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下,星月漫天闪。当高高的太阳终于完全落下的时候,夜幕降临了。
黑夜,实在是个好时候,因为它可以掩饰太多太多的东西,所以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就都是在黑夜中发生的。
在今晚,伫立于城北的燕王府中,就注定要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这是个可怕的事情,同样也是个见不得光的事情。
幽暗的亭台之中,寂静无声,整个王府显得空荡荡的,半点活人的气息也没有,仿佛这里已经不再是府邸,而是鬼蜮。
仿佛是表示还不是,在王府的后庭之中,一个宽大的屋门里还是闪烁着点点灯光,那一声声呼唤着寒冷的话语也隐约的从内里传出,可见里面绝对有人。
这里面当然有人,不但有人,他还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一个将来可以翻天覆地的盖世豪雄,不过在此时,他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可怜虫罢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现在鱼肉已经上盘了,那么刀俎自然也就该上场了。
黑暗的天空之中,突然飞扬起了五个更加黑暗的人影,他们身形如电,快捷无伦,过房穿舍之间轻松的如履平地一般,只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来到了一间高高的屋顶之上,而那间闪烁着亮光的房舍此时就在他们的眼皮之下。
这五个人身着黑衣,面目藏于面罩之后难以辩别,在这寂静的黑夜之中他们如同五个暗夜的恶魔一般伫立于屋房之上,是那么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而最令人寒心的是,这五个黑衣之人无论在衣着、面罩、甚至身材和气质之上都是惊人的相似,若非在他们那腰间还有扎着不同颜色的丝带,真不禁要要让人怀疑他们是否是一个魔鬼的分身。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丝毫没有别的任何举动,似乎他们还在等待着一个信号,等待着一个可以发挥他们屠夫本色的信号,在这个信号没来的时候他们不能有任何的动作,所以他们只能静静地等。
他们可以等,可是他们的主子未必可以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来迎接赵飞云和华吟雪的车驾也已经将它的任务完成,应邀赴约的赵飞云和华吟雪就已经在它的接送之下来到了应天城中最著名的酒楼之一——摘星院。
“摘星院”位于应天城的中部,占地百顷,富丽堂皇,素来是达官贵人和名流士绅相聚的场所,其内装饰豪华,玩乐之物应有尽有,从来不招呼普通食客,即便是有身份的贵客,也要在事前预订好了才可进场,而大场之中的消费更是惊人,即使是最普通的一道菜肴,也要花费去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费用,堪称天价之所,但是由于其是身份的象征,所以从来这里都是客似云来,人满为患的。
但是今天,这个往日门庭若市的地方却已经变得是门可罗雀,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里已经被一个人给包下了,被天下第一人——大明皇帝朱允炆给包下了。
虽然是赴宴,但是赵飞云仍然让华吟雪戴上了面纱,当他们来到这里后刚一下车,就立刻有人迎接而出,恭请他们上了两顶豪华之极的锦轿,就这么抬着他们来到了“摘星院”中的象征之地——“摘星楼”。
赵飞云和华吟雪虽然见惯了高山峻岭,但是如此精致的建筑他们绝对是第一次看到,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失神了。
这时,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自楼上跑了下来,对着赵飞云卑笑道:“请二位上楼吧,我家主人在楼上已经恭候多时了。”
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不管楼上是什么龙潭虎穴都要上去了,赵飞云闻言微微一笑,拉起华吟雪的玉手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上了楼去。
上得楼去,赵飞云发现每一层楼里竟然都有高手恭候,而且随着楼层的增高,楼舍的装饰和内里的高手也都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强。
赵飞云艺高人胆大,根本无所顾忌,拉着华吟雪信步来到了高楼的顶层,在这里就没有了高手暗藏,也没有了什么奢华俗物,各种摆设清新典雅,舒心之极,而在这顶层的一个窗口旁边,大明第一人——朱允炆垂手而立,似乎正在细细地品味窗外迷人的风景。
听到了人来的脚步声,朱允炆慢慢地转过身来,对着赵飞云微笑着道:“日前桥上一别,匆匆数日,在下对方兄弟思念得紧啊。”
装模作样的一番回礼,赵飞云心中暗笑道:你是没看到我,我可不是没见到你啊,白痴!
朱允炆说完了场面话后,火热的眼神立刻落到了伫立于一旁华吟雪的身上,那一身绝代风华不禁令其深深的沉醉,但是见到她戴着遮面纱巾之时又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
对此赵飞云当然都看到了眼里,微微一笑之间赵飞云便转过头对着华吟雪说道:“吟雪,这里也没有别人了,把面纱摘下来吧。”
“好的。”华吟雪最听赵飞云的话,轻轻地答应了一声便将遮面的纱巾摘了下来,刹那间,满屋生光,耀人眼目,仿佛遥遥九天之上的仙子在此刻降落于人间,将她那无边的丽色展现于世人的眼前。
灯下出美人,何况是如此天仙般的绝世美人。朱允炆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将体内那激荡的心绪压下,伸手一指那这楼顶正中那红木制成的圆桌木椅,淡淡地道:“方兄,华姑娘,请落坐。”
诸人坐定,身为主人的朱允炆率先开口道:“今晚有幸请得方兄和华姑娘赏脸赴宴,真是在下的荣幸啊。”
他妈的,在雪儿的面前你就像个龟孙子了,王八蛋!赵飞云心中暗骂,脸上却是微笑洋溢,彬彬有礼回道:“吴公子客气了,你如此盛情相邀,该是我们荣幸才是。”
“哈哈,方兄客气,方兄客气。”在有些时候,朱允炆就比任何人都更加彬彬有礼,尤其是佳人当前,其行事更是滴水不漏。
“哈,不知吴兄邀请在下和雪儿来此赴宴,所为何事呢?”明知故问也要问,说清楚也可以省得胡乱猜度了。
当听到赵飞云今日已经更加亲密地称呼华吟雪为雪儿的时候,朱允炆的眼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悦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再度微笑道:“嗨,最近几日在下家中琐事繁忙,实在抽不出空闲来和两位相聚,今日总算是偶得空闲,所以便厚着脸皮来邀请二位。”
“哈哈哈哈,吴兄说笑了,吴兄说笑了。”客气了一番后,赵飞云又笑道:“不过可以包下如此豪华的地方宴请我二人,看来吴兄的面子可是真够大的呀。”
“这说来可就见笑了。”朱允炆微微一笑,起身踱步来到窗前,眼望着窗外迷人的景色,感慨地道:“其实不光是宴请贵客,有时候当在下心烦之时,就也会包下这里来坐坐,因为在下就是喜欢这座楼台的高度,在此顶层眺望,大半个应天城都可以尽收眼底,这种唯我独尊、至高无上的感觉实在是让在下十分沉迷呀。”
“吴兄。”赵飞云微微一笑道:“吴兄请慎言啊,刚才的那句话如若让有心人听见,只怕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哈哈,方兄见笑啦。”朱允炆长笑一声,转身坐回了坐椅,微笑着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座的两位都是在下的朋友,当然没什么需要顾忌的啦,再说了,就算是让别人听见……哼哼……”朱允炆讲到这里便再不说下去了,但是他脸上那无所谓的表情都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百无禁忌!
“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赵飞云微微陪笑,心中却在暗暗吃惊,今日的朱允炆说话和往日大不相同,言语之中似乎夹带着很多暗示,难道因为近日不称心的事情太多,使得他改变了心意,想要表露身份,糟了!
赵飞云深深地知道,这层窗纸是绝对不可以捅破的,否则,天威当前,自己就要立刻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到那时,他随便说上一句话都会成为圣旨,若然那时他下旨要自己把雪儿献给他,那自己是听还是不听呢?
雪儿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自己当然不会将她献给朱允炆,可是不听圣旨,就是欺君之罪,那时自己和雪儿想再在这应天城中立足都大成问题,更不要说再襄助燕王了。
不行,绝对不行!一定要拦住他!万万不能让他有机会表明自己的身份!