与此同时，恺撒也进入了克拉苏的视线之内，显然这个人是值得投资的原始股。此时的恺撒已成为一个响当当的“负翁”，他在担任罗马市政官时为了取悦市民而自掏腰包举办赛马会，结果负债累累。甚至发展到当他得到高卢总督的任命时，一群债主跑来扣留了他的行李！克拉苏慷慨地掏出钱来帮恺撒付了账，这才使得恺撒得以踏上传奇般的征服高卢之旅。
公元前60年，恺撒被选为执政官。共和派贵族们策划靠贿选来扶持恺撒的反对派一同上台。在这种情况下，老将庞培、老奸商克拉苏和穷光蛋恺撒达成了一个协议：这个国家的任何一项措施都不得违反他们三人之一的意愿。历史学家将这个联盟称为“前三头同盟”。为了巩固这一政治联盟，50岁的庞培还娶了恺撒年仅14岁的独生女茱莉娅。
怀着获得政治资本、荣誉和忠于自己的军队以及财富的巨大野心，恺撒在卸任执政官后立即发动了高卢战争。恺撒组建了罗马共和国时代最高效的私人间谍网，除了罗马指挥官习惯的依靠审讯战俘和当地人来获取情报外，恺撒广泛雇用和使用了数量巨大的谍报人员。在他的军团行军时，总会派出侦察兵在队伍前方保障安全，而远距离的探路工作则由侦查骑兵负责。所有这些人员全部化装成高卢士兵，并且会说流利的高卢语言。为了进行深入的穿插和执行侦察任务，每个罗马军团都至少配备了十名侦察兵。为了保障情报安全，恺撒还与他的间谍们约定了各种代码和密码来进行掩护。
在恺撒的时代，高卢与罗马之争已经持续了大约300多年。早期高卢要远比罗马强大，公元前390年高卢的军队还摧毁过罗马城。不过随着罗马的崛起，高卢沦为罗马掠夺和侵略的对象。在恺撒入侵高卢时，高卢联盟由多达60个部落组成，所以恺撒的政治间谍们很快渗透其中进行煽动拉拢，使得不少部落同罗马结盟。但不久后由于厄勃隆尼斯部落起义并用计消灭了占恺撒总兵力四分之一的14军团后，高卢人的民族意识高涨，许多臣服于罗马的部落都举行了起义。在高卢领袖韦森盖托里克斯的努力下，高卢组成了20万的军队对抗罗马。恺撒在遭遇到几次挫败后，再度开始使用瓦解分化的手段对付高卢。公元前53年，恺撒率军包围了阿瓦利肯城，经过21天的围攻后城破，城里的4万居民遭到大屠杀。在屠杀警告的同时，他也把战俘有选择地释放以争取某些部落的忠诚。到了第二年，恺撒将韦森盖托里克斯驱赶到了阿莱西亚城并包围起来。恺撒在城外建造了两层围墙，内层阻止突围，外层阻挡援军，当多达25万的援军被击溃后，陷入饥荒中的阿莱西亚城投降，韦森盖托里克斯被像动物一般运到罗马后绞死，高卢战争结束。
据有些古罗马历史学家估计，在九年的高卢战争中，恺撒屠杀了大约100万高卢人，并有同样数目的高卢人成了奴隶。这个数字肯定有所夸张，但是靠着战争，穷光蛋恺撒变成了大富翁恺撒，他的战利品不断运回罗马分给平民，使得更多的人支持他。等到他凯旋时，罗马的政局已经大大改变了。
公元前55年，克拉苏由于妒忌恺撒的成功，而给自己谋得了叙利亚总督的职位。他迫不及待地发起了针对安息帝国的战争，结果他的情报网在遥远的西亚完全不起作用，大奸商兼消防队长克拉苏在卡雷战役中被安息人诱入包围圈，他的儿子和3.3万名罗马步兵被安息弓骑兵射成了刺猬。克拉苏本人和其他9000人一同被俘，安息人用他最爱的黄金熔化后灌进他的喉咙里。
在此前一年，恺撒的女儿茱莉娅因为难产去世，恺撒和庞培的联姻关系即告结束。三角形的稳定性不复存在后，剩下的两个人为了独裁宝座反目成仇。公元前52年，共和派贵族要求解除恺撒的高卢总督职务，并要求他交出兵权。恺撒要求与庞培同时交权但元老院拒不接受，反而授权庞培招募军队保卫共和国，继而宣布恺撒为公敌。于是，一场新的内战爆发了。
内战的失败者是庞培，他在逃到埃及后被杀，恺撒成为罗马的新独裁者。在那以后就是征服埃及，以及他同埃及艳后克利奥佩脱拉那人所周知的风流韵事了。完成这一切以后，恺撒的名望达到了顶点。他的大将安东尼公开称呼恺撒为罗马王，虽然恺撒本人拒绝了这个称号，但是共和派贵族们却惊恐万分。很快的，一个叫“解放者”的组织谋划了刺杀阴谋，这个阴谋竟然瞒过了恺撒的间谍网。公元前44年3月15日，恺撒被刺杀在元老院中，凶手中有不少是他的朋友。
恺撒死后，罗马又经历了一场内战动荡，最后的胜利者是恺撒的甥孙兼养子屋大维。公元前27年，屋大维被元老院授予奥古斯都·恺撒的称号，意思是神圣的、至尊的恺撒，这也是以后每一代罗马皇帝的尊号。虽然屋大维生前没有正式宣布称帝，但是共和国时代已经完全结束。
五、屋大维的帝国时代
屋大维是个伟大的无冕之王，除了对罗马内政进行梳理之外，他还将罗马军团驻扎在边境以避免了军阀干政局面再现，另外又组建了一支罗马禁卫军做皇帝可靠的私人武装。屋大维在位期间罗马有许多创举：组建了政府管理的专业消防队、组建了警察部队、组建了交通部并在国内兴建了完善的交通网络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相对隐蔽的创举：组建了罗马历史上第一个归国家所有的情报机构。
有了这个情报机构之后，罗马终于第一次实现在国家内部进行可靠的通信，所有的信使都归情报部门掌握。在正常的情况下，奔波在帝国交通线上的信使们一天要经过5—8个驿站，每个驿站都准备了快马供信使们更换，这些快马的速度是普通马匹的10倍。就这样信使们一直奔驰到罗马，向皇帝本人汇报来自四面八方的情况。包括外敌入侵、战况进展、民众造反和自然灾害等等，还包括各行省总督的活动状况、军队的稳定程度和民众的活动情况。后来，负责消防工作的巡警消防队和维持治安的警察大队发展成警察厅，也成为帝国的重要情报机构之一。屋大维为古罗马帝国带来了长期的繁荣和稳定，中国汉朝与古罗马帝国的第一次接触也是在这一历史阶段出现的，来自中国的丝绸被古罗马人视为稀世珍宝，他们称中国为“塞里斯”，意即丝绸之国。
但屋大维之后的皇帝们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配得上奥古斯都·恺撒这个称号，很多人都死于暗杀或叛乱，竟然鲜有善终者。于是多疑就成为罗马皇帝们的共同性格，罗马帝国境内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告密者，执政官的卫兵兼任特工人员和秘密警察成为惯例。公元81年，暴君图密善在位期间，罗马帝国成立了专业的秘密警察机构“弗路漫塔里”。这个机构由军士和百夫长充任工作人员，最初是负责罗马军团军粮采购任务的。后来弗路漫塔里成为专业的秘密警察机构，负责首都情报工作的弗路漫塔里驻扎在罗马西莲山的佩里葛诺鲁姆城堡，由一名总百夫长指挥，直接对皇帝负责。这些特殊的军人负责送信和收税，还负责调节罗马城的粮食供应。对于意大利本土之外的各行省，秘密警察们进行重点监控，他们负责刺探行省情况、监视重要的权贵人士、控制居民的行为和操纵社会舆论等。
尽管想了无数的办法保护自己，但是图密善还是被自己的家人、秘书和奴隶合谋刺杀。在他之后的著名同性恋皇帝哈德良把弗路漫塔里彻底改造为秘密警察机构，负责整肃国内的叛乱分子——就在哈德良在位期间，巴·柯克巴领导犹太人发动起义，历时3年、死亡60万人的起义被镇压后，哈德良迁移非犹太人进入耶路撒冷定居，并宣布任何犹太人都不许进入耶路撒冷。犹太人被驱逐而流散到世界各地，他们成为没有故乡的流浪者，直到1948年以色列复国为止。
在这一时期的弗路漫塔里军人们大约有200人，他们不是密探，而是特意穿着专门的制服表明身份。哈德良皇帝命令这些秘密警察们监视自己的宫廷、将军、元老院元老以及基督教徒和持 不 同 政 见者。虽然皇帝寄予厚望，但这些军人们却屡屡出丑。在著名的通缉迪奥尼休斯事件中，弗路漫塔里军人们到处张贴布告捉拿基督教活跃分子迪奥尼休斯，结果整整四天过去后才有人想起来应该到他家去搜查，而这几天迪奥尼休斯就安全地躲在家里！最后通缉犯成功逃脱了，而秘密警察成为全罗马的笑料。指望这帮天才保护的话，恐怕没有哪个皇帝晚上能睡得着觉。
弗路漫塔里虽然抓人不行，但是贪污却干得很在行。这帮家伙滥用职权、中饱私囊的行径越来越过分，终于在284年，近卫军将领戴克里先夺权登基后他们失宠，被裁撤掉不少。当然，皇帝不会让自己手头没有特工工具的，他的办法是在民间招募新的秘密警察。戴克里先的新情报机构人数大为膨胀，达到了1200人之多。这个间谍机构相对令皇帝们比较满意，它一直存续到700年的拜占庭帝国时期。
347年登基的狄奥多西一世是最后一位统一的罗马帝国的君主，他并将基督教定为国教，这标志着曾长期敌视基督教的罗马帝国彻底被基督教征服。这位皇帝是著名的反奥运分子，他认为奥运会是异教活动。在394年，他下令终止古奥运会，至此历时千年的古奥运会寿终正寝。在395年狄奥多西一世死后，危机重重的帝国分裂为东罗马帝国和西罗马帝国两部分。象征分裂的“双头鹰”从此成为帝国徽章，东西罗马帝国是同盟关系，基督教成为联系它们的纽带。
分裂后的西罗马帝国依然陷身在不可解脱的经济和政治危机之中，面对着蛮族入侵的危机，土崩瓦解的西罗马帝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此时的西罗马帝国已是蛮族的天下，连皇帝的禁卫军都由日耳曼雇佣军充任，昔日威风凛凛的奥古斯都·恺撒们如今已经成为佣兵首领随意摆布的傀儡。476年，日耳曼雇佣军首领奥多亚克废黜了西罗马帝国最后一个皇帝罗慕路斯，标志着西罗马帝国的最后灭亡。从此以后，西欧和北非奴隶制社会历史宣告结束，开始进入封建社会的历史阶段。
六、挨板砖的皇帝与他的伟大皇后
以君士坦丁堡为首都的东罗马帝国幸运地存活下来，它继承了古罗马帝国的情报组织以及管理方法。在查士丁尼一世统治时期，这位色雷斯人出身的皇帝几乎毁灭了东罗马帝国的情报系统。按照与他同时代的史官普罗科匹厄斯所记，这位以编撰了《查士丁尼法典》和频繁地对外战争而闻名的皇帝，竟然把传承500余年的驿站取消大半！除了通往波斯边境的驿站由于战争危险而保留外，通往埃及和叙利亚等东方领地的驿站都被大幅削减，信使们一天最快也只能达到一个驿站，因为他们能使用的不再是快马而是驴子……还有些地方一座驿站都没有，信使们被迫乘坐船只漂洋过海传递情报。即使信使们历尽千辛万苦把情报送到了，也往往变成了过时的废纸一张。
除了驿站被撤销外，查士丁尼还大幅削减政府办公人员以节省开支，首当其冲的就是情报人员。古老的有悠久腐败传统的弗路漫塔里机构掀起了下岗潮，连派驻外国执行任务的间谍也被告知皇帝不再支付他们的工资了。经过大刀阔斧的改革之后，这种愚蠢的措施使得东罗马帝国成为耳聋眼花的废人，它的大片国土被敌国侵占，而国内对政府不满的民众也不惧怕任何镇压措施——根本就没有皇帝的鹰犬存在了。
关于失去了情报系统会发生怎样的恶果，发生在532年的尼卡暴动就是最佳注解。在查士丁尼统治时期，赛车是风靡一时的运动。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比今天的F1车迷们更疯狂，甚至因为支持不同赛车选手而分成蓝绿两党。蓝党的名字取自大海的颜色，因为创党党员们都是海员，后来也有市民、大贵族和元老院议员加入。他们虔信正统基督教，支持皇帝的中央集权。绿党取自春天原野的颜色，一开始由农民组成，后来帝国东部的富商巨贾也参加进来，他们主张地方自治，并忠心于近乎异端的基督一性论教派。除了蓝党和绿党外，还派生出了红党和白党。每当举行赛车比赛的时候，这些党派就彼此辱骂，然后斗殴，活脱脱一帮古代版的足球流氓模样。
事件的起因是蓝党自以为支持政府有靠山，所以便到处欺负绿党成员。被逼急了的绿党在一次赛车大会上辱骂皇帝偏袒蓝党，于是两派人马连比赛也不看了，立刻开打。这次群殴规模太大，没法下台的君士坦丁堡市长下令逮捕并绞死闹事的首要分子。按照各打50大板的公平原则，蓝绿都有。其中一篮一绿两位神人在被施以绞刑的时候，绳子连断了三次！于是在场看热闹的观众动了恻隐之心，要求刽子手饶恕他们。但是坚持原则的刽子手打算再吊第四次，这下看热闹的人不干了——你不给一两个人面子也就罢了，大家伙几千人的面子你敢都不给？于是大伙一起起哄抢走了两个死囚，蓝党和绿党汇合起来游行示威要求皇帝赦免，这帮前几天还彼此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伙们齐声高呼“尼卡”，就是希腊语“胜利”之意，史称尼卡暴动。
少数不明真相的群众运动总是带有极大的盲动主义色彩，示威者包围皇宫要求罢免市长等官员。守卫皇宫的哥特人卫队驱散示威者的时候动手打人，结果整座城市里的民众都跑来了，有的起哄，有的上去和卫队玩命，有的喝茶嗑瓜子看热闹。哥特人卫队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回皇宫里说：可了不得了，穷人们造反啦！
由于皇宫的防盗门质量过硬，闹事者无法冲入皇宫。但是卫队逃跑、警察不管使得所有人都由于无政府状态而化身为暴民，大伙在城内四处放火，把平时看不顺眼的元老院、圣索菲亚大教堂、圣伊琳娜教堂、亚历山大浴场、提奥多西市场，以及位于奥古斯都广场和君士坦丁广场之间的整个豪华住宅小区——正所谓有仇报仇、没仇解恨，烧！结果一把火下来，君士坦丁堡四分之一的地区都变成了灰烬。
查士丁尼在皇宫里被浓烟熏了整三天，眼看着这样下去自己的首都全成烧烤摊了，他只好出面劝大伙就此打住。他在赛车竞技场向民众发表演说，但是民众们正闹得开心，哪管这一套，大伙齐声起哄喊着“蠢驴、伪君子、下流胚”，后来干脆朝皇帝和皇后扔板砖砸人玩。查士丁尼见势不好，从皇族看台下面的秘密地道逃回皇宫。
看着皇帝逃跑，民众更开心了，他们打算另立一个皇帝。大中午的，前皇帝阿纳斯塔西斯的侄子伊帕迪奥斯正在家吃饭呢，忽然拥进来一大群人，不由分说把他拉起来就走。这位倒霉鬼被一路拉到君士坦丁广场的一座防御工事顶上，也不知谁给他找了个金项链权充皇冠顶在头上，然后大伙一起喊“皇帝万岁”，弄得比过年还热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闹事已经变成叛乱了。被后世称为查士丁尼大帝的皇帝临危不乱，他指挥宦官把御库的财宝运到船上，打算带着老婆到外国避难。他的皇后狄奥多拉是女中豪杰，看着丈夫的熊样火冒三丈地说：“如果只有在逃跑中才能寻求安全，而没有其他办法的话，我不选择逃跑的道路。头戴皇冠的人不应该在失败时苟且偷生。我不再被尊为皇后的那一天是永远不会到来的。如果你想逃，陛下，那就祝你走运。你有钱，你的船只已经准备停当，大海正张开怀抱。至于我，我要留下来。我欣赏那句古老的格言：皇室的紫袍是最美丽的裹尸布。”
听完这番话后，查士丁尼的脸羞愧得好像猴屁股一样通红。皇后教训完丈夫以后，先是派手下的宦官收买了蓝党领导人支持皇帝。紧接着大将贝利萨留领兵从蓝党门廊抵达竞技场，他的副手带着另一支部队在竞技场的两端同时出现，把还在场内闹腾的民众包围起来。狂欢的民众们还没醒悟过来，暴雨一样的弓箭就朝他们射过去。大约有3.5万人被杀死在赛车竞技场中，尼卡暴动被血腥镇压。
在随后的清算中，凡是支持闹事，甚至是没出面力挺皇帝的贵族都被处死，在皇后的要求下，倒霉鬼伊帕迪奥斯也被灭族。查士丁尼的镇压改变了罗马公民热衷于参与政治和举行抗议的传统，甚至连赛车这种传统的体育活动后来也被逐渐取消了。如果有一个正常运转的情报机构，像尼卡暴动这样的惨剧是可以避免的。间谍可以渗透到蓝绿两党之中，暴动或者在酝酿阶段就被破坏，或者在初起时就遭到镇压。而毫无控制的下场就是国家和民众都损失惨重。查士丁尼由此变得更加疑神疑鬼，甚至连指挥平叛的大将贝利萨留也被他反复猜疑罢黜，最后郁郁而终。
虽然丈夫不争气，但是皇后狄奥多拉可是个情报高手。当初为了娶这位妓女和脱衣舞女星出身的皇后，查士丁尼不惜修改了罗马的法律，开创了娶平民为妻的先例。由于出身不好，狄奥多拉更注重自己的声誉。她私人组建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专门用来刺探关于她的流言飞语。皇后在向自己的间谍训话时总是威胁他们说：“我以永世长存的基督名义起誓，要是你们不执行我的指示，我就活剥你们的皮！”由于皇后的确这么做过，所以她的间谍们相当勤奋。很快的，皇后的恐怖情报网便名声远扬。凡是敢提及狄奥多拉昔日演艺生涯话题的人，基本上都会忽然消失。如果这位嚼舌头爱好者是贵族大臣的话，间谍们会绑架他，然后蒙着他的眼睛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直到皇后饶恕他或者是他被折磨死。
七、巨炮和叛徒
查士丁尼之后的东罗马皇帝们再也不敢忽视情报系统的作用，由于阿拉伯人开始频繁入侵，所以针对伊斯兰国家的谍报活动成为重中之重。其中罗退尔皇帝发明了以《圣经》为密码表的文字密码，在那个文盲遍地的时代，这样做可谓万无一失。而弗卡斯皇帝则以迅捷处理情报的能力而著称，他曾吩咐手下人说：“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论你在吃饭、睡觉还是洗澡，不论是自由人还是奴隶，只要他说有情报要交给你，你都不要拒绝见他！”
1452年，匈牙利火炮设计师乌尔班来到君士坦丁堡，希望通过为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效力，觅得一份锦绣前程。乌尔班拥有当时全欧洲最高明的铸炮技术，但是对于东罗马帝国而言却无法使用。在漫长的岁月中，帝国已经四分五裂，来自东西方的反复侵略令东罗马帝国丧失了除首都外的全部领土。皇帝的号令已经出不了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墙外面就是虎视眈眈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穆罕默德二世。
君士坦丁十一世很欣赏乌尔班的造炮技术，但是他的帝国早已破产，不仅无法制造规划中的巨炮，连薪水都几乎开不出来。乌尔班大为失望，他离开了君士坦丁堡到19岁的苏丹那里碰运气。穆罕默德二世正为是否进军君士坦丁堡而犹豫不决，毕竟整整700年间没有任何伊斯兰的军队曾经攻破过它。见到乌尔班后，穆罕默德二世欣喜若狂，他出重金换取了匈牙利工程师的忠心。乌尔班不仅帮助土耳其制造巨炮，还将东罗马的虚实完全告知苏丹，彻底出卖了前雇主。
乌尔班造出的巨炮长达5.18米，口径7.62米，重17吨，它是那个时代威力最大的火器。1453年，在以巨炮为主的69门大炮和大量投石机的攻击下，君士坦丁堡陷落了。君士坦丁十一世在巷战中战死，而被东罗马人视为“叛徒、内奸和土耳其间谍”的乌尔班也在炸膛事故中与自己的大炮一起毁灭。君士坦丁堡从此改名为伊斯坦布尔，至今仍是土耳其共和国的首都。
东罗马帝国的建立年代和灭亡年代，395年和1453年，被定义为中世纪的开始和结束。当欧洲处于极度黑暗状态时，东罗马依靠灿烂辉煌的古罗马文化传承和东正教而成为唯一闪亮的明灯。它的毁灭是漫长积弱的必定结局，在这之后，东罗马的艺术家带着文化逃到欧洲各地，从而推动了文艺复兴和思想启蒙运动。东罗马帝国将东正教传给斯拉夫人。君士坦丁堡陷落后，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宣布成为东正教的保护人。他的孙子伊凡四世成为俄罗斯的第一位沙皇，沙俄帝国认为自己是古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的继承人，是第三个罗马帝国。而土耳其帝国也认为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是古罗马和君士坦丁堡的继承人。
罗马，你是不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